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舍全家人都愛貓,我看,這主要是因為老舍先生對貓有一種偏愛,還對貓的性格有深入的了解和研究。
28年前,老舍先生在一篇談貓的散文裏寫道:“它要是高興,能比誰都溫柔可親:用身子蹭你的腿,把脖兒伸出來要求給抓癢,或是在你寫稿子的時候,跳上桌來,在紙上踩印幾朵小梅花。……這可全憑它的高興。它若是不高興啊,無論誰說多少好話,它一聲也不出,連半個小梅花也不肯印在稿紙上,它倔強得很!”
愛新覺羅溥傑先生也愛貓。一天,老舍夫人胡絮青到他家去研討書法,隻見溥傑先生一邊揮毫,一邊給貓治病--天氣冷,他家的大白貓臥在椅子上直咳嗽,一聽見貓咳嗽,溥傑先生便立即停筆,回過身來給貓摩挲毛,待它不咳嗽了,才去寫字;剛過不久,貓又咳嗽了,書法家又停筆摩挲……如此反覆多次。
前年,老舍先生的小女兒舒立,從愛新覺羅溥傑先生家要回來一隻黑花雌貓,便開玩笑地給它起名叫“黑格格”(滿語公主),倍加寵愛。舒立是大學講師了,清晨第一件事就是給“黑格格”喂牛奶;下班回家,也是先喂貓後吃飯。
舒立為什麼如此愛貓呢?原來她在畫貓。
老舍先生的四位子女,隻有舒立在父母身邊生活的時間最長,受熏陶也多。這些年,她是畫家母親的一名助手,選擇素材,找花樣子,擬句用印,接待美術界書法界的朋友,大多是她的事情。她也向母親學畫。胡絮青夫人是齊白石大師之女弟子,擅長工筆花鳥;舒立也學工筆花鳥。可是,現在她又畫起寫意貓來了。畫得很傳神,不斷有長進。
因此,“黑格格”和家中另兩隻大花貓便成了她寫生的模特兒,爭食、嬉鬧、捕鼠、睡覺,那憨態、嬌態、凶猛、憊懶千姿百態,都豐富了主人的傳神彩筆。捕鼠的場麵畢竟稀罕,主人便在貓尾巴上拴個絨球,讓它沒完沒了地轉著圈捕捉,逗得全家人哈哈大笑,“黑格格”哪能懂得此中的奧妙哩。
前不久,舒立送我一幅寫意貓,畫的便是“黑格格”仰麵朝天枕著一個金黃柿子憨睡的情景。
朦朧中我看見似魚非魚似鳥非鳥似蟲非蟲似鼠非鼠都動又不動遊又不遊飛又不飛爬又不爬跑又不跑五顏六色一大片啊一大片好似烤魚片
舒立戲題《貓的朦朧詩》(絕非諷刺朦朧詩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