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配眼鏡遭遇記(2 / 3)

不幸,竟然被女營業員言中了--新眼鏡沒戴到兩個月,我的眼睛就“適應”了,腦袋也不暈了。隻不過眼睛近視的度數又加深了若幹而已。

我們北京人,有一種獨特的幽默感,愛聽相聲,會說笑話兒。但我願對天發誓,我這個北京人,在眼鏡的問題上壓根兒就沒有情緒說相聲逗笑兒。我說的全是親身經曆的事實!

今年4月,與梅君等幾位北京的作家結伴去珠江三角洲參觀。事先我便打定了主意,要在廣州配一副上等的眼鏡,因為,據說廣州的服務態度好一些。到了廣州,當地的朋友又勸我到深圳去配。他的理由是,深圳洋貨多,服務態度比廣州更好一些。

到了深圳,梅君便陪我上街,進了一家門麵不大的“電腦驗目配鏡服務中心”。說實話,我並不相信它是什麼“中心”,試試看吧。

店內隻有兩名年輕的女營業員(糟啦,又是女的,而且年輕),見我們進門,立刻笑容可掬地站起來,說聲英語Welcome!大概是把我這個身高一米八、體重一百八的北方大漢誤認為洋人了。

“我想配一副好點兒的眼鏡。近視、散光,要大鏡片,可變色的。”

“謝謝!”

“能配嗎?”

“謝謝您的信任!由馬小姐陪您去驗目。”

這個女營業員聽我說的是北京話,便用廣東官話與我交談。我知道廣東有句順口溜:“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廣講官話!”果然不假,這位女營業員的官話講得實在不好聽,但她講得如此認真,斯文多禮,我和梅君也就不忍心笑話她了。

馬小姐把我領進了驗目室。

“請坐!”

她用同樣不好聽的廣東官話對我說著。我剛坐下,又聽到一聲“謝謝”,謝什麼呢?我有點納悶兒。想了一下,才弄明白,原來連我入座她都要謝謝呀!

先用電子儀器測目,隨後又動用了各種度數的驗光鏡片和視力表等等一整套玩藝兒。這些招數兒並不新鮮,在北京也是一樣的。所不同者,馬小姐的動作極其輕巧、敏捷,始終麵帶微笑,像隻笑麵猴兒般地在我身邊跳來跳去;又極耐心,連我自己都認為已經很合適、很滿意了,她卻不肯罷休,繼續挑選著更合適的鏡片讓我試用……足足測試了半個小時(在北京的眼鏡行驗目則不超過三分鍾)。

“我太高興啦!”她擦著汗說,“總算為您選到了最合適的鏡片和加工的數據!”

“麻煩你啦!”

“不不,為先生服務,是我們的天職!”

當我從驗目的座位上站起身來時,馬小姐又誠懇地說了一聲“謝謝!”

走出了驗目室,我情不自禁地計算了一下,自從進得店來,生意尚未成交,兩位女營業員已經鄭重其事地說過四次“謝謝”了!

“你們太客氣啦,馬小姐,應該是我謝謝你呀!”

“不不,先生是我們的‘衣食父母’呀!”

我已經不覺得她的廣東官話難聽了。而且,我們雖然以“先生”、“小姐”相稱,我卻從心眼裏覺得和她是同誌。退一萬步講,至少在“配一副合適的眼鏡”這一件事情上,我和她是誌同道合的同誌。而在我的故鄉--北京城裏眼鏡行的那兩位女營業員,雖然說的是地道的鄉音,卻是真正難聽的語言啊!至少在“配眼鏡”這一點上,她倆絕非我的同誌。其實,我(一個素不相識的顧客)與她們這幾位天南地北的營業員之間,除了“配眼鏡”這一點之外,還有什麼相幹哩!

陪著我的梅君也受到了感動。他曾多次出國訪問,此時悄聲對我說:“這裏的服務態度超過了東京。”

馬小姐又在忙乎著為我選擇眼鏡架了。她先後擺出來十幾種樣品,不是任我挑選,而是架到我的鼻梁上,由她和梅君仔細地商討著,用小姐和作家的審美眼光來替我挑選,向我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