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越是向現代化發展,單元式的樓房越多,貓的地盤也就越小了。
我原先住在“四合院”的老式平房裏,一共養過三隻貓,黃黃、咪咪和大耳朵。最初,由於鼠患嚴重,夜裏聽得見老鼠吱吱叫,在頂棚上打架,還咬了我的書稿,一怒之下就要來了黃黃。它是隻母貓,渾身金黃色的長毛,間或有點白色,在額頭、下巴頦底下,以及四隻腳當中有三隻白的,性情溫柔而愛清潔,給它洗澡絕不怕水,還抓肥皂泡玩。
唐山大地震也波及北京,我們全家躲到大公路邊上去住了一個多月帳篷,隻留黃黃看家。門窗關閉,它仍從帶布簾兒的貓洞進出,鎮懾群鼠,不準造反,立了大功。此時,朋友送來一對虎皮鸚鵡,籠養著,據說鳥兒可以預報地震--如若夜間驚叫亂飛,我們就該立刻跑到胡同裏去躲著。唉,鳥兒果然驚叫亂飛了,但不是地震,而是被黃黃撲翻籠子,咬死了!這次,我看見它眼冒凶光,一點也不溫柔,將那食肉動物凶殘的本性暴露無遺。
又是一怒之下,托鄰居家的孩子把黃黃裝進書包,帶到郊區放生了。我家開始寵愛咪咪,它是黃黃的兒子,一歲多就長成了肥大的郎貓,腦袋特別大,粗頸粗尾,大眼睛,異常憨懶,整天睡覺,還打呼嚕,隻在我們吃飯的時候醒來,雙“手”趴著桌沿,用兩條後腿人立著。你若給它一點吃的,肉皮、雞骨頭,它便用手抓下去,嚼完了複又趴在桌邊站著。它還愛吃甜食,糕點、月餅乃至餃子,都吃得津津有味兒。你若不給吃的,它也不吵不鬧,隻在桌邊憨頭憨腦地站著,不怕腰酸腿疼,毫無怨言。
咪咪的皮毛一如黃黃,有時我們叫錯了,叫它黃黃,它也答應,“喵”的一聲便跑過來,臥在你的腿上打呼嚕,獻媚。它足有七八斤重,越懶越肥,以至廣東朋友看見了就說:“老貓燉嫩雞呀!”它也聽不懂,不怕廣東人。
咪咪白天睡大覺,夜晚很精神,捕鼠是能手。特別是它談戀愛--鬧貓的時期,徹夜不歸,在房頂上打架,怪聲怪氣地大喊大叫,吵得四鄰不安。有時被別人打得鼻青臉腫,瘸著一條腿逃回家來要求庇護,卻又不肯坦白交代是否偷吃了人家的魚。
大耳朵純白色,一眼黃,一眼綠,是純種波斯貓,脾氣古怪,從小不讓人抱。我們隻養了它半年,就丟失了,大概因為它的品種名貴。
待到我們搬進樓房時,全家人爭論很久,還是忍痛割愛,把咪咪留在了平房四合院裏。但願它的新主人不是廣東籍,不吃貓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