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推測得到證實。我看到了老馬從史乃慧宿舍搬走了東西,一個疑似老馬的人,夜裏準備從歪脖樹上潛入禁區。
但我沒再找趙德彙報。我已經摸清楚他的套路了,他一定會非常不屑地跟我說,老馬從縣醫院裏提前回來,就一定是要搞特務活動嗎?老馬從史乃慧宿舍裏拿走的東西,就一定是特務罪證嗎?不會是史乃慧住院急需的東西嗎?他一定會說,小金,稍息、立正、向後轉——目標鍋爐房,齊步走!
我沒有跟趙德彙報,我不想再聽他給我的邏輯分析。
我想進一步找到證據,找到讓他啞口無言的證據。
小郝自殺後,我的內心十分煩悶。我甚至非常自責,因為小郝走了,而我卻還欠著他一塊手表和一雙回力鞋。
得知了小郝自殺的噩耗,他的父母從老家趕了過來,我主動地擔負起了照顧他父母的任務。使我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因此得到了小郝留下來的,一本十分珍貴的日記。
您問小郝的日記怎麼珍貴了?裏麵都記錄了什麼?我等會兒一定告訴您。
咱們先說傻子旺財做木槍的事情。
傻子旺財的木槍還是沒有做好,因為大家都知道的原因,他是不可能把一個大腿粗細的樹杈,僅憑著一把砸煤的斧頭,加工成一支胳膊粗細的、很精巧的木槍的。
傻子旺財為不能把樹杈加工成一把木槍,焦急得像困獸一樣,拖著樹杈在禁區裏麵四處亂竄的時候,正逢老馬來到禁區門前,給我師娘送午飯。哨兵依然用槍攔住了他的去路,讓他在黃線外麵等候,他去給他通報一聲,讓我師娘出來取飯。可是電話打過去,我師娘卻說她已經吃過飯了,讓老馬回去。老馬自然還不甘心,便說讓我師娘把飯拿進去,給傻子旺財吃也行。我師娘於是就發了一聲牢騷,說這小子現在走火入魔了,一心就想把樹杈加工成木槍,你送飯給他,他也沒心思吃!老馬聽說傻子旺財想做一把木槍,就把活兒攬了過來,說,你跟旺財說,別讓他著急,讓他馬上到禁區門口來找我,我幫他做。
很快,傻子旺財就來到了禁區門口。老馬看了看他拖著的樹杈,又看了看他手裏提著的斧頭,就說你放心吧,不出兩天,我保證給你做一把真正的木槍。
傻子旺財聽老馬說兩天之內能幫著他做好木槍,喜出望外,馬上問老馬,真的?你能幫我做跟哨兵們訓練用的一模一樣的木槍?
老馬把手裏的飯盒遞給他,說當然。
傻子旺財一麵吃著老馬遞給他的飯菜,一麵再問,真的?一模一樣的?
老馬就把樹杈拿在手裏比量了一番,又說了一句當然!
老馬答應給傻子旺財做槍的第二天,傻子旺財興衝衝地去找老馬要槍。老馬正在他的宿舍裏忙活著,他給傻子旺財看了木槍的毛坯,說,木料是濕的,做起來有些難度,先要做出毛坯,之後用火燒烤,等把木料烤幹了才可以製作木槍,否則即便是把槍做好了,用不了多久也會變形。
傻子旺財見老馬沒能如期把槍做好,有些失望,他根本不管什麼木料幹與濕的事情,隻問他到底什麼時候能做好?
老馬回答說再給他兩天時間。兩天之後,肯定能做好。說完,老馬又說有件事讓傻子旺財幫幫忙。
傻子旺財問幫什麼忙?
老馬指著桌子上的一堆書說,你看我買了這麼些書,我想給它們包上書皮兒,你能不能在鍋爐房裏幫忙找些比較厚、比較硬的紙?
傻子旺財不假思索地說,硬紙?有,工程圖紙,行嗎?
老馬問他,什麼圖紙?可別是有用的、保密的,那樣的你要是拿出來,會挨你們班長批的。
傻子旺財說,肯定沒用,我哥上次來禁區,給鍋爐房地下管線打壓力時帶進來的,之後就扔在鍋爐房裏了。
老馬十分滿意地說,沒用就好!這樣,兩天之後,你把圖紙拿來,我給你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