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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記憶中回過神來,我伸伸脖子,感覺頸椎酸疼難忍:“唉,還當頸椎病按摩治療了半個月呢,愚昧、可笑。”疼,應該才剛剛開始,我掐滅了手頭的煙蒂,還在自言自語:“煙就別再抽了,害死人的東西。”這會兒,我不是埋怨自己,簡直有點恨自己了。
“小夥子啊,你怎麼早沒去檢查啊?”醫生的話,讓我不由自主地又伸手去摸了摸腮下腫如雞蛋的淋巴,年年檢查,次次都說是炎症引起的淋巴腫大,誤診啊,難道是天要滅我?
唉,現在才又想起健康很重要。可不,健康不是一切,但沒有了健康就沒有了一切。沒什麼別沒錢,有什麼別有病,有病別有癌。怎麼辦?還不到四十,真的就要去死了?
其實,打小就堅強的我並不懼怕死亡,但這種死法,我真的沒想到,因為我身體一直很好,平時連感冒都很少。我曾經在某些時候設想過自己的死法,假如早逝,那可能是突如其來的橫禍,比如天災或者人禍,但絕不會是這種不體麵地被癌症折磨而死。天啊,報應嗎?我以前也沒做什麼虧心事啊。
七月,悶熱的天氣讓我喘不過氣來。醫院的院子裏,行人穿梭,但我覺得無論是誰,這一刻,都不及我的悲苦。
我提起礦泉水瓶,咕咚咕咚幾口下肚,差點把自己噎著。可是,最後也隻好無奈地走向自己的汽車,我拉開車門,似乎連抬腿上車的力量都沒了。
一直在外麵等我的雲子腳步急促地跑過來,問:“親愛的……找了你好久,剛還到裏麵找你,你怎麼自己出來,也不打個電話?怎麼樣?檢查結果怎麼樣?”
“醫生說,還有一項檢查結果要明天才能出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撒謊,但我隻能這麼做,我有氣無力地說:“你來開車好嗎?我有點累。”
“我來開。”雲子接過鑰匙,上了車,說:“你呀,不要抽煙了,勸了你幾年了,每次你總是嘴上說戒煙,實際上又不戒不了。你看看,炎症肯定又加重了。”
“我累了。”我說,“開車吧,我要回家,我現在就要回家。”
我不敢正視雲子的眼睛,因為這種事情落誰身上都隻有哀傷;我盡量控製自己的情緒,因為在絕望和沉悶的空氣裏,我的全身似乎就是一個炸藥包,隨時會被引爆;我保持沉默,是不想讓雲子知道這個噩耗,否則她會瘋掉,至少我現在不能讓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