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躲開!村口架著機關槍呐!”
“有地雷!一轉遭兒都有地雷!”
“前邊有個舍飯寺!快往前走吧!……”
有一天,誰也記不得幾月幾號了,天降大雪。野風呼嘯,難民長龍在這白皚皚的河穀裏痛苦地蜿蜒、抽搐……土匪的襲擊也加多了,一次又一次地將長龍“腰斬”……但它的生命力依然十分頑強,很快就愈合了“傷口”,繼續向雲貴高原爬行。雪地留下了血冰。難民長龍依然是浩浩蕩蕩,綿延千裏,無頭無尾,無盡無休!
就在這天傍晚,周立言率領的師生們,隨著大群難民,不顧一切地湧進了一個村寨。槍聲、喊聲、哭聲、罵聲不絕於耳,他們似乎什麼也聽不見了……據說,太陽光有七種色彩,赤橙黃綠青藍紫,混在一起,反而變成了白光,什麼色彩也沒有了。現在,周立言等人的眼前,也隻剩下了一片白光--白雪。什麼刀槍、陷阱、人頭、人腿、全都看不見了……他們象投火的飛蛾,“死乞白賴”地擠進一家農舍的火塘邊。搶主人家的柴草往火塘裏添,又累又餓地烤著火。幾個年幼的學生很快就閉上眼睛打盹兒,好象從風雪中回到了家,從地獄的冰窖裏重返人間……
突然,耳邊幾聲槍響,六七個手持刀槍、點著鬆柴的團丁土匪闖進了屋子。
“檢查!檢查!”匪徒們喊著。
“都是男子嗎?”拿手槍的小頭目喝問。
難民們不分男女,人人自危。誰知道匪徒是要抓男的去當苦力,還是要抓女的去……?
一個留著長頭發的女難民頓時嚇得渾身哆嗦起來,把頭藏到了劉菊淡的背後。因為她看見土匪們拳打腳踢地將男人們往外轟,罵著:“滾蛋!”可見他們是來抓女人了!怎麼躲得過?她還是被土匪抓著頭發拽了起來。
“脫!”柴刀在她臉前晃了幾下。
是搶衣服嗎?在鬆明子的光焰中,劉菊淡雖然蜷縮在屋角的黑影裏,還能看得出,八成不是為了搶衣服--那個女難民連貼身的毛衣都脫給土匪了,砍刀還在她胸前搖晃,吼聲還不停:“脫!”……
別的土匪把周立言這些男人往屋外轟:“滾蛋!滾!”
可是,那個狡猾的小頭目卻站在門口,進行著他們所謂的“檢查”--竟然把手伸進臉皮白淨些的短發“男人”懷裏去摸一摸!幸虧章校長事先撕了一塊綢被麵……思燕、思穗、許濟這幾個年紀小些的“平胸”孩子才逃出了門外。七名孤兒找到了王雨農老師,哆哆嗦嗦地蹲在樹叢裏,盯著那間農舍的門口,等待著大姐姐哈玉和三位老師出來。
哈玉被“卡”在門口!周立言和鮮於國風的心提到嗓子眼兒,暗中抄起扁擔和燒火棍,準備一拚……隻見哈玉鐵青著臉,縮扁了胸腔,被那小頭目“檢查”兩遍才混過了關。
周立言和鮮於二人不能“滾蛋”呀--因為困在農舍裏的劉菊淡“先生”幾乎被嚇暈了,縮在牆角不敢動彈。屋裏的男難民漸漸少了,鬆明子的光焰開始投向各個黑暗的角落,周立言二人快要“賴”不下去了,劉菊淡也藏不住了……鮮於國風拽了周立言一把,二人挪蹭到牆角,把劉菊淡和扁擔、燒火棍一起擋在身後……
火塘邊那個留長發的女難民已經在柴刀的威逼下脫得精光。不是一個,而是三個赤身女子,象“戰利品”般地排著站在火塘邊上。一名團丁拿麻繩將她們的手倒背著捆起來;另一名嚷著:“不消捆的!跑出去就凍死!”
門口又哭叫起來,是另一個剪了寸平頭的姑娘被小頭目“檢查”出來了,“你裝假!你裝假!”兩名匪徒立刻上去扒她的衣服……
又有幾名赤身裸體的女難民被“放”進這間農舍裏來。也許是從鄰居的屋裏抓到的,向這邊“集中”?她們簡直被凍僵了,渾身亂抖,自動撲向火塘去烤火……誰也不知道下邊的慘劇是什麼?團丁的小頭目已從門口撤回來,走到火塘邊,別起手槍,舉著鬆柴,“檢閱”這些女俘了--捏捏肩,拍拍腰,甚至掰開嘴巴看看“牙口”。他嘴裏數著“一,二,三,四,五……八個,九個!”就象在騾馬市上挑選牲口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