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陀說這話的時候,像個無助的孩子,一臉都是茫然。
許一桃不忍心再逼他了,拉起梁朝東離開他的辦公室。
又過兩天,梁朝東忽然拿一份報紙來找許一桃,興衝衝的樣子,往她麵前一放,說許主任你看這篇報道!
許一桃拿過來看看題目:《美國防部長獲年度不知所雲獎》。就說梁子你什麼意思?
梁朝東顯得很有興致,說許主任你看內容,你看你看!
許一桃雲裏霧裏,說我對這個人不感興趣。
梁朝東說你看嘛,好玩呢!
許一桃隻好硬著頭皮看下去。
本報綜合消息:美國國防部長拉姆斯菲爾德擊敗施瓦辛格和末代港督彭定康,被英國簡明英語組織評為年度“不知所雲獎”得主。
據“不知所雲”獎評委介紹,這位個性強硬的鷹派領袖,是在2002年2月12日的一次新聞發布會上說出他的獲獎名言的。當時他說:我總是對有關找不到伊拉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報道很感興趣。因為我們知道,世界上存在著已知的已知事物,也就是說有些事情我們知道自己知道,而我們也知道世上存在著被人所知的不明事物,就是說有些事情我們知道自己不知道。同時世上還存在著我們不知道的不明事物,也就是說我們不知道自己不知道……那天在場的所有記者都被他的話繞糊塗了,他們怎麼也想不明白,拉姆斯菲爾德到底要說什麼。
英國簡明英語組織每年根據公眾人物的談話,推出年度“不知所雲獎”,意在確保公眾人物提供信息時,使用簡明易懂的語言。據該組織表示,拉姆斯菲爾德的談話方式正是他們極力要取締的。BBC反複播放拉姆斯菲爾德的這段話後,結論為:“覺得他在說什麼,但不知道是否真知道他在說什麼。”
許一桃看完了,忍不住大笑起來,說這個報道太好玩了!
梁朝東笑道,許主任,你看咱們是不是也應該給石陀頒發一個這樣的獎?
許一桃不笑了。
許一桃說是呀,他說的這個柴門究竟是怎麼回事,這個作家真像伊拉克大規模殺傷性武器一樣,到底有沒有啊?我都糊塗了。梁子,你說石總是不是精神上有毛病?
梁子想了想,終於說出他曾經跟蹤石陀,並發現石陀許多怪異行為的事。
許一桃大吃一驚,好一陣沒說出話來。
梁子說許主任這事千萬別告訴別人,我還拿不準,石總究竟是怎樣一個人。
許一桃說你放心,我不會說出去的,你也不要告訴別人。這件事有點複雜……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他平時的行為,的確有些怪異,隻是沒往深處想。現在看來,石總是個藏得很深的人,也許一生經曆過不平常的事。可他又不像故意隱瞞什麼,一切都像無意識,夢遊一樣,對!你說他像不像一個夢遊患者?
梁子笑道我也說不準。
許一桃說梁子,沒想到你還是個細心的人。不管咋說,石總需要咱們的幫助。你是個男人,又沒有家庭拖累,如果有時間,晚上就跟著他。他老是去敲馬路,終有一天會被抓起來,那就糟了,破壞公共設施,嚴重的要判刑呢。
梁子說穀子咋辦?就這麼幹等著?
許一桃一愣,說是呀,穀子咋辦?我真是很擔心她。
梁子說我看石總一時出不了大事,這麼多年都過來了。就說敲馬路吧,別看他迷迷糊糊,小心著呢,都是在僻街,一般人不注意。我想還是先去找穀子吧,我總覺得她出事了。
許一桃說你別嚇人了。
梁朝東說真的,前天晚上我做噩夢,夢見穀子被狼群包圍了,那地方很遙遠,很偏僻,沒有人煙,穀子正哭喊著呼救,我一驚就醒了。
許一桃定定地看著梁朝東,說梁子你是不是又喜歡上穀子啦?
梁朝東急忙說沒有啊,穀子來出版社不久就出差了,我和她接觸不多,哪有那回事?
許一桃笑了,說看你急的,臉都紅了。不過也怪,你怎麼會做噩夢惦念穀子?她真要出了事,按照迷信說法,隻有親人才會有預兆的。
梁朝東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也許是因為……穀子是孤兒,沒有親人吧,才托夢給我的。
許一桃歎口氣,說這孩子真是怪可憐的。哎,你有什麼打算?
梁朝東倒也不忸怩,說我準備到四川去一趟,我必須找到她!
許一桃說你打算啥時候去?
梁朝東說我今天夜裏就動身!不知道為什麼,心裏火燒火燎的。
許一桃點點頭,說梁子,你像個男人!
梁朝東說,我都想好了,為了方便,也為了保險,我準備請個警察和我一塊去。
許一桃疑惑的樣子,警察?
梁朝東笑笑,是女警察。你見過的,那次我帶她來過出版社。
許一桃噢了一聲恍然大悟,說我知道了,她叫什麼來著?
梁朝東說她叫黃鸝。
許一桃說她願意去嗎?
梁朝東說你放心,這種事她不會推托的。隻是石總這裏,要請你多留神了。
許一桃有些感動,站起身往他肩上捶了一拳,說梁子你放心走吧!
當天夜裏,梁朝東就離開了木城。黃鸝果然和他同行。
天柱帶著他的綠化隊,隻用二十多天時間,就把一條四十裏長的子午大道全栽上了樹木。除了香樟樹,還間隔栽了一些紫藤、木槿、迎春等灌木。這個方案是那次子午大道綠化聽證會的成果,是園林局局長拍板定的方案。因為事前廣泛聽取意見,栽樹過程很順利,隻有幾個小痞子去過一趟,想借機鬧點事。但一看天柱和他手下幾百個綠化隊員,一拉溜排在子午道兩旁,個個虎虎生威,隻吹了幾聲口哨,做幾個鬼臉就走了。
周局長因為這幾年綠化有功,作風民主,已升為木城市副市長,分管綠化、環保、交通,但他仍兼著園林局長的職務。他喜歡這個工作,也喜歡天柱和他的綠化隊,他願意和他們打交道。這是一群純樸的農民,他們進了城,並不是兩眼發綠到處忙著找錢,或者為了錢什麼事都敢幹。他們當然也看重錢,可他們不貪,在綠化隊掙不了多少錢,拚死拚活地幹,一個月也就千把塊錢,但他們覺得很好了。他們仍然熱衷於在土地上栽種什麼,城裏零零碎碎那點土,他們視若珍寶。不像一些農民工進城後,很快忘了本,忘了土地。兜裏其實沒多少錢,卻要擺闊,要穿上好的衣服,擺給朋友看,擺給城裏人看,怕人瞧不起,怕人說自己是農民工,說了就會臉紅,甚至翻臉,還有的和人拚刀子。為了多掙點錢,有個好位置,不惜低三下四,或者耍些小陰謀。個別人為了發財,甚至走上邪路,偷盜、搶劫、綁架。
但天柱和他的綠化隊卻保持著農民的本色,他們從容地生活在這座城市裏,就像在自己的莊稼地裏一樣從容。他們起早摸黑栽樹種草侍弄花盆,兢兢業業。有一次晚上十點多鍾了,他在一條小街上散步,忽然發現天柱開著他的破吉普,很沉重地遊過來。周局長忙攔住了,問天柱這麼晚了幹什麼去,天柱停下車,不好意思地探出頭,說周局長我下午在那邊小公園栽了一棵大雪鬆,是原地取土的,土質有些發白。我回去想想不對,可能那土裏含有白石灰,大概是早年搞建築時汙染過的,要是這麼埋上,雪鬆的根要被腐蝕。我就在蘇子村外的野地裏取了些好土來,我想給它換土。周局長聽了很感動,說這麼晚了,你明天換也行呀!天柱說使不得,雪鬆被石灰土腐蝕一夜,還不難受死,我得連夜換上。周局長伸頭看看他的破吉普,前頭副駕位上還坐著一個人,喲!是文學呀!周局長也認得這個秀才。他又看看後頭,果然車廂裏躺著幾麻袋土,弄得到處塵土撲撲的,說你這車弄得太髒了,天柱笑道,反正也是個破車。說著開車要走。周局長忙說你兩個人行嗎?天柱發動車子,大聲說周局長放心,兩個人能行,就是一棵樹,好弄!說著開車走了。
這類事他見過多次。周局長認定,這是個可以絕對信任的家夥,沒有人監督他,可他從心裏愛惜樹木,把它們當成有感覺有靈性的生命,他怕雪鬆難受,天亮都等不及。有這樣的人當綠化隊長,得心應手。周局長當了副市長,天柱卻仍習慣叫他周局長,周市長也不生氣。天柱的綠化隊早成了綠化公司,天柱也成了總經理,可周市長卻仍把他的公司叫綠化隊,叫天柱是綠化隊長。天柱向周市長抗議,說周局長我是總經理了,你還喊我隊長,聽起來像個生產隊長似的。周市長笑道,我都當副市長了,你不是還喊我周局長嗎?兩個人同時大笑起來。天柱說,周局長說真的,我當了十幾年生產隊長,還真是沒當夠,我喜歡隊長這個稱呼!別人一喊我隊長,我就會想到土地,想到莊稼,想到樹木花草,想到牛羊驢騾,還像沒離開草兒窪,心裏覺得親。別人喊經理,老覺得那不是喊我,滿大街都是經理,誰知道喊誰啊?可隊長就不同了,稀罕,一聽就知道是叫我!周市長笑道,天柱,你不要在木城種莊稼就行了。這話說得天柱一愣,但隨即衝他眨眨眼,說周局長,難說呢,說不定哪天手癢了,我還真會種莊稼。周局長當時沒當真,以為他不過是開個玩笑。
但沒想到,這一年深秋,讓天柱逮住一個機會。
有一天,周市長把天柱叫去,說木城正申辦全國衛生城,今天突然接到通知,說半個月後上級就來檢查,別的事不用你管,樹木也沒問題,就是全市的草坪有問題。過去我們引種的外國草,看來不太適應木城的土壤氣候,雖然長年不死,卻老是幹癟枯瘦,看上去病懨懨的樣子,沒一點精氣神,太影響市容美觀了,你看有沒有辦法換一種草,讓草坪精神一點?
天柱說換啥草?
周市長說我不管你換什麼草,隻要油綠、精神就好。
天柱抓抓頭皮,低頭想了一陣,好像有點為難,抬頭說就是時間太短,全市大小三百六十一塊草皮,工作量太大了。
周市長說隻有半個月時間,除去今天,還有十四天,必須完成!我明天要去外地開個會,要一個星期,回來就檢查你的進度。記住了,必須完成任務,這關係到木城能不能評上衛生城市,是一件大事!
天柱回來後壓力極大,這麼重的任務,這麼短的時間,怎麼完成?他把這事給天雲、文學幾個人一說,也都愁眉不展,一時沒了主張。
天柱帶著他的大狼狗草狼,一路溜達著出了蘇子村,站在一條河溝旁,望著麵前開闊的田野,忽然有了主意。
原來他看到田野裏的麥苗,一下子來了靈感,頓時興奮得大笑起來。蘇子村開發擱置後,不僅村子房屋閑置下來,蘇子村的所有土地也都閑置下來。幾百畝地放在麵前,天柱當然不肯讓它們空荒。頭一年住進蘇子村時,他們還沒敢種,隻在靠近村子的地方種了一點蔬菜。第二年,天柱就帶人全部種上了麥子,此後每年都種。一年隻種一茬,麥收後休耕小半年,打下的麥子幾百人根本吃不了,剩下的都賣了跟大家分錢。天柱和他的綠化隊,吃糧吃菜住房都不用花錢,實際收入就比一般農民工高了。對他們來說,種這點田耽誤不了多少工夫,輕輕鬆鬆就把日子打發得十分悠然。
現在天柱麵前,就是這幾百畝綠油油的麥田。深秋時節,麥子長出一個多月了,不僅長得茂盛濃密,而且綠得沒一點雜色。天柱突發奇想,把這些麥苗移到木城草坪上,不是又綠又精神嗎?來木城檢查衛生的人,肯定來自更大的城市,他們根本就分不清啥是草啥是麥苗!
天柱為自己的奇思妙想激動得差點跳起來,一直要在木城種莊稼,正是天賜良機!
說幹就幹。
此後數日,他動員綠化隊所有人,全部投入清理草坪、挖麥苗、運麥草、栽麥苗的行動。連撿垃圾的王長貴也動員起來了。天柱對他說,長貴你把木城撿垃圾的朋友都叫來,幫助一塊幹。我按天發錢,肯定比撿一天垃圾賺得多。王長貴一下午就喊來二百多個撿垃圾的,他們都是農村人,幹這活自然得心應手。
天柱還怕人手不夠,又到勞務市場招來一百多農民工。此外,在木城打工的農民有三百多萬,許多人晚上無事,天柱又通過各種關係,找來三百多人專在晚上加班。這樣加起來就有了一千六百人,夠了!
所有人手癢癢的都很興奮。
把麥苗栽種到木城的草坪上,勾起這些農民工的思鄉思土和種植情結,現在可以冠冕堂皇地種點什麼,多好啊!在從蘇子村田野挖取麥苗的時候,甚至有人掐一把麥苗生吃起來,吃得滿嘴綠汁,滿口生津。麥苗可食,這是莊稼人都知道的。曆史上大災年的時候,家裏沒有吃的,實在等不到麥子成熟,就在冬春兩季采麥苗充饑,這叫“啃青”,這種無奈之舉曾救過無數莊稼人的命,也給莊稼人留下最悲哀最難忘的記憶。
天柱把一千六百人組織得井然有序,有的從田裏取麥苗,有的專管運輸,有的專管在草坪上栽種,有的專管澆水。剛栽上的麥苗有些淩亂,撒點化肥,澆上水,一夜之後,天明已是一派生機盎然。麥苗蔥蘢油綠,在微風中細波微漾,泛著一股股清香,向街巷徐徐擴散。
最讓天柱意外的是,一天晚上,他在巡視一塊草坪改造現場時,無意間發現了石陀!石陀仍是穿一件藍布長衫,戴一副眼鏡,正從車上卸下一板麥苗抱著走向草坪,弄得一身一臉都是泥土。天柱上前拉住他,說石總你咋來了?石陀居然也一眼認出天柱,高興道我是無意間發現的,我來幫忙啊!天柱說不行不行,這活太累你幹不了。石陀說我已經幹了三個晚上了,天柱我就猜到是你的主意,大手筆啊!把麥苗移植到全市幾百塊草坪上,比我敲馬路高明,以後再有這類活,一定要喊上我!天柱一驚,說石總你也認得麥苗?石陀說咋不認得,我從小在鄉裏長大,還能認不得麥苗?你聞聞,一股清香,明年初夏麥子成熟的時候,到處金黃一片,哈哈哈!……說著抱起麥苗衝向草坪,快樂得像個孩子。天柱看著他佝僂的背影,忽然眼睛濕潤了。
七天後,周市長從外地開會回來時,全市三百六十一塊大大小小的草坪,已差不多改造完成。
周市長坐上天柱的破吉普,滿城檢查改造過的草坪,到處綠油油的十分養眼,周市長笑逐顏開,說天柱你小子真行啊,沒想到這麼快,這麼好!
天柱也笑道,周局長這下你放心了吧?車子卻一直往前開,並沒有要停下的意思。
在經過一片草坪時,周局長說天柱你停車,咱們下去看看。
天柱說坐在車上看不是很好嗎?前頭還有,你接著看!他是怕他下車看出破綻來。
周市長說別的草坪就不看了,我相信你,現在就下車,看看這塊草坪吧!
麵前這塊草坪,是木城最大的草坪,差不多有二十畝,地處最繁華的地段,和周圍樹木、石雕、假山、石凳,共同形成一個長條街心公園。檢查團來的時候,是必定要到這裏來的。周市長當然不敢大意。他在車上看到一些市民三五成群聚在草坪前,有的彎腰仔細察看,有的在議論什麼,心裏就有些疑惑,是大家在欣賞草坪,還是草坪有什麼問題?
天柱一直往前開,似乎還加快了速度,一邊說周局長,你如果不看前頭的草坪,我就送你回去吧!
周市長看他的舉動,更加疑惑,大聲命令天柱,你給我停下!
天柱轉頭看他有些生氣了,隻好停下他的破吉普。心想糟了,要露餡。
周市長下了車,走到草坪前,彎下腰仔細看看,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態,伸手摸摸,又掐下幾片葉子,放在鼻子上聞起來。
此時天柱就站在他側旁,一邊瞄著他的一舉一動,一邊故作輕鬆地看著天空,心裏卻緊張得要命。他知道很難騙住周局長了。有一次他和周局長一塊喝酒吃飯,周局長給他說過當知青的經曆。很顯然,他是下過鄉見過麥子甚至種過麥子的。現在他這麼仔細觀察鑒別,也許是不能相信,天柱會把木城草坪上的洋草換成麥苗。這也太膽大包天了!
果然,周局長慢慢側轉臉,衝天柱搖搖手裏的一束葉條,說你這是種的什麼?
天柱還想耍賴,說種的是草啊。
什麼草?
一種……就是……一種……草。
周局長看看周圍的市民,突然咬牙切齒,卻壓低了聲音:我問你是什麼草!
天柱突然狡黠地笑了,說周局長,走,我請你喝酒去!驢市巷……不,雨絲巷有一家很好的老酒館……
周局長說扯淡!一把抓住他的手就往破吉普走去,說你跟我去園林局!
天柱看他氣得臉都變色了,不敢再說什麼,跟跟鬥鬥上了吉普,一直往園林局開去。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天柱能感到火山爆發前的沉默。但此刻,他心裏倒安定了。
果然,到了園林局辦公室,周市長把手中的一束葉片往桌上一摔,說柴天柱,你老實給我說,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天柱隔桌站在那裏,低聲回答道,是……麥苗。
周市長氣得臉色鐵青,用手指指住他半天,卻說不出一句話,轉身轉了一圈,又指住他,說你……膽子也太大了……你怎麼敢……這樣糊弄我……木城衛生城已經申報三年,全城做了無數準備工作,上級終於要來驗收了,你這麼一弄,就全搞砸了你懂不懂?你以為木城是草兒窪是你的莊稼地啊!
周市長越說越氣,最後拍桌子吼了起來。
天柱耷拉著眼皮,一聲不吭。
周市長指住他,嚴厲地命令:柴天柱!你必須把草坪上的麥苗移走,五天內換上另外的草皮!
天柱抬起頭,說周市長,你別發火,當初你給我的任務,十四天內把全市三百六十一塊草皮都換上新草,本來就是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個季節哪裏會有這麼多草皮?這麼大的量,都要提前預訂的。我隻有這麼做!換上麥苗,把檢查團應付過去再說。我的手下人七天七夜幾乎沒睡覺才幹成這樣,你現在讓我五天內移走麥苗,再換上另外的草皮,我辦不到。我的人不是鐵打的。要不,我去蹲監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