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柱說完就走。
周市長愣了一下,突然說你回來!
天柱又回來了,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神態。
周市長看看他疲憊的樣子,歎了一口氣,說三百多塊草坪,移栽的都是麥苗?
天柱點點頭,都是麥苗。
周市長眯起眼想了想,忽然笑起來,他是被他氣笑了,說你怎麼想起來的?
天柱苦笑了一下,說你逼出來的。
周市長說我想起來了,你以前好像說過要在木城種莊稼的,這次讓你鑽了個空子,對不對?
天柱撓撓頭皮,我主要還是為了完成任務。
周市長說你別盡唱高調,你說這能瞞過檢查團?
天柱說,隻要別讓他們下車仔細看,應當能瞞過去,大城市的人根本分不清,這麥苗和進口草形狀很像。
周市長說市民呢?我剛才就見有市民在草坪那裏指指點點,大概有人認出來了。要知道,城裏不少中老年人都有鄉村背景。
天柱說我相信他們即使認出來,也不會反對,他們對莊稼還是有感情的。
周市長說你想得太簡單了,這是城市草坪,在草坪上種麥子是個很荒唐的事情,就算中老年人不反對,還有年輕人呢?媒體呢?何況木城還有一個龐大的舉報族,他們會認為這是欺騙上級,會認為這裏頭有黑幕,有貪汙腐敗問題,會鬧得天翻地覆!
天柱愣了一下,他的確沒想那麼多。他不怕別人說自己什麼。隻是擔心這事對周市長產生不良影響。但事到如今,隻有聽天由命了。就說周市長你放心,有啥事你就實話實說,全推我頭上,我不怕。反正我沒貪汙,你也沒貪汙。你撥給我的三百萬專款,我一分沒去領,工錢全由我從綠化公司支付,麥苗是從蘇子村挖來的,沒用一分錢,我也不準備要一分錢。
周市長是知道他們住在蘇子村的,也知道他們在蘇子村的土地上種麥子和蔬菜。他知道這個莊稼人的精明,可是沒想到他會舍得把幾百畝麥田毀了綠化草坪。
周市長有點感動,說你們明年吃什麼?
天柱笑笑,說你別擔心這個,這些麥田本來就是拾荒,白撿來的,我就是看不得荒了土地。現在麥田毀了沒關係,明年開春我全部種上春玉米,照樣有糧食吃。周市長說你還打算長期種下去啊?
天柱說那幾百畝地市裏不是還沒開發嗎?隻要土地閑著,我就會一直種下去。
周市長又在屋裏轉了兩圈,轉頭看了他一眼說你回去吧,這事讓我再想想。記住了,在檢查團到來之前,你們不要得意忘形,不要和市民接觸,不要接受任何媒體采訪,完成掃尾工作後,把你的人馬撤回蘇子村,關門睡覺休息!
天柱點點頭走了。周市長看到,他的兩眼已布滿血絲。
但第二天還是出事了。
《木城晚報》刊登一條消息,說有市民來電,反映改造後的草坪上新栽草很像麥苗。質疑草坪改造工程出了大問題。
晚報發行量很大,很多人看到了,這一下炸了鍋。許多人當晚就跑出來看草坪,三百多塊草坪都有市民圍觀,大家議論紛紛,有說不是麥子的,有的說就是麥子。木城十多家報紙和電視台電台記者全出動了,在草坪附近進行現場采訪,拍了許多畫麵,連夜播出。這一下連市委書記市長也驚動了,當即打電話給周市長,周市長彙報說,這是個誤會,明天一上班,我就讓園林局開個新聞發布會,向市民澄清,請領導放心,我會妥善處理此事。
周市長知道捂不住了,連夜打電話把天柱叫來,又叫來園林局科研所的負責人和技術人員,研究了一個對策。園林局科研所的技術人員開始還不同意,周市長說要以大局為重,等過了驗收衛生城這一關,他會自己站出來,承擔全部責任。技術人員才無話可說。天柱這才意識到事情真的鬧大了,說周市長,還是我來說明真相吧,事情是我鬧起來的,我願意接受任何處罰。周市長衝他一揮手,大聲吼道,現在不是追究責任的時候,當務之急是瞞過市民,瞞過檢查團!
第二天上午九點,園林局在會議室開了一個新聞發布會,全市所有新聞單位都來了。科研所長、技術人員和綠化公司總經理柴天柱坐在前頭。科研所長告訴大家,改造後的草坪,換上的是一種麥草,外形的確像麥子,但不是麥子,是科研所用三年時間培育的一種新草,這種草有麥子的基因,可以保持冬天的鮮嫩和綠色,而且因為有麥子的形狀,就增加了田園風光。希望大家不要猜測,要相信科研所。
《木城晚報》記者當場提問,研究新草品種,我們為什麼事前從未聽說過?
科研所長說,這是個科研課題,不需要事前向社會公布。
那位記者又問,這麼大批量的草,是在哪裏培育的?
天柱站起來,說培育這種草是由我們綠化公司承擔的,就在蘇子村廢棄的荒地上。
之後又有別的記者提了一些問題,比如這種草有什麼特點,對消除城市汙染、美化環境有哪些作用,大都無關痛癢。但氣氛在一點點緩和。所長都作了煞有介事並且耐心親切的回答,終於讓大家相信,這根本就不是個什麼事。
第二天新聞單位風平浪靜,各報隻在並不顯著的位置發了一個豆腐幹大的文章,報道了新聞發布會的消息。
這天晚上,有更多的市民來看草坪,不過已是參觀的意思了。大家都很興奮,這麼鮮嫩的綠草,的確賞心悅目。當然還是有人懷疑這就是麥苗。一個老工人模樣的人彎腰摸摸,怪笑道:“蒙誰呢?”
一個年輕人說:“老師傅,你說這不是麥草?”
老師傅笑笑說:“明年五月,等著收麥子吧!”
但不管怎樣,這件事暫時沒引起更大的風波。周市長和天柱鬆了一口氣。
離檢查驗收團來木城沒幾天了,周市長又連續采取幾項措施:城裏所有冒黑煙的工廠全部停工,木城所有機動車輛按單雙號出門,單日單號出門,雙日雙號出門,車流量一下減少了一半。兩樣強硬措施一出台,短短幾天,木城空氣大為改觀。雖說有人抱怨,但大部分市民很歡迎,畢竟空氣好了許多。
數日後,檢查團如期而至。周市長全程陪同,馬路市麵打掃得幹幹淨淨,這都沒問題。空氣質量也過得去,草坪更是大受稱讚。他們說檢查過那麼多城市,沒見過木城這麼漂亮嫩綠的草坪。當然,周市長沒讓他們下車,隻在車上圍著草坪轉了一圈。
衛生檢查順利通過。
但在檢查團離開木城的時候,檢查團長把周市長拉到一旁耳語,說周市長,你的草坪很有創意啊!
周市長說請首長指示。
團長拍拍他的肩,說麥子長勢不錯。
周市長一驚,然後一臉尷尬,說團長你……
團長笑笑,說你白天不讓我下車,晚上我可以散步呀,仔細看了你們的草坪,你瞞不住我的。我原來就是農林專家。說真的,你們木城的綠化,越來越像雜木林了。是好是壞我還要回去研究。就是這草坪上種麥子,有點離譜,你也太會糊弄上級了。不過我可以放你一馬。但今後如何向市民交代,就不那麼簡單了。說罷上車而去。
周市長站在原地,愣了半天。是啊,這三百六十一塊麥田,該如何處理?這個天柱,真是惹下大麻煩了。
當天下午,他打個電話把天柱叫來,天柱一進門就說,周局長你真是個好領導,算我沒看錯人,下級出了事敢擔責任。
周市長擺擺手,說得得得,別給我灌迷魂湯了。我找你來正是商量這件事,現在檢查團也走了,你的麥苗子也算立了功,我看你還是把它們請回蘇子村吧。
天柱說周局長使不得!把麥苗移回蘇子村,這好辦。可是新聞發布會剛開過沒幾天,市民都知道這是新培育的麥草,還有那麼多優點好處。我這幾天沒睡懶覺,到各草坪轉悠,觀察市民反應,大家都很喜歡,突然又移走了,咋給市民說?再說,移走麥苗,草坪不就空了嗎?這季節眼看要入冬了,到哪裏去買草?
周市長狐疑地看著他,說天柱,你的意思是不能移?
天柱說栽都栽上了。
周市長說到明年春天麥子打苞抽穗,不就全露餡了嗎?
天柱說這不還有幾個月嗎?咱們再從容想想,反正不要這麼急著移回去。
周市長想想也對,說反正上了你的賊船下來不容易,等等就等等吧。告訴你啊,別不當一回事,弄不好市民把你們轟出木城,到時我可救不了你!
天柱狡黠地笑笑,說周局長你放心。
周市長說放心個鬼,我現在對你不放心了!
首戰告捷,天柱異常興奮。他覺得在木城幹了幾年,到這時候才算幹出點名堂來,這才是自己真正想幹的事。三百六十一塊麥田,堂而皇之地進了木城,這簡直太那個了!
天柱一高興,決定去雨絲巷喝幾杯。他已經有些日子沒顧上去老酒館了,也不知小米怎麼樣了,今天無論如何要去看看她。
天柱離開周市長的辦公室,到大院外頭馬路邊開上他的破吉普,直奔雨絲巷。每次來見周市長,天柱都是把車子停在外頭,進大院不是不可以,而是覺得太寒磣了,怕丟周市長的人。停在外頭也有點影響市容,但交警都認識這輛破車。天柱每次看見交警,都會伸出頭打招呼,去綠化隊啊,我送你幾盆花!如果真有人去綠化隊,他真會送你幾盆花。反正綠化隊每年都會培育幾萬盆花,主要是大節日拿出來美化市容的。當然都是些一般的花,值不了幾個錢。
天柱把車停在雨絲巷口,興衝衝直奔老酒館。
門關著。
天柱上前敲敲門,沒人應聲。
天柱有點疑惑,他知道小米一向身體不好,會不會生病住院啦?一時後悔自己這麼久沒來。忙轉身向鄰居酒館老板打聽,老板說小米關門已經二十多天了,不知道她去了哪裏。天柱一驚,拔腿就去國學館,找到老詩人,老詩人也是這話。老詩人說那天晚上他去老酒館喝酒,見門關著,以為她是累了,早早關門休息的,可他還是有些放心不下,第二天白天又去,門仍是關著,一連去了七天,還是不見人,心想她也許去了親戚那裏。這些天國學館太忙,就沒顧上去,自然不知道小米的消息。
天柱又回到老酒館門前,在台階上坐了一陣,還是猜不出小米究竟去了哪裏。但他忽然想到,小米會不會在家裏出了什麼事,比如病倒……自殺……這都有可能的。她一向身體不好,萬一病倒了也無人知道。小米一向性格內向,孫掌櫃去世後無依無靠,絕望自殺也說不定。天柱想到這一層,頭上冒出汗來。忙起身回望大門,是上了鎖的,又像是外出的樣子。
天柱心神不寧,決定還是報警。
警察來到後,先問了左鄰右舍,又問了居委會,都說不了解情況,這才決定撬鎖開門,卻發現院內屋裏一切正常,到處打掃收拾得整整齊齊,不像有任何事情發生,倒像是出了遠門的樣子。天柱這才稍鬆一口氣。
但警察卻盤問了天柱一陣子,問他是什麼人,為什麼報警,怎麼認識小米姑娘的。並說這是例行公事,希望天柱配合。
天柱倒也沒什麼好隱瞞的,實話實說。警察記錄在案,然後走了。
天柱回到車上,一時心緒有點亂。他還是擔心小米。因為以前從未聽說過小米還有什麼親戚,也沒交過朋友,那她會去哪裏?會不會去旅遊了?一個人外出散散心也是有可能的,可她知道我的電話,走前咋不打個招呼?
天柱回到蘇子村,當晚有點悶悶不樂。他老在想小米的事,萬一小米出了啥事,自己是有責任的。這件事隻有他心裏清楚。
經過幾年的相處,他能感到小米對他的依戀。小米因為從小體弱多病,內心一直像她的身體一樣纖弱。而父親又是個殘疾人,在社會上沒有任何地位,這讓小米自卑而膽怯。她常年大門不出。不願也不敢和任何人接觸。她沒有朋友,甚至沒有閨中密友,終日形單影隻,鬱鬱寡歡。二十七八歲了,也沒談過男朋友。她認為沒有人會喜歡她,既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也沒有女性的魅力。來老酒館喝酒的大多是中老年人,偶有年輕人來,也多是成雙成對,沒有哪個男子在她身上停留過目光。但天柱不同,天柱從第一次來喝酒,就像個鄰家大哥。天柱大大咧咧和老孫頭開玩笑,說老孫叔在你這裏喝酒像在家一樣,以後你這裏就是我的定點酒館了!天柱大大咧咧問小米的名字,說小米姑娘你咋長得這麼俊?像個畫中人似的!一句話說得小米臉紅了。可她心裏很高興。小米臉蛋的確很清秀,但因為瘦得像一根竹片,就從來沒人誇過她。
天柱說話果然算數,每次不管是獨自來還是帶人來,一進雨絲巷,就直奔她家的老酒館。別的酒館門前,通常都站著一兩個漂亮性感的姑娘招攬客人,但不管她們怎麼喊叫拋媚眼,天柱理也不理。一進老酒館不是喊老孫叔就是喊小米,那個親熱勁,真像到了家一樣。
有一次天柱帶幾個人來喝酒,正好碰上三個年輕人鬧事,喝醉了酒說是喝了假酒,不肯付錢。老孫頭上前理論時,被打了一個耳光。這一耳光打得太重了,老孫頭一條腿本就瘸,一下摔倒在地,口吐鮮血。當時小米嚇壞了,忙哭著去攙扶爸爸。三個人正要走時,可巧天柱幾個人來喝酒,一看這場麵,衝上來就是一頓暴打。一個家夥在打鬥中從懷裏掏出一把砍刀,被天柱一把奪過來,雙手握住猛一使勁,把砍刀握成一張弓又扔給他,說小子,你能把它再掰直了,今天的酒錢我替你付!那家夥吃了一驚,但還不肯服軟,你是什麼人?敢在這裏擋橫!天柱笑道,我們就是些農民工,我手底下還有一千人,你看打架夠不?要是不夠,木城的農民工有三百萬,要不都叫來?那家夥隻好乖乖掏出錢扔在地上,撿起那把彎刀撒腿跑了。天柱在後頭喊,小子哎,別跑啊!
小米第一次從天柱身上知道了什麼叫強大,也平生第一次感到了什麼叫舒心。
很快,小米就對天柱產生了依戀之情。這種依戀並不完全是男女之情,更多的是一種感激、信賴和親情。她很快就叫他天柱哥了。這個天柱哥一下子成了她精神的靠山,有了天柱哥就有了安全感,她的萎縮的生命和精神因為天柱而變得滋潤了。
從此,盼望天柱來老酒館,就成了小米最重要的事。每次隻要天柱一來,她都會激動,都會興奮,都會快樂得臉紅紅的。小米依然內向,不會多說什麼,但從她的眼神裏能看到內心的波瀾和溢出的幸福感。每當看到小米這種眼神,天柱心裏都很難受,這姑娘太可憐了,自己並沒有給她什麼,自己隻是一個農民工,可她卻把自己當成一棵可以遮蔽風雨的大樹。
後來,天柱發現小米看自己的目光漸漸發生了變化,由以前的親切、信任、純淨和坦然,變成慌張、躲閃、潮濕和複雜了。天柱是過來人,自然明白小米對自己的情感已不是那麼單純了。那一刻天柱也是慌張的。但他清楚地知道,這事隻能到此為止,發展下去,受傷害的隻能是小米,因為自己不能給她任何承諾。他隻能假裝不知。同時盡量避免單獨來喝酒,盡量不和小米單獨相處。
由此,他看到小米幽怨而淒苦的目光。
天柱很心疼,但他不能動搖。
大約二十多天前的一個晚上,差不多有半夜了,天柱已經上床睡覺。忽然草狼的叫聲驚醒了他。天柱側耳細聽,有人在敲院門:“嘭嘭!嘭嘭!……”
聲音不大,斷斷續續的。
天柱披衣起床,樓外月光如水。從樓上的窗口往下看,院門外站著一個瘦弱的女子,朦朧中好像是小米。天柱吃了一驚,天這麼晚,她怎麼摸來啦?小米曾跟他來蘇子村玩過兩次,還在天柱家吃過飯。她知道天柱是單身一人住在這裏。現在她深夜到來,顯然是下了很大決心的。
敲門聲還在繼續:“嘭嘭!嘭嘭……”
但天柱忍住了,到底沒有下樓開門。他知道,今夜隻要放小米進來,一切都無可收拾了。
終於,小米轉過身走了,輕得像一片羽毛。
天柱知道,那一刻小米會多麼傷心。她一定是鼓起全部勇氣才來的。
第二天,天柱怕小米出事,專門去看了她一趟,還喝了二兩酒。他沒提昨晚的事,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小米也沒提昨晚的事,表麵看起來一切如常,一樣為他端酒,為他端上茴香豆,微笑著叫他天柱哥,很親切的樣子。別的什麼也沒說。
現在回想起來,那天她隻是佯裝無事,內心一定是很絕望的。小米的出走,肯定和這件事有關。
天柱一夜沒有睡覺,香煙抽了兩包,弄得滿地都是煙頭。
第二天一早,他就開上吉普車去了龍泉寺。以前為了尋找天易,他曾去龍泉寺向一位高僧求教。
他相信他。
龍泉寺在一片密林裏,肅穆而神秘。天柱把吉普車停在很遠的地方,步行走向寺院。不料那位高僧正站在門口,看見天柱,合起雙手道阿彌陀佛,施主你終於來了。
天柱大為驚奇,說師父你怎麼知道我要來?你還認得我?
老僧也不回答他的話,隻說恭喜施主。
天柱說我正有為難的事要請教師父,有啥好恭喜的?
老僧說,眼前你要找的人,就不必找了,她已經人了佛門,無須再打擾她了。以前你要找的人,你已經見過多次,快去相認吧。
天柱一時愣住了,眼前要找的人?是說小米了,小米她入了佛門?實在讓他意外!以前要找的人……就是天易了,怎麼……我已經見過多次?這麼說天易還活著,我真的要找到天易了!
天柱還想問問老僧。老僧已轉身進了寺院。他知道他隻能說這麼多了。
他急急忙忙往回走,踉踉蹌蹌,像一個醉漢,狂喜而迷惑。高僧讓我快去相認,這人我一定認得的,他是誰?
他是誰?
他他他……天柱突然頓悟,是了。一定是他!除了他,還能是誰!
天柱突然淚如泉湧,天易哥,我早該想到的,你就是天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