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聲從那座孤零零的小泥屋衝出隨即向四野傳去,黑夜被擊得粉碎,草叢中潛伏的所有動物都在諦聽包括狼。在柴姑忘情的尖叫中,老大會猝然感到這是罪孽。他知道他和柴姑都是老石匠的後人,雖然屬於兩個家族分支並隔了很多代,但到底是一個血脈一個祖宗。當初柴姑落難找到石窪村,三兄弟共謀占有她的時候,曾遭到老鰥夫的激烈反對,老鰥夫罵他們是畜生是狗是亂倫,可他們不聽。那時他們是幹柴是烈火,寧肯不要爹也要睡這個女人。後來老大無數次回憶起當時的情景,回憶起老爹當時暴怒的神態,回憶起由他首先開始的對柴姑的輪番蹂躪,心裏就惶然而懊惱,他甚至懷疑黃河決口是天地祖宗對他們的懲罰。這種時隱時現的罪孽感會在他們瘋狂的交媾中突然冒出來讓他產生片刻的阻隔,真是要命的中斷!
但他已經身不由己,很快又像大河波濤中的一條木船被挾裹著顛上浪峰,又跌人波穀。他和她的身體都已靈魂出竅,隻有肉體的最原始的衝動和宣泄。他在與柴姑的搏鬥中一次又一次意識到這女人的神秘和難以駕馭。他感到他的身下是一條洶湧滾動的大河。什麼東西在複蘇,那是一種久違了的極為熟悉的感覺,哦哦!那是大河的感覺,是的是的她就是那條消失的大河啊!當他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突然變得異常興奮和神勇無比,他大聲吼喊著,猛烈操縱著他的木舟向河心蕩去,那是一種醍醐灌頂般的快意,於是暴烈的吼喊和連聲尖叫雜在一起像風一樣刮出小泥屋去!
當柴姑披頭散發精疲力竭踉踉蹌蹌往回返的時候,小路兩旁的草叢有一動不動的狼的綠光,連蟲子都屏住了呼吸駭然看著她走過。那時老大歪歪斜斜走出小泥屋,目送夜光下那個漸漸遠去的黑影默然無語。他感到又一次被她洗劫一空。
柴姑像經曆了一次宰殺,沒走多遠就摔倒在地。
老佛托起她就像托起一個嬰兒,小心翼翼往回轉。
每次柴姑夜間外出,老佛都會在半路守候,他從來不去打擾她,盡管他知道她去哪裏,他覺得柴姑怪可憐的。柴姑躺在老佛的臂彎裏,其實神誌是清醒的,隻是沒力氣動彈。她對這個忠實的夥計非常感激,她在心裏早把他看成自己的兄弟。這些年有些夥計走了,又來了一些夥計,但老佛和江伯和茶一樣從沒有過離開她的念頭。現在老佛在草兒窪的作用越來越大,所有的糧倉柴草都歸他看管。老佛食量很大,一個人吃的頂幾個人,柴姑說老佛庫裏有糧你盡管拿去吃,不要餓著。老佛答應著,卻從不偷取一粒糧。江伯每次都多分一些給他,仍顯得拮據。幸虧老婆勤儉,也疼愛老佛,常去挖些野菜來填補,好歹叫老佛吃飽。老佛的胃口好,什麼都能往肚裏吞。
老佛把柴姑安頓好,就去巡邏了。
柴姑沉沉大睡,茶幾次進來都不知道。
茶看她一身淩亂的樣子,想到她和那個男人在草席上翻滾的情景,不由倒抽一口涼氣。柴姑的乳房和下體都腫脹得可怕,到處有血痕和紫塊,當初自己和小喜子在荒原上也不曾這樣折騰啊!天哪,茶掩住嘴,差一點叫起來,就有一種徹入骨髓的痛楚和快感襲來,就像親身經曆了一樣。但她知道自己不會再有這樣的經曆了。小喜子走了再不會回來了,他離開草兒窪其實是離開茶。茶無法留住他,她造就了一個男人,而男人卻棄她而去。茶不怪他,她知道他去找夢柳了,那的確是個可愛的姑娘,也是個可憐的姑娘,她受到那麼大的摧殘和傷害,她更需要小喜子。可小喜子還不知道她是個石女。小喜子離開草兒窪的頭一天夜裏,兩人相擁相抱著哭了半夜,茶卻終於沒告訴他夢柳是石女的事。這太殘忍,她不忍心告訴他,更不想由自己告訴他,她怕引起他的誤解,更怕給那個可憐的姑娘蒙上一層汙垢,那時她想,由他去吧,一切都是緣分。她無法猜想一旦小喜子發現夢柳是石女會發生什麼事。
茶用濕布為柴姑擦洗身子,又怕驚醒了她,草草擦擦手臉就放下了。她知道她現在最需要的是睡覺,她體味過那種消耗一空的疲憊,就輕輕為她蓋好,然後退了出來。
茶回到自己屋裏卻無法入睡。
兩張床上橫七豎八躺著柴姑的幾個孩子,被子蹬翻在地,她走過去重新為他們蓋好。草兒窪的夜風特別涼,即使大夏天也是如此。江伯說這是靠黃河太近的緣故。
然後茶開始洗澡和梳頭。她深夜洗澡的癖好一直保持了很多年,並引起很多猜測。茶和柴姑是草兒窪兩個最愛幹淨的女人,茶尤其如此。一年四季她都要洗澡,而且都用冷水,冬天則用雪水。那幾年衣不蔽體的野人生活使她對寒冷毫不在乎,大雪天也穿極少的單衣。柴姑說你多穿點衣裳別凍壞了,茶笑笑說沒事這樣奶孩子方便。衣裳對茶來說隻是為了遮住羞處,此外並無用處,她已不習慣衣服了,又不能不穿。就在深夜脫去衣裳就像脫去一層甲,然後用冷水沐浴衝洗,就有無限的快意,仿佛重回荒原去了。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歲月,無邊無際的孤獨曾使她渴望重返人間,那是怎樣刻骨銘心的記憶啊!可是真的回來了,卻又時常想起那幾年的生活。和小喜子相遇之後,也許是一生中最富光華的日子了。那時兩人同樣赤身裸體無拘無束,茶記得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個細節,甚至記得小喜子身上的每一束肌肉是怎麼鼓出來的。那實在是一個很奇妙的感受。你想吧,在他瘦骨嶙峋的身上這裏那裏都在拱動,就像有草芽從土地頂冒出來,然後一塊一塊結實的肌肉就長出來了。他的身體漸漸由單薄變得厚實,力氣也一天天大起來。開始時她像馱著一個孩子在肚皮上玩耍,後來就感到了他的分量,他的有力的撞擊竟能夠讓她叫起來。茶在深夜裏用冷水擦洗身子的時候不能不想起這些,那時她用手撫摩著自己依然年輕的身子,就有些百感交集,心裏空落落的。她用手托起兩個沉甸甸的乳房,搖搖頭又放下了。以前它們屬於小喜子,現在屬於孩子們了,喂養了那麼多孩子卻依然豐隆,連她自己都覺得奇怪。
後來茶開始梳頭。
坐在一個小木墩上。
茶用的是一把棗木梳子,還是有一次小喜子從黃口鎮為她帶來的。梳子紅亮光滑,茶很珍愛它,梳的時候很小心,左手按住頭發,右手高高揚起來,從頭頂往下一下一下梳理,乳房便一下一下彈動,就有一種很細微的麻酥酥的感覺從頭頂傳到乳房再往下浸滿全身。茶眯起眼,沉醉在那種看不見的細致的感覺裏。那時她的心裏一片迷蒙,就像一片迷蒙的細雨從頭頂淋下。
外頭夜色正濃。
天上的星星密得像粥。
茶坐在小木墩上,一下一下梳理。她的小屋裏一團朦朧的燈影,她就坐在那片燈影裏,從容地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
那時茶並不知道,幾乎每個這樣的夜晚,都有一雙驚奇的眼睛在窺視她。
她是朵朵。
朵朵是無意間發現茶的夜間舉動的。忽然醒來了,要撒尿,一抬頭看見茶正在洗澡,就吃了一驚,伏在枕上不敢動了。她自小在茶的懷裏長大,按說對茶的身體是熟悉的,但其實並不,因為她從來不曾留意。就連她最熟悉的茶的乳房,過去也隻是她的溫暖的食袋,從來沒覺得它們有什麼好看,更不曾注意她的裸體。現在突然一切都展示在眼睛裏,竟是一個全新的圖景,她呆愣了一瞬,抓起枕角死死堵住了自己的嘴。
朵朵就是從這一刻長成少女的。
她羞得滿麵通紅,趕緊閉上眼,但很快又睜開了。她能感到自己心跳加速,麵頰發燙,她的眼睛裏是新奇、膽怯和神秘。她第一次發現奶娘的身材這麼好看、勻稱、結實,她的兩個奶子如兩把懸壺掛在胸脯上搖搖欲墜,那裏頭有無盡的奶汁,她的腰身那麼富有彈性,還有腋窩和大腿間神奇的毛叢,這一切都讓朵朵感到不可思議,原來女人是這樣的!茶後來梳理頭發的樣子同樣讓朵朵感到怦然心動,她的兩條胳膊在頭頂盤成一道道弧線,清雅而流暢。奶娘竟如此風情萬種,朵朵真是為她驕傲呢!在後來無數個這樣的深夜,朵朵的眼睛一直伴著茶,而茶卻渾然不覺。等後來茶知道的時候,已經為時太晚,性情本來就極為內向的朵朵,心裏已經積壓了太多的東西。
她的少女的最初的衝動就是從那些靜謐的深夜開始的。
那個少年已有好多天沒來了。
朵朵趕著羊群四處張望,不見那少年的影子,心裏悵然若失。他到哪裏去了,怎麼不來了呢?遠處的幾座庵棚還在,那附近好像有人在刨地,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晰。朵朵趕著羊群慢慢地往那個方向移動,完全像不經意的樣子。漸漸走得近了,終於看清那是幾個壯年男女還有兩個老人,心裏就很失望。她看到那幾個人都抬起頭往她這裏看,呆呆的,大概在吃驚這女子怎麼趕了這麼一大群羊。朵朵有點害怕,趕忙轉頭趕著羊群離開。
此後的一段日子,那少年一直沒有出現。
但朵朵看到許多另外的人,或一家老小,或三五一夥,或者就是一個人,他們從不遠處走過,挑擔推車空手都是匆匆忙忙,朝著不同的方向去了。那些日子荒原上顯得格外忙碌。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大地上出現了許多小路,縱橫交錯如蛛網似的。放眼八方,遠遠近近又出現許多庵棚,時有炊煙嫋嫋,眼見煙火氣一日甚於一日了。
那天日近黃昏,朵朵趕著羊群正沒精打采地往回走,忽然看到路口站著一個老人,那老人滿臉皺紋,腰背弓得像一張弓,實在也猜不透他有多大歲數,反正很老就是了。他看朵朵走來,努力抬起頭,親切地看著她,似乎想說什麼,卻又不知說什麼好。朵朵看這老人有些可憐,就站住了問道:“爺爺,你有啥事嗎?”
老人驚喜道:“孩子你叫我啥叫我爺爺?你認識我?”
朵朵搖搖頭。他的急切有點讓她摸不著頭腦。
老人略顯失望,但還是慈愛地看著朵朵,自言自語說:“噢噢,都長這麼大了。噢噢,這麼大了。”
朵朵有些奇怪,眼睛忽閃忽閃地打量他,覺得這老人特別親切,就像自己的一個親人,可她確實不認識他。
老人戀戀不舍地看了一會兒,移動腳步向荒野走去。老人走路的樣子很輕,像整個人飄進暮色裏。朵朵看到他在消失前又回轉頭,似乎還衝她笑了一下。朵朵忽然有些頭皮發緊,這老人古裏古怪的,她懷疑她看到的不是一個真實的人,而隻是一個幻覺或者就是一個鬼魂。
朵朵回去給茶說了,茶摸摸朵朵的額頭,說你太累了,就歇幾天吧。茶給柴姑說你再雇個人吧,不能老讓朵朵放羊她要累出毛病來了。那些日子柴姑正和夥計們忙著秋收,同樣累得要死要活,就說放羊的活是最輕的了,總不能讓她白吃飯,咱們家沒有小姐。
朵朵依然每日放羊,一大早帶上一點幹糧趕上羊群就出了草兒窪。她還是很喜歡放羊的,她對這些羊有了感情。特別見到那個少年之後,心裏更是有了牽掛,她的心整個都在荒野上了。她相信那少年還會出現,隻要自己有足夠的耐心。朵朵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那麼喜歡那個吹草葉的少年,他的蓬亂的頭發他的黑漆樣的眼睛攪得她心神不寧,好像有什麼東西鑽進了身體到處都在拱動,到處都在發脹發熱,就像文火煎熬一樣難受。
時近中午,一些羊仍在安靜地吃草,一些羊臥在地上休息。朵朵躺在一片草地上望著高遠的天空出神,漸漸有些困倦了,便側轉身子讓自己躺得舒服一點。那時她的細軟的腰便塌下去,渾圓的臀凸起,拋出一彎優美的曲線。周圍是簇擁著的羊群,她用不著擔心什麼,心裏十分恬靜。秋天的日頭暖洋洋的,朵朵眼皮有些發澀。一隻綠色的螞蚱從草叢裏蹦到麵前,愣愣地看著她不動,朵朵安靜地看著它,那一對綠色的翅膀真漂亮,就嘬起嘴衝它吹一口氣,螞蚱日一聲飛走了。朵朵笑了,然後閉上眼,漸漸入夢去。她夢見那隻螞蚱很快變成黃色蹦幾下死了。
這時吹草葉的少年突然出現了,像從天際走來的樣子。
他的那隻肥壯的公羊跑在前頭,一直衝進羊群裏去。少年不緊不慢地跟著,一直走到朵朵麵前站定了。他看到朵朵臥在草地上,黑漆似的眼睛閃著驚訝。朵朵沒有動,也看著他,她不知道他驚訝什麼,怎麼用這樣的目光看她。可是朵朵並沒有害怕,她覺得和他已經很熟悉了。那時少年已經一條腿跪下來,試探著伸出一隻手,那隻手很黑,有些泥巴,還有些發抖。朵朵看到那隻手時心裏就想,多麼瘦啊。但那隻手很有力氣,握住了她的肩,她的稚嫩的肩哆嗦了一下,她覺得那兒很疼,可她沒有試圖掙脫,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心裏卻咚咚直跳,她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幹什麼,她很怕驚跑了他。她已經很久沒看到他了。少年似乎沒有注意朵朵的神態,他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自己的手上。他感到他握住的是一團溫軟的霧,手感那麼舒服,於是把手沿肩膀往下一路順下去,經過凹陷的腰又躍上凸現的臀,全都那麼柔軟和富有彈性,女孩子的身體怎麼是這樣的呢?他為自己的發現驚奇不止,而從手指傳遞過來的柔軟和彈性,使他感到如同墜人一個溫柔的夢境。朵朵非常緊張,臥在那裏動也不敢動,她感到他的手指所到之處,都有一股奇特的酥癢,她想笑,又想哭,還想叫。但終於沒發出任何聲音。她隻是咬緊了唇,看著他在自己身上撫來撫去,像撫一架琴。他的嘴也緊閉著,神態專注像一位真正的琴師,沉浸在想象的世界裏。他似乎已忘了他撫摩的是一位美麗的少女,他感到他撫弄的是一縷舒展的雲絮,一陣輕柔的暖風,一彎奔騰的小溪,一丘翠綠的山岡,一抹滴露的晨霞,一簇溢香的花蕾。那少年是如癡如醉了,他的黑漆似的眼睛裏閃著淚光,嘴角死死抿住,完全不知所措。朵朵呆呆地看住他就非常感動,她從他的淚光裏第一次證實了自己的美麗。美是能夠叫人流淚叫人感動的。在茶的美麗的身體麵前,她曾無數次被感動被震撼。她舍不得丟掉一個夜晚,每當嘩嘩的水聲響起的時候,她總能立刻醒來。她對茶的身體的驚歎和迷戀已成為她生活中最重要最富刺激的部分,白天盼著晚上,前半夜盼著後半夜,終於盼到茶在深夜打開她的身體,那時裸露在麵前的是一片神秘一片光華,她細細品評她身體的每一部分,並把它作為一種參照。在後來的那些深夜裏,她已不能僅僅當一位旁觀者,她有一種參加的欲望並且越來越強烈。當茶掛滿水珠的身體在光影中搖曳的時候,當茶用手輕撫她身體的每一個部位的時候,朵朵就有一種掙紮的痛苦。那時她在被窩裏就會扭動身體,模仿茶的樣子用手在自己相應的地方撫摩,她吃驚地發現了自己的身體,凡是茶有的自己都有,而且感覺比茶還要豐美滑暢,這既讓她興奮又讓她吃驚,並且還有些惶恐,她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當她學著茶的樣子把手伸向下體的時候,渾身的血也跟著湧向那裏。她知道那裏有一丘豐隆,那一丘豐隆上有一片稀落的毛叢,那是她頭一年無意間發現的,從那時就一直又羞又怕,她覺得自己醜極了,甚至覺得自己是個怪物,她很怕日後長出一身,從此再不敢看,卻忍不住有時偷偷用手指碰一下,馬上又縮回來。但現在她不怕了,從茶那裏發現了同樣的東西而且更多,於是她猜想女人都會有的。她的手繼續往下去,卻不知觸到什麼了,突然一種完全陌生的雷擊樣的感覺使她失口叫起來:“啊!……”她慌亂地拉過被子把頭死死蒙住,可是晚了。那一刻朵朵真想鑽進地縫裏去。
於是茶發現了一切。
茶知道發現得太晚了一些。
她本該想到的。可是又哪裏想得到呢?她以為夜那麼深,所有的人都已入睡,而且屋裏都是孩子們。就是朵朵吧,印象中不吃奶才有幾天?哦,是有好幾年了。朵朵應當懂得一些事了。她穿上衣裳走過去,朵朵正藏在被窩裏一動不動,她知道她沒有睡著,此刻一定非常害怕非常害羞,這會兒說什麼都不好,更無法責備她。她已經長大了,有些事是無法再瞞下去了。茶有些後悔自己的疏忽,她還無法預測這件事的後果,但她知道這件事肯定會極大地改變朵朵。
朵朵天明醒來時,發現枕邊多了一件小小的衣裳,她不知幹什麼用的,拿起來翻來覆去地看。這時茶從外頭走進來,衝她笑笑,朵朵也笑了笑,有些忸怩,但她們都沒有提起昨夜的事。然後茶拿過小衣裳說,朵朵起床吧把這個穿上,朵朵一下坐起來說奶娘你說啥這小衣裳是我的?茶說對是你的我專門給你縫的。朵朵又拿過去看說這麼小咋穿得上呀,茶說你試試我看能穿得上。然後茶就幫她穿上了。這是一件褻衣,緊緊地束在胸脯上,原本兩個一走路就跳蕩的奶子變成兩個結實的渾圓。茶有些開心地笑了,朵朵卻嘟起嘴要往下脫,說不穿不穿難受死了。茶忙止住她說別脫別脫你得穿上,朵朵說你咋不穿,茶說我的奶子是狗奶子都讓你們吃壞了不稀罕,閨女家的奶子可是寶物不能輕易讓人看的,朵朵說我又沒讓人看,茶說你晃蕩晃蕩地多惹眼啊。朵朵想起柴姑曾用凶狠的目光盯她的樣子就不吱聲了。茶說你白天穿上夜裏再放開會慢慢習慣的,我年輕時也穿過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但是那少年還是發現了朵朵胸前的鼓凸,便伸過手去試圖解開她的褻衣,卻一時不知怎麼解法,再要做出努力時,朵朵紅著臉把他的手擋開了,朵朵用目光說不讓你看!少年愣了一下便停住了手,他想這有什麼不可以呢?朵朵又搖搖頭。少年就有些沮喪,垂下手掐一片草葉含在嘴裏,立刻又有嗚嗚咽咽的聲音,他的黑漆似的眼睛裏像蒙了一層霧水,看著遠方有些迷迷茫茫的樣子。朵朵依舊側身臥著,聽得有些入神,心裏就悠忽悠忽的。她看著他的手,心想多瘦啊,那兩隻手放在嘴邊,唇角有一抹毛茸茸的東西,隨著吹奏一動一動的,她很想伸手摸摸,可是沒敢動手。
後來那少年就吹著草葉走了。
他的那頭羊隨在後頭,無精打采的樣子。
那少年走的時候沒有告別,也沒說啥時再來,其實他們自始至終都沒說一句話,他們甚至都不知道對方叫什麼名字。
朵朵揉揉眼,眼前除了她的羊群什麼人都沒有。她欠起身往四周看,到處空蕩蕩的還是沒有人。她懷疑剛才自己是做了一個夢。
傍晚時羊群回來了,朵朵沒有回來。
朵朵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