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篇 即將消失的村莊(3 / 3)

方全林開著手扶拖拉機回到草兒窪時,天已黑了。跑了一天有點累,他草草吃點東西,準備洗腳睡覺。方全林是個喜歡整潔的男人,多年的獨身生活,讓他養成很強的自理能力。他不僅每天把院子屋子打掃幹淨,而且會把床鋪、衣物收拾得整整齊齊。天熱的時候,男人會光著膀子幹活串門,甚至連那些生了孩子的婦女也會敞懷乘涼。但方全林不會。再熱的天,他都會穿著整齊,衣服髒了,當天就會換洗。身上出了汗,回家就會換洗幹淨。每天晚上睡覺前,泡一會兒腳是必做的事,不然就會覺得別扭。

方全林正坐在一張自製的靠背椅上泡腳的時候,劉玉芬突然敲門進來了,又是急急的,說全林哥你回來啦?

方全林一愣,說這麼晚了,你有啥事?

劉玉芬說我的床壞了,床板塌了半邊,不能睡了,你幫我修修吧。

方全林說咋這麼多事?我今天累了,你湊合一晚,趕明兒再說吧。

劉玉芬並沒有生氣,也沒有要走的意思,卻卷卷袖口,突然蹲下身,說全林哥我幫你揉揉腳,活活血。

方全林吃一驚,忙把腳抽回,說這哪行?

劉玉芬抓住他的腳,又按到水盆裏,說你怕啥?你這麼辛苦,又幫我這麼多忙,給你洗洗腳還不應該?

方全林還要掙紮,說別別別!劉玉芬使勁按住,做出生氣的樣子,說你這人真是的,咋就不知道讓人心疼!這麼多年,你在外頭當村長,在家又當爹又當娘的,光管著別人的事,有人心疼過你嗎?我疼你一回還不行啊!說著說著,眼睛竟濕潤了。

方全林呆了呆,不再亂動了。是呀,玉芬說得也對啊。他沒想到她會這麼說,頓時感到一絲絲暖意拂過心頭。在草兒窪,妻子給丈夫洗腳是很正常的事,但方全林真的沒享過這個福。就是因為他自己太勤快了,而妻子身體一直不好,他從沒讓她給自己洗過腳,倒是他經常給妻子洗腳,給妻子擦身子。妻子病了幾年,他一直伺候得好好的,直到她死。

他習慣了沒有女人伺候的日子,現在這女人要給自己洗腳,除了不習慣,就是極大的震動。他忽然感到一絲委屈和脆弱,低頭看看隻顧為他洗腳的劉玉芬,閉上眼往後一仰,不再掙紮。

女人的手就是不一樣,輕輕的,軟軟的,洗了腳麵洗腳心,洗了後跟洗前頭,她把手指伸進他的腳趾裏,慢慢揉搓。洗完一隻。又洗另一隻,也不說話,就是低了頭洗,卻讓你感到她心裏埋著千言萬語,一切都在不言中了。

方全林也不說話,就是微閉著眼,靜靜享受她的溫柔和體貼,這種感覺是遙遠的、陌生的、溫暖的。

劉玉芬為他洗好腳,擦幹淨,又拉個小板凳坐好,把他兩隻腳放到自己膝蓋上,用掌心為他輕輕按摩。方全林沒動。他有點動不了了,他感到自己癱軟得沒有力氣了。

不知過了多久,劉玉芬拿一件衣服蓋在他身上。她要走了。走前,附在他耳邊輕輕地說:“全林哥,你今天累了,明天我在家等你。”說完用牙齒輕輕咬了一下他的耳朵,然後悄悄出門去。

方全林一直閉著眼。但他並沒有睡著。他知道她為自己蓋衣服,知道她悄悄咬了他的耳朵。聽到了她說的話,也聽到了她依次幫他關好屋門和院門的聲音。可他沒有睜開眼,也一直沒動。

似乎突然之間,自己到了一個人生的十字路口。看來,這件事得認真想一想了。他沒想到,自己氣安中華的一句話,會一語成讖。

自己真的會娶劉玉芬?

自己真的會再組合一個家庭?

當初妻子臨死前,他曾抓著她的手說過,你放心走吧,我不會再娶第二個女人,我要一個人把玉寶拉扯大。現在,玉寶已經大了,已經大學畢業,有了自己的家庭,這個承諾還有必要再堅守嗎?

現在明擺著劉玉芬想嫁給自己,隻要自己同意,一切都沒有問題了。但方全林依然不能確定,再婚是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好像自己還沒有做好充分的思想準備。娶了她,就是重組一個家庭,而原先的那個舊家,也就意味著消失了。他想起遠方的兒子媳婦和即將出生的孫子,想起死去的結發妻子和曾經的諾言,他有些傷感。

但方全林知道,雖然自己一直在理性地堅守著諾言,甚至已經習慣了獨身的生活,但心裏早就亂了。他的壓抑了多年的欲望,一到晚上就會燃燒,說不定哪天就會做出對不起大夥的事。他需要一個女人。有了一個女人,自己也許就會平靜下來,就連村裏的女人們也會死了心。不然,這雙方的誘惑,遲早會弄出事情來。

方全林躺在椅子上想了半夜,終於想清楚了,一切還是順其自然吧。他已經對得起妻子,也對得起兒子了。他對自己說,該有個女人了,日子還得過下去。

後半夜,他走出草兒窪,來到妻子墳前,為她燒了一炷香。然後在墳前坐了很久。四周一片黑暗,他感到一點淒涼,感到一點人生的無常。他對妻子說,我死後會和你合葬。可現在我得找個伴了,我太孤單了。

第二天早飯後,方全林扛著他的工具箱,背著鋸走出家門。他要去劉玉芬家為她修床。在家收拾工具的時候,苦笑了一下,心想這也是多此一舉,她的床還用得著修嗎?倒是應當修一修自己的床了。但他還是得去一趟,畢竟一些話都還沒有挑明,就差一層窗戶紙了。他得和劉玉芬好好談一下,把這層窗戶紙捅破,然後好好合計一下今後的生活。

草兒窪很安靜。

草兒窪一直都這麼安靜,安靜得有點死氣沉沉。村子裏沒有了年輕人,就沒有了生氣。老人們都很孤獨,平時都是呆在家裏。有時也坐在門前,幾個老人挪動著湊到誰家門前,或者路口,就那麼坐著,不說什麼,也不抱怨,隻是沉默著。偶爾向村口那條路張望一眼,那是一條通向遠方的路。那條路上空蕩蕩的,連個人影也不見。老人們就癟癟嘴,轉過臉來,互相對望一眼,很空茫的樣子。

但他們依然不說什麼,也不抱怨。

方全林每次看到都很難受,他希望他們發發脾氣,大罵一通,起碼也發出點什麼聲音。可他們不。

他們很安靜。

一個村子都靜悄悄的。

方全林在經過一個路口時,又看到七八個老人,他們大都坐在一棵枯木上,像小學生坐排排凳。隻有一個老太太拄著拐杖站在那裏,腳下臥著一條黃狗。

方全林微笑著衝他們點點頭,老人們木然看著他,沒有任何表示。

方全林快步走了過去,有點心虛的感覺,仿佛老人們已經窺見了他心中的秘密。

劉玉芬的床並沒有什麼大毛病,方全林到了後砸下幾枚釘子就修好了。

這次他沒有匆忙走開,坐在堂屋,喝著劉玉芬給他泡好的梨花茶,一股清香在唇齒間含著,他等她出口。

他知道劉玉芬該出口了。

劉玉芬今天穿得很漂亮,一身藍印花布做的衣服,清爽而隨意,袖口有點肥大,不時露出藕節樣白生生的胳膊。顯然她有點慌亂。還有點害羞,毫無必要地忙這忙那。

方全林笑笑,說玉芬你坐吧。

劉玉芬坐下了,看了方全林一眼,臉紅紅地低下頭去。

方全林又笑笑,說玉芬有話就說吧。

劉玉芬抬起頭,定定地看著他,突然眼圈紅了,忙用手捂住嘴,又一次低下頭去。

方全林有點心疼了,說玉芬啊,不好意思了吧?算了,還是我來說吧。你——想嫁給我對不對?

沒想到劉玉芬卻慌亂地搖起頭來。

方全林本來靠著桌子坐的,身體有點後仰,這時吃驚地坐直了,說你……不是……那你是個啥意思?

劉玉芬忸怩了一陣,終於說出一番話。她說得十分吃力十分彎曲十分臉紅,但方全林還是聽懂了。當確信聽懂她的話之後,方全林的臉都白了。

原來劉玉芬並沒有打算嫁給他!她說她本想賭氣嫁給他的,但是感覺他老了一點,並且深表歉意。可她願意並且十分希望和他睡一覺或睡幾覺,直到她懷孕為止,她特別想通過他懷一個孩子。她說她一直不相信自己不能生孩子,她一直認為是安中華有毛病,她為此受了十幾年的冤枉,她太委屈了,弄得她在全村人麵前抬不起頭。現在,她要證明自己是個健全的女人。最後她對方全林說,全林哥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如果真的懷了孕,我不會告訴別人是你的孩子,我也不打算把孩子生下來,我隻要大夥看到我的大肚子,知道我能懷孕就行了。然後我就去引產,然後我就外出打工,我才三十歲,我的日子還長呢。劉玉芬說著說著就解開了她的藍印布褂子,裏頭居然什麼也沒穿,兩個雪白的奶子若隱若現地探出頭來。劉玉芬說全林哥,我這裏很僻靜,從來沒有人串門,床也修好了,咱們現在就開始吧……

方全林感到一陣窒息,頭上冒出一層汗珠子。他古怪地盯著劉玉芬眨巴眨巴眼,一句話也說不出,起身扛起他的工具箱走了。走出門的時候,他兩條腿直抖。

三天後,劉玉芬離開草兒窪。外出打工去了。她對方全林很失望。她甚至沒給他打一聲招呼,更沒說讓他照看房子。

劉玉芬在院門上上了一把大鎖。

就在劉玉芬離開草兒窪的當天,方全林去了藍水河邊。

方全林這次去藍水河邊的森林,不再有好奇和喜悅,而是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他準備趕走那個女人。

不管她是誰!

這是草兒窪的領地,不經過允許,居然堂而皇之地住在林子裏,也太不把村長當一回事了。他已經不在乎什麼人氣,什麼三十多歲的女人了。草兒窪連自己的年輕女人都留不住了,你還指望一個外來人嗎?草兒窪該敗就敗吧,活該。我已經盡力了。

劉玉芬把他氣昏了頭。

他做出一個具有曆史性的莊嚴的決定,準備娶她做老婆,可那個女人忸怩半天,卻說隻是想讓他當一回人種,就像公豬公狗一樣。村長管給人看屋,管給人修房子,管給老人看病送葬,還管給人當人種嗎?這也太作踐人了!

方全林在家悶了三天都沒有出門,這是他此生遭受的最大侮辱。一股怒氣沒能撒出來,越想越覺得窩囊。他必須找個對象發泄發泄,冷丁想起藍水河邊那個陌生的女人,對,就是她了!

方全林這次不再躲躲藏藏,而是直奔那口隱蔽的小屋。他要叫她滾蛋!

可是小屋裏沒人。

但她顯然沒有走,屋裏東西還在,箱子、衣物、炊具。小屋裏沒有床,當年羅爺睡的那張小床早就爛了扔了。女人在牆角搭了一個厚厚的草鋪,上頭鋪著花褥子,褥子上疊放著一方薄花被。草鋪上方的牆上有用枯樹枝自製的衣架,上頭掛著洗過的衣服、三角褲和奶罩,一屋子散發著淡淡的女人的香味。方全林深吸一口氣,眼睛盯住奶罩,伸出手去想摸一摸,就在手指要摸到的時候,卻突然翻轉手腕,隻用手背碰了一下,又碰了一下,是個殼,軟軟的。

方全林有點暈。可他立即提醒自己,不能暈,不能心慈手軟!

當他重新走出小屋時,又恢複了凶神惡煞的麵孔。

女人會去哪裏?肯定又去散步了。森林蒼茫無邊,足可以藏得千軍萬馬,如果不是一路尾隨,找一個人並不容易。

方全林知道這會兒天還早,不到她下河洗澡的時間,隻能在林子裏。就撥開樹叢,到處尋找起來,可找來找去,就是不見蹤影。但他似乎又能聞到她的氣息。林子裏空氣太清新了,任何一點異味都能聞出來,方全林懷疑那女人已經發現他了,正在和他捉迷藏。他失去了耐性,我可不是逗你玩的。於是他站在林中大喊起來:女人你在哪裏!女人你出來!女人你不要藏了!……喊叫聲在林子裏回蕩,顯得極有氣勢。

其實那女人就在附近,從他吼喊第一聲就聽到了,不僅聽到了,還從樹叢中發現了他。她知道他是在喊她,這個林子裏沒有別的女人。她從他的架勢和喊聲中,發現來者不善。可她並不懼怕,還覺得有點好笑,於是決定逗逗他。

方全林還在喊:女人你在哪裏!女人!……女人不吭氣,繞個彎朝小屋走去。她知道他還會來這裏找她。

方全林在林子裏轉了很久,並到藍水河邊看了看,還是不見人影。他想到那女人也許回小屋去了,就往回返,一路仍在喊:女人你在哪裏!女人!……

方全林鑽出林子回到小屋旁,果然發現了那個女人,她正坐在小屋前的青石墩上看書,一副神閑氣定的神態。抬頭看到方全林走來,一副生氣的樣子,說喂男人!你喊什麼喊?

當方全林走到麵前時,發現這個穿著栗色休閑裝的女人,年齡應當在四十歲的樣子,並不像她在河裏遊泳時那樣年輕。可這並不影響她光彩照人。她染著一頭淺棕色的頭發,體態豐滿,皮膚白而細致,隻是麵孔有野風熏染的痕跡,呈一層淺棕色。她像一匹妖媚的狐灼灼盯住他看,一副嘲弄的神態。

方全林忽然有點膽怯,說你是……什麼人?

女人笑道,我是城裏人,怎麼啦?

方全林突然怒道,誰讓你到這裏來的!

女人說我想來就來了唄。

方全林說你住在這裏應當經過我們同意。

女人說你不是早就同意了嗎?

方全林說我啥時同意啦?

女人說你來了很多次了,沒有反對就是同意。

方全林一愣,他不想在這裏糾纏下去,板著臉說你來這裏幹啥的?

女人說不幹啥。她故意學著他的腔調。把“不幹啥”三個字說得又土又怪。

方全林冷冷地說,你吃飽了撐的吧?

女人把書本放到膝蓋上,捋了一下腦後的頭發,說你弄錯了,現在城裏人時興不吃東西,都餓著呢。

方全林瞪大了眼,說為啥?

女人說城裏人沒胃口,吃什麼都不好吃什麼都不想吃,城裏人都得了厭食症。

方全林說那你就是閑著沒事幹。

女人說你又錯了,我是幹得太累了才躲到這裏來的。

方全林根本就不相信她是個能幹活的人,說你不會是個逃犯吧?犯了啥事才躲到這裏來的。

女人咯咯笑了,說你這人太沒眼光,說不定我是個老板呢,在你這裏投資三千萬,建個度假村怎麼樣?

方全林說你口氣不小,三千萬你搶銀行啊?

女人搖搖頭,說算了不談這個了。咱們交個朋友吧,說著伸出手去。

方全林沒和她握手,他要趕她走,怎麼能和她握手呢?就坐在幾步外的另一個石墩上,他有點累了。看來趕她走並不容易,自己得有點耐性。

女人倒也不尷尬,把手縮回去,說你不願意和我交朋友啊?可別後悔。

方全林不屑的樣子,說男人和女人也能交朋友?

女人說是的,男人和女人一樣交朋友,紅顏知己嘛。

方全林說你別耍我了,我這幾天脾氣不好。

女人說看出來了,你好像有什麼事不開心,能不能說給我聽聽?

方全林說幹嗎要說給你聽?你能給我扛著?

女人看看他的臉,又看看他的身體,點點頭說,你倒挺像個男人。

方全林說啥話怎麼我像個男人,我就是個男人!

女人笑了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你很性感。

方全林不懂,說你說啥?

女人說我說你很瘦很結實很有骨感。時下城裏的男人都長一身女人肉,臃腫肥胖,惡心死了。

方全林不知道她說這些幹啥,有些不耐煩了,起身說你少廢話,我說啊你趕明兒必須離開這裏!

女人說為啥?她又把“為啥”兩個字說得南腔北調,明擺著不把他的話當回事。

方全林說不為啥,就是要你走!

女人說聽口氣你好像是村長。

方全林說我就是村長。

女人又打量他一眼,突然大笑起來,咯咯咯咯咯!……

方全林生氣道你笑啥?有啥好笑的!

女人止住笑,說怪不得這麼盛氣淩人。你知道不知道,城裏有好多關於村長的段子?

方全林說啥叫段子?

女人說就是故事,下流故事。

方全林猜到她要說啥了。他想起在木城火車站地下室,那個開客棧的女人給他說過的話。就直直地看著她,看她怎麼說,一股怒氣正在聚集,臉色極為難看。

女人似乎沒注意到他的臉色,隻顧說道,段子很多,大都是說村長像個惡霸,在村子裏想睡哪個女人就睡哪個女人。

方全林終於忍不住了,一步跨過去,指住她說放屁!那是你們城裏人胡編的。你們吃飽喝足了,剔著牙編派人,你們以為村長就那麼好當啊?幾千口人交給你試試!

女人說你火什麼火,揭到你痛處了吧?我看你就像這樣的村長,太霸氣了。

方全林沒見過這麼武斷的女人,一時氣得發抖,說是!我就是這樣的村長,想睡誰就睡誰,隻要在我的地盤上!

女人驚恐地看著他,說你這個流氓村長,不會也想睡我吧?你不能強奸我,我沒有力氣的……

方全林一把抓住她胳膊,麵目猙獰,說你敢罵我是個流氓村長?好好,我就當一回流氓村長!你以為我不敢睡你?說著伸出另一隻手,一把撕開她的上衣,上頭的扣子全飛了,兩個雪白滾圓的奶子彈出來。方全林幾乎嚇了一跳。女人也不掩飾,伸手打了方全林一個耳光,說你還真敢!你這個流氓幾次偷看我洗澡,你以為我不知道啊?方全林麵紅耳赤欲火難耐,已經失去理智,彎腰抱起女人就往小屋裏拖。女人一麵拚命掙紮,一麵大聲喊叫,說來人啊來人啊!方全林此刻已像一頭野獸,使勁把她拖進屋子,一下扔到草鋪上。女人爬起來就往外逃,大喊救命。不知怎麼搞的,她在鋪上滾了一圈,上衣已經脫落。女人也不撿,光著上身亂撞,一下撞在他身上。方全林扯住她胳膊,又扔在厚厚的草鋪上,一手死死按住她,一手飛快脫解自己的衣褲。女人不停地掙紮又踢又咬,方全林的手上胳膊上流出血來。方全林不吭一聲,撕扯完自己的衣褲又撕扯她的裙子,直到把兩個人都扯得精光,一黑一白兩個赤裸的身子在草鋪上翻滾,女人瘋狂地大叫快來人啊有人強奸!……方全林說你叫破喉嚨都沒用,這裏不會有人來的。說著惡狠狠撲上去。女人像被一塊石板壓住了,一時麵如紅雲淚流滿麵,隻好任由方全林擺布。當方全林就要進入她身體的時候,女人大叫一聲昂起頭,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胛。方全林噢一聲進入她的身體,女人一下鬆了口,就像虛脫了一樣,渾身酥軟得像一條蟲癱在草鋪上。方全林咬牙切齒地衝撞著她的身體,女人兩眼惺鬆,喃喃道你殺了我吧我要死了你不殺我我也要殺了你。方全林也不說話,隻呼哧呼哧喘著氣,專心做他的事,一副欲死欲仙的怪異神態,盡情發泄積攢了幾百年的怒火欲火。女人不停地哼哼唧唧說村長我會殺了你村長我要死了……後來,女人就不說話了,隻閉住眼大張著嘴喘氣呻吟。女人的呻吟聲讓方全林分不清她是難受還是好受,但都極大地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越發亢奮。在後來的幾個小時裏,他居然要了她三次,每次到關鍵時刻,兩人都一齊吼喊,好像房倒屋塌一樣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