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篇 星光下的木城(1 / 3)

那天穀子坐進劉鬆的吉普車,就像重新住進了他的小天鵝賓館,雖然小了一點,可是覺得舒適。吉普車封閉並不嚴密,也是八麵透風,不時有寒風擠進來,但穀子感覺是溫暖的,主要是心裏溫暖。劉鬆顯然是有準備的,車裏放了兩件棉軍大衣,很厚,也很幹淨。劉鬆轉身從後頭扯來一件,往穀子懷裏一放,說快穿上吧,這裏是高寒地帶,估計海拔在四千米以上。穀子坐在右旁,沒有忸怩,也沒有推辭,抖開了穿在身上,她聞到一股淡淡的肥皂味,身上很快暖和起來。在經曆長途車上的噩夢和淒涼之後,讓她一下子接受了這個男人的東西,這在以前是完全不可能的。

現在他坐在她旁邊,穿一件絳紅色的毛衣,緊握方向盤,緊緊盯住前麵彎曲而陡峭的山道,讓她感到了安全。盡管現在呼吸有點困難。

劉鬆轉頭衝她笑了一下,然後專心開車。穀子沒有問他為什麼追上來,她怕分散他的注意力。又覺得這麼忙著問他什麼,如果語氣掌握不好,要麼會顯得自己受寵若驚,要麼會讓他感到自己對他不信任。這兩種感覺,她都不想給他。那麼,就不如不說什麼,不問什麼。

其實在長途車上路時,她曾在一瞬間有個念想,劉鬆會不會隨後追來。因為離開小天鵝賓館時,她沒有看見他。但也就是一閃而過,隨後就否認了。她已經在頭天堅決拒絕了他,他沒有理由再追上來。可現在他還是追上來了。同是一件事,情況不同了,心境不同了,她不再排斥他,還在心裏存了一份感激。但她仍然保持著清醒的頭腦,心底的戒備並未完全消除。

天漸漸暗下來。

到處都是黑黝黝的山體、山坡、山峰,全都模糊不清。偶爾能看到一些不知名的大鳥從山坡掠過,就像俯衝的黑色飛機。除了吉普車的聲音,到處都靜得令人發慌。穀子又有些不安起來。

車子似乎下了主幹道,拐個彎走向一條小路。路很窄,勉強能走車,但路麵極差,碎石很多,車子一蹦一跳地往下衝。劉鬆說抓好扶手,別動!穀子趕忙抓好了,同時往右邊看了看,似乎是個懸崖,不知道有多深。穀子有些害怕,說劉鬆咱們去哪裏?劉鬆說你咋不叫我劉總?聽著多舒服啊。穀子說你真的喜歡叫你劉總?劉鬆笑起來,說開玩笑呢。穀子說你還有心情開玩笑。劉鬆說我看你太緊張了。穀子說能不緊張嗎?咱們怎麼離開主幹道走小路呀,這是什麼路麵啊!劉鬆說眼看天要黑了,咱們老在山上跑,夜裏咋辦?上頭空氣太稀薄,睡覺會難受。下到半山腰就有樹木了,草也多,說不定會找到放牧的人家,也好借宿一晚。穀子聽著有道理,就不再吱聲了,心想事到如今,隻能相信他了,心卻繃得很緊。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天已完全黑下來。隱隱約約能看到大片的樹木了,像是原始森林。劉鬆說,山頂太高,隻長一些小灌木和稀疏的花草。看到喬木森林,就說明我們已到三千米以下了。穀子說這裏好像更嚇人,到處黑乎乎的。劉鬆說不怕,有我呢。咱們應當能找到人家。穀子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人家,但她明顯感到喘氣順暢多了。

吉普車開得很艱難,前頭似路非路,溝溝坎坎。劉鬆早已打開車燈,半站著伸頭往前看,車子開得很慢,前頭是什麼情況完全不了解,他不敢開,又不能不開。穀子怕他著急,安慰說劉鬆你不要著急,實在找不到人家,咱們在車子裏坐著也能過一夜。劉鬆說再開一段試試,就握緊了方向盤,踩著腳閘,一點點往下放車。車子是從高處往低處開,斜度很大,稍有不慎就會失控。穀子已嚇出一身冷汗,大聲說劉鬆咱們停車吧,就在這裏過夜,天明再走!

就在這時,吉普車突然失控,加快速度往下滑去,穀子尖叫起來:“啊!……”

劉鬆猛蹬刹車,吉普車頭一偏,一下撞在一棵大樹上不動了,左旁的車燈也撞滅了。兩人急忙跳下來。劉鬆拿一支手電照了照,一隻車燈被撞得粉碎。穀子說沒事吧?劉鬆抹一把額頭的汗水,故作輕鬆道沒事,隻壞了一個燈。可當他用手電往前照時,不由倒吸一口氣!前頭十幾米的地方,就是一條橫著的溝壑,深有幾十米,寬有十幾丈,如果不是撞在樹上,再讓車滑下去,真是不堪設想!

穀子也看到了,捂住嘴渾身哆嗦,驚得一句話也說不出,就像傻了一樣。

劉鬆知道她嚇壞了,忙說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

好一陣穀子才回過神來,說我沒怪你,是咱們命大。

劉鬆說穀子,你離遠一點,我把車子倒回去,抵在這裏太危險,萬一滑下去,咱們就沒法走了。

穀子忙說,行嗎?還是等天亮再說吧!

劉鬆打著手電,圍著車子轉了一圈,說沒問題,這輛吉普車別看破,馬力很大,倒回去應該行。說著把手電遞給穀子,說你給我照著點,又慢慢爬上車去。

穀子站在旁邊,用手電為他照著路。劉鬆輕輕喘一口氣,讓自己放鬆一點。現在他知道,最重要的是不要緊張,不要弄錯了程序,尤其不要弄錯前進擋和倒退擋。

車子重又發動了,離開那棵救命的大樹,慢慢向後倒退。穀子在後頭照著來時的路,倒退著走,不時大喊向左!向右!儼然一個指揮官。

吉普向後倒退了差不多五十多米,終於脫離險境。劉鬆揀一片稍微開闊的地方,把車頭掉轉,停了下來。

當天晚上,他們就在車裏過了一夜。劉鬆坐在前頭,穀子躺在後排,各蓋一件棉大衣。一開始穀子睡不著。她是平生第一次在車裏睡,又是在這麼荒僻的地方,車上還有一個年輕的男人,心裏總不踏實。但躺著躺著就睡著了,她實在是太累了。

這一夜,劉鬆隻是打了一個噸,幾乎沒睡。他怕出現意外的危險,主要是擔心有野獸出沒。他知道這邊的森林裏有熊、豹、狼等大型動物。等穀子睡著後,他從後車廂裏取出一把砍刀,悄悄拿到前頭來,以防不測。天亮時又悄悄藏到座位底下。他不想讓穀子知道。

穀子醒來時,看劉鬆不在車裏,忙向窗外看,發現劉鬆正從一片林子裏走出來,手裏提了一小桶水。穀子跳下車迎上去,說你醒這麼早啊?劉鬆笑道你睡傻了吧。穀子不好意思道,我也不知道,一下就睡到現在。劉鬆說,我給你打了一桶水,洗洗臉刷刷牙吧。穀子往他出來的林子張望著,說那邊有水啊?劉鬆說,那邊有一條小溪,水很幹淨的。穀子遲疑了一下,說我還是去溪邊洗漱吧。劉鬆說也好,我用這桶水洗洗車。

穀子拿上洗漱工具來到小溪邊,四周看看很隱蔽,就先上了廁所,一泡尿早把她憋壞了,這也是她避開劉鬆到溪邊洗漱的原因。穀子一邊蹲在樹後撒尿,一邊還在想,以後上廁所都隻能這樣了。

早晨的陽光從樹隙中透出來,形成無數光的扇麵,五彩繽紛,有著童話般的美麗。溪水清澈透亮,一看就忍不住想撩撥。穀子一伸手,立刻就感覺到水涼得透骨,可她還是喜歡。在她刷牙洗臉之後,餘興未盡,又撩起衣服,用濕毛巾在前胸後背擦了一遍,頓覺神清氣爽。

穀子回到車前,劉鬆笑道這麼久呀,我還擔心你被黑熊吃了呢。

穀子說別瞎說,這森林裏有黑熊嗎?

劉鬆認真說,咋沒有?不僅有熊,還有豹子,有狼。都是會傷人的。

穀子回頭望一眼,害怕道你咋不早說!

劉鬆笑道,咱們在森林邊上,又是白天,不會有事的。來!咱們吃點東西吧,好趕快上路。

劉鬆真是個細心人,他還帶了很多吃的,麵包、餅幹、香腸、罐頭、礦泉水等。一張油布鋪在草地上,上頭應有盡有。

穀子情緒大好,昨晚沒吃東西,現在真的餓了。說劉鬆你很有旅行經驗啊。劉鬆說到這種地方來,肯定要有所準備的,快吃吧,我也餓壞了。

兩人吃過早點,重新上車。時間不長,吉普車又回到山上的主公路上,繼續前進。

在後來的很多天裏,他們就這麼走走停停,在山區草原上到處轉悠。有時住在車上,有時住在牧民、山民家中,有時也會住進小客棧。穀子知道自己不是來遊山玩水的,每到一處,總忘不了首先打聽柴門的下落。但沒有人知道,一點頭緒也沒有。這讓穀子懷疑是否犯了判斷上的錯誤。劉鬆不斷鼓勵她,說不要泄氣,在這麼大的地方尋找一個人沒那麼容易。穀子很過意不去,說這事和你毫無關係的,連累你費時費力費錢,把生意上的事都丟了。劉鬆笑道,我賺大了呢!趁機玩了那麼多地方,還有你這個大美女陪著,心曠神怡啊!

穀子也笑了。她現在已經完全相信他。這麼多天在一起,劉鬆處處照顧她,保護她,看不出有任何別的目的。一路上他們談了很多,穀子甚至向他談了自己的孤兒身世,這讓劉鬆更加同情。劉鬆當然也談了自己的經曆。他說他曾迷戀文學多年,但離開文學的理由卻十分簡單,就是文學除了讓他做夢,不能幫他解決任何問題。於是他放下文學,從賣菜開始,開小餐館、開糧店,一直到開了一家小賓館。現在衣食無憂了,可心裏還是惦著文學,惦著詩歌。他知道那是個聖堂,自己永遠也走不進去。可他向往,並且尊敬和崇拜一切和文學有關的人。穀子笑了,說這就是你一直對我好的原因嗎?劉鬆點點頭,說除了這個,還因為你這個人。穀子驚奇道我人怎麼啦?劉鬆道我說不上來,隻覺得讓人舒服。穀子警覺起來,你可別給我說這些話,我不愛聽。劉鬆說,你別誤會,我沒別的意思。我這麼一個俗人,腿又瘸,不會想人非非的。他這麼一說,又讓穀子覺得傷害了他,忙說,你其實挺優秀的,你看春紅那麼出色的女子都愛你呢。劉鬆苦笑一下,說她愛我的錢。她原先是個業餘模特,偶然認識,和她有了一段感情經曆,結了婚。後來發現她根本瞧不上我。穀子奇怪道,你們不是還在一起嗎?而且她還在前台幫你收銀管錢。劉鬆說我和她訂了一個協議,賓館兩年內的贏利收入都歸她,兩年後她走人。她現在管的是她自己的錢。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劉鬆可以離開賓館當甩手客。這兩年內,小天鵝賓館其實屬於春紅。

穀子不想再打聽他們之間的事。她覺得自己知道得已經太多了。如果談話這麼繼續下去,說不定會把自己繞進去。

那天在一個小鎮上,兩人休整兩天。劉鬆讓人修了車燈,買了兩桶油,又補充了很多吃的和礦泉水,打成包裝,一部分放進後備廂,一部分放在前車廂。

第三天,兩人又上路了。

臨出發前,劉鬆沒忘記給春紅打個電話,向她報告了自己的行程和要去的地方。春紅在電話裏不鹹不淡。她相信劉鬆已經迷上那個住店的女子。電話裏當然不會熱情,但也懶得生氣,她和劉鬆除了一紙合同,已經沒關係了。

但劉鬆沒想到,這個電話卻最終救了他和穀子的命。

梁子和黃鸝飛到成都,隻用了一天時間,就找到了穀子曾住過的小天鵝賓館。

這主要是靠黃鸝。

黃鸝不愧是個刑警,辦事幹練,單刀直入。她帶梁子首先到成都市公安局,亮明身份和目的,要求協查。天下警察是一家,又見黃鸝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刑警,當然樂意幫忙,馬上布置下去,要求全市大小賓館、客棧,立即查找有沒有一個叫穀子的女孩子住宿記錄。結果下半天就在小天鵝賓館找到了。

黃鸝和梁子直奔小天鵝賓館,成都警方還派了一名女警跟隨協助。接待人就是春紅。根據住宿登記和春紅描述的情況,梁子斷定,這個登記住宿的穀子,正是他要找的人。春紅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有些害怕。黃鸝說你別害怕,還有什麼情況,要如實報告。春紅又說了劉鬆追隨穀子去阿壩的事。並且說三天前還通過一次電話。

這消息讓梁子喜出望外,他沒想到會如此順利。

黃鸝當即讓春紅和劉鬆聯係,電話裏卻說不在服務區,聯係不上。一連打了七八次,都沒有信號。

成都女警說,阿壩地區山高林密,很多地方沒有人煙,電話打不通是正常的事。

梁子問黃鸝,怎麼辦?咱不能等啊。他有些急了。一個小老板男子和穀子在一起,讓他想得多了。

黃鸝想了想,說當然不能等。轉身對成都女警說,我們要求貴局派一輛警車,送我們去阿壩地區尋找。

女警有點猶豫,說警車可能有點緊張。

黃鸝說緊張也得派車,說不定已經發生刑事案件。這樣吧,我和你一同去局裏彙報,看你也做不了主。

女警說這樣最好。

三人風急馬快回到局裏,黃鸝以木城警方的名義再次求援,刑警隊向隊長二話沒說就同意了,說黃警官,我派個副隊長陪你一同去!

黃鸝說這太好了,我們能不能連夜就走?

向隊長看看手表,已是下午五點,說快吃晚飯了,我去安排一下再說。

晚飯就在食堂吃。就那位女警陪同。剛吃完,向隊長就匆匆走來了,說車輛已經安排好,孫副隊長在外頭等著呢。

孫副隊長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像睡不醒似的,警帽拿在手上,有點謝頂。向隊長介紹後,黃鸝看了他一眼,又看一眼三十多歲的向隊長,說你怎麼派了這麼個破人,蔫頭蔫腦的,行嗎?

孫副隊長也不吭聲。向隊長卻笑了,說你別看他睡不醒似的,兩隻小眼睛賊亮,是我們這裏破案高手。還有一個特長,能熬夜,三天不睡覺都沒事。另外,他對阿壩地區很熟悉,好幫你找人。

黃鸝沒話說了,主動伸手和向隊長告別,說你手機開著,我要隨時和你聯係。

向隊長微笑道,遵命,黃姑娘。

三人上路。黃鸝坐在前頭副駕位置上。

孫副隊長開車,說黃姑娘,你要不放心我開車,就睜大眼看著,要是放心就隻管睡覺,我保證安全到達。

黃鸝說向隊長把你誇得像花骨朵,我還能不相信你。

孫副隊長笑道,有我這樣的花骨朵嗎?

黃鸝忍不住笑起來,說孫副隊長,勞駕你先開一段,累了我替你開。

孫副隊長說你行嗎?

黃鸝說開玩笑,刑警還有不會開車的嗎?

梁朝東坐在後排,一直不插話。他的心早飛向阿壩地區。他老在想,穀子涉世不深,別讓那小老板算計了。

一路上三人輪流開車,第二天中午到達春紅說的那個小鎮。這個小鎮隻有上百戶人家,在一條公路邊上。鎮上所有人家都做過路車輛和行人的生意。

孫副隊長直接把車子開進小鎮派出所,通過民警很快查到劉鬆和穀子住過的客棧。經過核對,確認春紅提供的線索沒錯。劉鬆曾告訴春紅,他和穀子準備去四姑娘山區。這裏距四姑娘山隻有一百多公裏路。據客棧主人說,他們離開已經三天了。

黃鸝按照春紅提供的劉鬆手機號碼撥出去,還是接不通。

梁朝東急了,說這咋辦?

孫副隊長說,進山!

三人草草吃點東西,直奔四姑娘山。當地派出所又派出兩個民警,帶上唯一的一輛警車也跟去了。

有當地警察跟著,梁朝東稍稍心安。可他唯一擔心的是,穀子已經發生了危險。自己是不是來遲了。

穀子的確已經發生了危險,不過是和劉鬆一道。

兩人三天前離開小鎮來到四姑娘山。吉普車一直開到四千多米高的盤山公路上,停下車又往上爬了一段路。高空冷風刺骨,加之缺氧,呼吸都有些困難。但他們看到了六千米處的冰川。

好大的冰川!

上山前,他們就聽說了,四姑娘山的冰川已有兩百多萬年。果然,遠遠看去,冰川已有些微黃,那是歲月留痕,為它抹上一層包漿,離得這麼遠,都能感到它逼人的寒氣。

兩百萬年,天地無語,冰川無語。

穀子站在那裏,仰望冰川,眼裏充盈著淚水。她相信柴門來過這裏,也曾和她一樣仰望冰川。自己感到的是天地的蒼茫,是生命的短暫和渺小,柴門悟到了什麼?他會像自己一樣流淚嗎?

劉鬆欣賞的是冰川的景致,站在一旁連連稱讚,還踮起腳尖朝冰川大聲吼喊了一陣:噢噢噢!……

兩人開車下山時,卻迷路了。

車子開進一片峽穀,天已黑下來。

穀子說別再瞎撞了,弄不好掉進溝裏。

兩人決定在車上湊合一夜,等天亮再說。前些日子,他們曾在車上睡過的。對這樣的生活,幾乎已習以為常了。

兩人湊著車內燈,吃了點東西。穀子下車小解時,無意間發現不遠處有一些點狀的綠光,十分漂亮。再往周圍看,又發現不少綠光,一動不動。穀子以為這是螢火蟲。她在木城長大,光從書本上知道螢火蟲,卻沒見過真的,印象中好像不是這種顏色,也許大山裏螢火蟲不一樣吧。穀子有些興奮,於是朝車內喊,劉鬆快出來看,周圍都是螢火蟲,綠色的!

劉鬆聞訊下車,朝周圍黑暗中瞄了一下,聳聳鼻子,刹那間毛發豎起,抓起穀子就往車裏塞,隨後自己也跳上車,砰一聲關上車門,還把門插也按下了。

穀子莫名其妙,說劉鬆你幹什麼?

劉鬆說你知道那些綠光是什麼?

穀子說不是螢火蟲啊?

劉鬆說那是狼!狼的眼睛!

穀子“啊”了一聲,說你別嚇人了。

劉鬆說你沒聞到臊腥味啊?

穀子說聞是……聞到了,我還以為是我……撒的……

劉鬆說傻瓜!人尿哪是這味呀?那是狼臊!周圍全是狼,咱們被狼群包圍了!

穀子嚇壞了,直瞪瞪看著劉鬆,說那咋辦?……咱們快開車走吧!

劉鬆關了車內燈,車廂裏頓時一片黑暗,外頭倒有些天光。兩人從車裏往外觀察,能看到一簇簇幽幽的綠光,正緩緩搖動著,向車子逼過來,已經影影綽綽能看到狼群的身影。

劉鬆估摸了一下,起碼有一二百頭!

穀子也看到了,隻覺渾身發軟、呼吸困難,魂都沒有了。

劉鬆倒還鎮靜,說它們已把車子包圍了。天這麼黑,看不清路,沒法衝出去。

穀子從牙縫裏抖出幾個字,咱們就……等死嗎?

劉鬆說咱們隻要緊閉車門,它們進不來的,隻能堅守到天亮再兌了。

穀子蜷縮在座位上,兩眼驚恐地盯住外頭。她清楚地看到,一頭大狼正用爪子抓撓車頭,接著一躍而起,落到擋風玻璃前的車前蓋上。穀子尖叫一聲,撲到劉鬆懷裏。

劉鬆一隻手摟住她,一隻手從座位下抽出那把砍刀,說穀子不怕,它進不來的,我手裏有刀!

顯然那頭大狼知道車裏有人,它用鼻子抵在擋風玻璃上,似乎在向裏聞。劉鬆衝它揮了一下刀,刀光一閃,大狼稍微閃開一點,反身衝狼群叫了一聲,群狼立刻快速圍上來,紛紛用爪子抓撓車身,在車裏能清晰聽到吱吱嚓嚓的聲音。吉普車轉眼之間,成了狼群攻擊的對象,那陣勢,好像很快就能把車子撕碎。

劉鬆情急之下,突然按響了喇叭,狼群驚得紛紛閃開,退到十幾米外的地方站住了。它們不明白這家夥怎麼也會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