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12年5月10日
想的很多。影片中的“滿洲裏”作為一個邊境小城,不放大地域性,男主角與這個地方的關係若隱若現。電影叫這個名字,我隻用了很少的實景鏡頭點清一個逃亡的起點。電影的重心在離開之後如何走入深淵,如何不能自拔——男子逃回故鄉,前妻回到兩人曾居住的房子企圖找到男子,發現樓房被拆遷,往日情境再現。她企圖阻止犯罪,卻陷入了受虐的回憶。這是一部關於回憶的電影。
▽ 2012年5―6月
拍攝,無狀態。但一直在繼續,一直在發現彼此,他在我這裏發現他要扮演的這個人的基本狀況,我在他身上發現人性中一部分惡的展現。這時,還沒有女主角。
▽ 2012年7月28日
拍攝的故事是虛構的,但對人物的紀錄基於大部分真實。要忠實於“心理”,而非故事。我覺得他不能理解我要展示的生活,或者說我有點懷疑他的勇氣。我就帶著他四處亂拍,其實是為了讓我們熟悉起來和消除他的鏡頭感。我把這段拍攝稱為“遊蕩的蹤跡”。我慶幸得到了信任,拍到了幾個性心理的變化過程。可以說,我們在這個故事中最後變成了一個對性癮的探討者。
▽ 2012年9月5日
女主角是男演員推薦的。在火車站試一些鏡頭。其實,我在取景器中看到了那張臉就覺得很生活。但是我沒有表達我的高興,而是繼續嚴肅地試鏡頭。男演員就在一旁不斷地問我,行嗎,行嗎?很多人會相信這個角色。我覺得我能在她身上感到一種我這部電影之外的絕望。我信任她。鏡頭就跟著她,我沒有對她過多要求。我隻是告訴男演員在肢體上帶動一下她。她像一個廢棄的機器似的,連她本人都以為自己無法融入我們這個看似胡鬧的拍攝流程,然而我覺得我找到了她的開關,展現了她的瘋狂運轉。
▽ 2012年11月2日
出門拍攝,日曬風吹,拍累就歇幾天。我跟演員約定隨時等我電話,天氣越不好,我越想借助這種天然的風景來拍攝。很多氛圍是我想用到電影裏的,我要和最早拍攝到的一組紅色的流雲鏡頭呼應,在每段都要有呼應……晚上也失眠,於是在本子上記下了這樣的話:“我們想要的是讓我們的生活處於危險之中的東西。”危險、性、死亡、神聖等等詞彙,在一段時間內使我有了拍攝的欲望;還有薩德的話:“你必須坦白你的性,我就能判斷出你的道德和人性。”這就是一個導演在挑戰麵前,繼續著他個人對“道德與人性”的坦白。對了,這天下起了雪,我們在雪地裏拍了電影開頭的打鬥戲。
▽ 2012年11―12月
麵對大量素材,陷入無狀態。
▽ 2013年12月20日
對我來說,一方麵是把本來處於黑暗中的想法曝光;另一方麵是通過注視它,而獲得勇氣與真誠。眾所周知,這個話題是禁忌的。而我們為這故事的合理性尋找著一種可貴的表達——我覺得我完成了自己的計劃。我將會和大部分觀眾一樣麵臨挑戰。首先是意識上的不遮掩,紀錄片般的粗野。最近,有了閑工夫,看一些所謂人針對紀錄片渲染故事引來的質疑。從觀眾的角度,我有同樣的疑問。是被事件感動了,還是紀錄片的主體本身?性癮像一列欲望火車,它出發了。對於我來說,它的增減,和我在拍攝中與這些日常人物對這件事的看法組成了判斷這個心理,及這部電影的蹤跡。
▽ 2014年5月
與策劃人亞璿女士聯係,彼時她在比利時,打不開國內網址,隻能另外傳到一個郵箱。時差關係,我們總是半夜簡單溝通。此時,我正處於茫然狀態,片子在手上,觀眾卻看不到。一個月後,再次與她郵件,她說好像我很著急,自己還有很多事,就把一個電影節選片人的郵件轉給我,亞璿說,剛給對方回複,他們討論著我的電影。我用在線翻譯譯成中文,大意是:“這部電影非常令人不安……但很好,還有幾部電影有破壞的力量呢?”其中,“從未見過的中國電影”來自溫哥華電影節選片人謝楓先生郵件所寫。
▽ 2014年10月
第一個回音:“真的有人這樣拍了一部電影。”回複陸續來了。一個人深夜問我,在如此晃動的光影中到底想提示什麼?這個詞使我覺得必須嚴肅麵對。我感興趣人物,從犯罪到逃跑再到犯罪的內心轉變。換句話說就是觀眾因此而想到的那部分,而不是看到的那部分。所以,鏡頭裏出現了一些令人不舒服的東西,大家對故事的依賴遭到破壞——灰暗的天空、突然的追擊、男性的暴躁,及女性回故鄉後麵對家被拆掉時的那種情緒……這在我的眼前和生活中都是真實的。還有人說,片子太冷漠了。冷漠來自我看到的人物,那種生活中隨處可見,隻不過沒有這麼集中的冷漠,讓我產生了一種以前在寫作中才有的欲望。
▽ 2014年12月
這部電影迎來了“年度十大高逼格電影”的標簽,與戈達爾並列。我想,這又會讓很多人對電影多了一點惡意,當然還有期待。我和這個影評人因為這部電影結識。他覺得,這部電影將來會被罵得很慘。我沒有影響影評人的判斷,我們足夠寬容,我們期待一些改變。感謝朋友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