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荔荔機靈地撲到了馮燕子的懷裏。
“荔荔,媽媽的寶貝兒!”馮燕子抱起女兒,忘情地親吻,“可把媽想死了。乖孩子,來,讓媽媽看看瘦了沒有?”
“沒瘦。”荔荔甜甜地說。
“寶貝兒,在幼兒園吃得飽麼?”
“吃得飽。”
“媽給你帶去的巧克力、蘋果,還有蛋糕都吃完了麼?”
“沒。”
“為什麼?”馮燕子的眉毛又挑了一個高兒。
“阿姨說,小朋友不能隨便吃零食。”
“哪個阿姨說的?”
“馬虹阿姨。”
“她——”馮燕子臉一沉,本來想說一句“她懂個屁”,又怕女兒說給馬虹聽,話到嘴邊換成了“她對你好嗎?”
“好——”荔荔一揚下頦兒,顯得十分自豪。
“怎麼個好法,能說給媽媽聽聽嗎?”馮燕子不錯眼珠兒地看著女兒,她發現女兒越大,越長得更象她了。瞧,那修長的眉毛,那烏黑閃亮的目光,那高高的鼻梁,那秀氣的小嘴兒那潑墨般的秀發,那潔白的皓齒,那細嫩的皮膚,那纖細的身段……馮燕子的兩眼淹在由衷的喜悅裏。
“馬虹阿姨對我好——好——”四歲的荔荔臉蛋兒漲得彤紅,也沒說出怎麼個好法來。
“乖,快別說了。”馮燕子心痛地又親了親荔荔的臉蛋兒一下,怕傷了女兒自尊心地說,“媽已經聽明白了。馬虹阿姨愛叫你唱歌是不是?”
“是。”
“還愛叫你跳舞是不是?”
“是。”
“吃包子時,總是給你揀兩個大的是不是?”
“不是。”
“不是——?”馮燕子的眉毛象魚尾似的打個挺兒,心裏頓時產生莫大的不悅。但是,為了不使自己的情緒過於外露,急忙轉了話題,“荔荔,告訴媽媽,你爸爸從幼兒園把你接出來,又帶你到哪兒去啦?”
“沒到哪兒去。”
“那你爸爸一到幼兒園就把你領出來了?”
“沒。”
“荔荔,怎麼沒有?”張德榮知道馮燕子的問話是出於多疑,怕無端地又引起責備,便急忙瞪女兒一眼。
“我們娘倆說話,礙你什麼事兒?”馮燕子白了丈夫一眼,然後又親女兒兒一口,“乖,告訴媽,你爸爸幹什麼來著?”
“我爸爸”荔荔欲說又止地看看張德榮。
“乖,說吧,不怕他。”馮燕子擺出一副給女兒撐腰的架式。
“我爸爸跟馬虹阿姨說話來著。”
馮燕子一聽,心裏不禁一陣莫名其妙地跳,豐滿的胸脯聳立起來,急切地問:“乖,告訴媽,他們談什麼來著?”
荔荔忽閃著長長的睫毛,象黑蝴蝶在翩翩起舞:“我沒聽見。”
馮燕子聞聽,不但不感到失望,反而覺得比說出聽到什麼更具有價值。常言說:好話不背人,背人沒好話。他們連個四歲的孩子都背著,還會有好話麼?頓時,她全身的每一根神經都繃緊了,衝著廚房低吼一聲:“哎,你過來!”
張德榮正要切菜,一聽馮燕子的喊聲味道兒不對,急忙跑過來,連手中的菜刀都忘了放,怔怔地問:“什麼事?”
“你,你要幹什麼?”馮燕子見張德榮手裏拎著鋒利的菜刀,臉嚇得一白,指著他手裏的菜刀問。
“噢,我忘了放了。”張德榮把菜刀放在廚房裏,又踅轉回來,站著等候馮燕子的問話。
馮燕子以冷冷的目光審視地看著張德榮:“你實話告訴我,你在幼兒園和馬虹單獨談什麼來著?”
張德榮想如實相告,但他見馮燕子滿臉審判官一樣冷冰冰的神色,話到嘴邊兒又冷縮回肚裏:“沒、沒說什麼。”他說完這句支吾的話馬上就意識到出事兒了。本來與馬虹談的是正經事兒,這樣欲蓋彌彰地一說,反而顯得有鬼了。日他姐!
果然不出張德榮所料,馮燕子見張德榮遮遮掩掩的樣子,愈發認為他們之間一定在搞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目光冷得冰人:“沒說什麼?那你們就是不錯眼珠兒地久久互相欣賞了?”
“你想到哪裏去了!”張德榮一急之下,喊出了聲。
“你說我想到哪裏去了?”馮燕子見張德榮居然直脖子瞪眼地衝她吼,心裏雖然一驚,但她立刻意識到這是他在以此作為掩蓋的手段,心裏的火氣直撞腦門子,話出口鋒利無比,“你如果不是偷偷摸摸而是正大光明,我能會想到哪裏去麼?”
“你不要疑神疑鬼,誰偷偷摸摸了呀?!”誰知張德榮有了第一次叫喊,從而一發不可收拾。他兩眼瞪得溜兒圓,額頭上青筋直爆,吼聲如牛。
往日頤指氣使和說一不二的馮燕子一連受到張德榮的冒犯,氣得嘴唇直哆嗦:“你、你說,到底是我疑神疑鬼還是你們在鬼鬼祟祟?如若不然,你為什麼支支吾吾地不敢說實話?”
“我有什麼不敢說的?”於是,張德榮將馬虹與他的談話述說了一遍。
誰知,張德榮剛剛講完,馮燕子冷冷一笑,譏諷地說:“幾年不當作家,把胡編亂造的本事用在這兒啦?哼!”
“你不要欺人太甚!”張德榮的自尊心象受到無情地傷害,氣得臉色發白,兩眼象要冒出火來,一雙大手攥成拳頭,向馮燕子麵前逼近了一步,頭發豎著的象個發怒的鷹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