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娃娃(1 / 3)

“天使村”傳說

塗小姐東張西望地走進了朱先生(或者說是朱老師)的單身宿舍。黑洞洞的樓道幾乎伸手不見五指,樓道裏還堆放著各戶的雜物,走路時不時會被絆到。

“民辦小學條件確實差呀。”塗小姐看著朱先生那間十平方米不到的小屋,說道,“不過,你收拾得倒是挺幹淨。”

朱先生的屋裏放著一張單人床,一個四層的舊書架,還有一張搖搖欲墜的電腦桌。唯一有點兒現代化氣息的是一台 20世紀風格的台式電腦和進門處擺著的一個雙層小冰箱。朱先生忙著找杯子給塗小姐泡茶。塗小姐漫不經心地望著那個冰箱,心想,為啥連冰鎮飲料都舍不得拿出來?

朱先生把茶杯放到電腦桌上,請塗小姐在屋內唯一的一把椅子上坐下,自己坐到床上,憨厚地說:“不好意思,這兒很簡陋。你是怎麼知道我們學校地址的?”

“沈主編告訴我的唄。”塗小姐輕描淡寫地說道。“從市區到這兒可不近,你能特地抽空來看我,真是很感謝!”朱先生誠懇地說。塗小姐回想起朱先生的學生們天真的議論:“好漂亮的老師呀!是新來的嗎?”“會不會是朱老師的女朋友啊?”她臉上泛起紅暈,咂巴著嘴唇,說:“我正好沒事,就過來看看你咯。不過最近世道也不怎麼太平……”朱先生似乎明白了什麼,接過話茬道:“塗小姐最近遇到了什麼難事嗎?”“啊?難事……”像是被點破了心事,塗小姐臉蛋上的紅暈更大了,“其實也不是什麼難事,就是……”

塗小姐支支吾吾,好像有千斤重石拉住她的嘴唇,讓她張不開嘴。末了,她緊緊揪住自己的衣角,深吸一口氣說:“唉,說出來算了。事情是這樣的,我上回不是發表了一篇《長生不死術的陰謀》嗎,結果就有一個專門尋訪奇聞逸事的記者找上了我,非要拉我加入什麼‘超自然現象報道聯盟’……”

“哦,聽起來很有趣啊!”朱先生感興趣地說。

“咳,其實就是一幫超能力的死忠黨自發搞的一個組織,沒什麼正經事。拉我進去的那個記者姓楊,今年都快五十歲了,追蹤各種神秘現象已經整整十年,夠執著吧?上個星期,他找我去看一場人體特異功能表演,在南郊的一個小禮堂裏進行。表演的是一幫八歲至十歲的孩子,都有些生理上的缺陷,比如耳聾、眼瞎或者大腦發育不好什麼的。”

“這樣的表演團能做什麼演出呢?”朱先生饒有興趣地聽著。

“是啊,我也很納悶,心想一幫身體不健全的孩子能有什麼特異功能啊!”塗小姐應景地皺了皺眉,“可是,表演的內容實在是出乎我的意料。其中有一個孩子,據說是患有孤獨症,完全不能跟人交流的。他們把這孩子關在一個密閉的小黑箱子裏,請台下的一個觀眾走上台去,在一塊大白板上麵隨心所欲地畫畫。然後,當那個小黑箱被打開的時候,你猜怎麼著?”

“小孩不見了?”朱先生打趣道。

塗小姐瞪了他一眼,說:“那個孩子抱著一塊小白板,上麵畫的圖案和那個觀眾亂塗的一模一樣,隻是按比例縮小了而已。”

“哦……”朱先生點點頭,臉上卻並不見驚訝。

“這種現象叫作心靈感應,是能夠把他人腦中的電磁波接收下來,然後再表達出來的一種特異功能!”塗小姐說得眉飛色舞,“可神了,真的!他們當場又試了好幾次,就連非常罕見的古怪圖案都被感應得分毫不差。”

朱先生撓了撓脖子,說:“那些參與的觀眾都是隨機挑選的嗎?”

塗小姐感到這個問題毫無新意,大聲辯駁道:“當然是隨機的,而且台下的觀眾可以隨意上台測試。老實告訴你吧,我也上台了,我畫的那個東西一般人絕對想不到的。可是,那孩子居然跟複印機似的感應了出來,真讓人不得不信服。”

“既然令人信服,塗小姐還有什麼疑問呢?”

“這……”塗小姐生動的臉龐突然僵硬了,“其實是這樣的,這些孩子都來自東北的一個農村,叫作‘天使村’。裏麵收養的孩子據說個個都有特異功能,他們除了定期組團出來表演外,外地有很多對此村感興趣的人士也紛紛前去觀摩,可以說是火極了。我認識的那個楊記者就想去那裏采訪,非要拉上我……”

說到這裏,塗小姐兩眼無助地望著朱先生,似乎在等待對方的回答。

朱先生沉默了一會兒,起身走向冰箱。他打開上層的小門,從裏麵取出了一本書,邊翻邊說道:“特異功能這種事兒,可是曾經在我國科學界掀起過腥風血雨啊!當年那些最權威的科學家都提倡開發人體潛在的特異功能,差點兒就鬧出了第四次科技革命。沒想到,這樣的事又卷土重來了。”

塗小姐目不轉睛地盯著朱先生手中那本書,不明白他是如何像變戲法似的從冰箱裏拿出來的。“你那本書……怎麼從冰箱裏……”“哦,書嗎?”朱先生靦腆地笑了,“我這個冰箱是壞的,別人不要了扔給我,正好拿來當書櫃了。”

塗小姐心頓時涼了半截,自己跋山涉水來相求的這個人到底靠不靠譜啊?可事到如今也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把事情的原委和盤托出了。

“事實上呢,那天演出過程中還發生了點兒事。”塗小姐羞澀地咬了咬嘴唇,“我一開始上台的時候,說了點兒不知輕重的話。他們好像生氣了,威脅說如果我一個月之內不到‘天使村’登門道歉的話,那孩子就會通過遠距離的意念把我殺了……當然,我是不相信什麼意念殺人之類的鬼話,但是‘寧可信其有’,是不是?”

塗小姐的聲音越來越小,最終變成了蒼蠅在耳邊嗡嗡的聲響一般大。

“你說了什麼,把他們得罪成那樣?”朱先生有些哭笑不得。

“沒有說什麼,也就是要揭穿他們的詭計之類出風頭的話……”塗小姐的聲音再次降低到連自己都聽不見的程度。

“事到如今,我恐怕非得去那個農村走一趟不可了。隻是在那種山溝溝裏吃不好、睡不好的,萬一再出什麼怪事……”塗小姐兩眼巴巴地望著眼前的朱先生。

朱先生直愣愣地看了她幾秒鍾,終於明白了她話中的含義,投降般地點了點頭。

人體奇跡

出了 909路公交車的終點站,就是一片荒涼的景象。幾間低矮的民房,一條碎石子路,以及一望無際的稻田。沿著那條細長的石子路走上兩個小時,便能看到建在深山坳裏麵的幾棟磚紅色小樓,在茂密的樹木掩映下顯得優雅別致。這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地——“天使村”。同行的三人分別是老記者楊德懷,自由撰稿人塗小姐和小學數學老師朱先生。

一個穿著褐色襯衣,理著清爽平頭的年輕男子出來迎接他們。朱先生與這名男子熱情擁抱,對身後的兩位介紹道:“這就是我的表弟潘奇,自學心理學,在這裏工作。”

塗小姐看著這位憑空冒出來的表弟,再次感歎,隻要是鄉下就一定有朱先生的窮親戚。楊記者卻不是很熱情,隻是一味地東張西望,嚷道:“不是說今天有一位仙童‘預知未來’的表演嗎?在哪裏?我們沒錯過吧?”

潘奇跟朱先生長得有幾分神似,憨厚的臉蛋上露出無邪的笑容,他說:“原來幾位是衝著表演而來啊!表哥,你在電話裏說得不清楚。不過,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我帶你們去竹林。”

整個“天使村”除了幾棟供孩子們和工作人員居住的小樓之外,就是鬱鬱蔥蔥的樹林。在小樓後麵有一大塊平整的地,種植了竹子,據說是專門用來進行特異功能表演的場所。此刻,在竹林的四周密密麻麻地圍上了三圈人,正中央的小竹台上有一個用塑料做成的蓮花座。一個七八歲大的男孩正坐在當中。

塗小姐激動地叫了一聲:“就是這個孩子給我下的咒!”

朱先生神情嚴肅地看著蓮花座上的男孩,若有所思地掩住了嘴。

“表演快開始了,我得去帶孩子們出來,失陪。”潘奇從他們身邊走開了。

不一會兒,竹林裏響起京劇的鑼鼓聲,現場氣氛立刻被點燃。兩名孩童在潘奇等人的帶領下走了出來。主持表演的汪村長也站到了場地中央,熱情澎湃地對觀眾們說:“感謝大家來‘天使村’參觀,感謝大家對‘天使村’的支持。下麵的表演,既是對諸位的答謝,也是為了讓諸位看到,在‘天使村’,所有的孩子都能夠變成‘天使’,獲得普通人沒有的超能力。

“我先向大家介紹一下,站在我身邊的這兩個孩子,”說著,他把兩名兒童拉到自己的身邊,“這兩個孩子分別是盲人和聾人,依靠‘天使村’的培育,他們獲得了能夠超越身體缺陷的能力。今天,你們將會看到盲人用耳朵讀書,聾人用鼻子聽音樂的神奇現象……”

汪村長的話還沒有說完,觀眾們已經蠢蠢欲動,對於這番描述既感到不可思議,又充滿了期待。第一個表演者是失明的孩子,由現場的一名觀眾寫好一張紙條遞給他。這名孩子將紙條放在耳邊輕輕搓動片刻,仿佛他的耳朵能夠閱讀上麵的內容一般。不一會兒,他便準確地說出紙條上所寫的內容。幾次試驗無一出錯,甚至連哪個字是用什麼顏色的筆寫的都說得一清二楚。在場的觀眾沸騰了,驚歎聲和掌聲響成一片。可是,塗小姐卻在一邊使勁兒盯著這個盲人小孩的眼睛,很懷疑他是不是真的看不見東西。

第二個表演者是失聰的孩子。工作人員拿出一部老式的收錄機,在不被孩子看到的情況下,隨機插入一卷磁帶,並且由現場的觀眾倒帶到任意一首曲子開始播放。耳聾兒童湊到收錄機跟前,使勁兒用鼻子嗅,仿佛那些閃爍的指示燈在發出氣味。接著,他拿過紙,把當前播放的歌譜寫了下來。即便是樂感不佳的塗小姐也看得出來,這譜扒得比專業人士還精準。觀眾們再一次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看完這兩個表演,塗小姐的內心不禁浮想聯翩起來,是不是真的有什麼訓練方法可以開發人類耳朵的視覺能力和鼻子的聽覺能力呢?人人都知道耳朵是用來聽的,鼻子是用來呼吸和聞氣味的,但是並沒有什麼人斷言過,耳朵就不能認字,鼻子就一定聽不見聲音呀!也許人類五官的功能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互換的呢?

以前在科學類雜誌上看到過關於大腦代償性的報道,說的是人腦的一部分損壞了可以由另外一些部分來代替,比如管視覺部分的大腦受傷,可以由其他非視覺的細胞來逐步代替受損細胞的工作。據說,腦損傷患者的年齡越小,腦細胞的這種可塑性就越強,代償能力也就越好。當然,這種大腦功能代償的說法仍然在研究當中,並沒有一個確切的定論。

可是,今天看到“天使村”的表演,似乎開拓了一條更加令人驚訝的代償之路。不僅僅是人類的腦細胞之間可以進行功能性的代償,連我們的感覺器官之間也能夠互相補償受損的功能。如果這個發現是真的,那不能不說是科學上的一個奇跡!塗小姐感覺身體內湧起一股熱流,仿佛所有的細胞都為這種創造性的想法而歡呼起來。

“朱先生,也許這次我們會不虛此行哦!你有沒有覺得‘天使村’裏正在進行著一項開天辟地的科學革命呢?”塗小姐喜笑顏開地對身邊一言不發的朱先生說道。

聽到這番慷慨陳詞,朱先生神情詫異地看著塗小姐,說了一句:“你相信這些把戲嗎?”

這話把塗小姐打擊得不輕,像在快登上珠峰頂的時候遭遇了寒流襲擊一般。塗小姐回過神來,不高興地說:“除非那兩個孩子是正常小孩,否則怎麼可能用耳朵認字?”

“這種把戲很古老了,塗小姐隻是新聞讀得太少。在你剛出生的時候,咱們國家就有這種特異功能表演了。”朱先生溫柔地看著她。兩人正僵持著,汪村長那渾厚的聲音傳了過來:“各位,下麵進行表演的是‘天使村’最傑出的特異功能兒童——張子默。也許,你們當中有人親眼見過他的功力,或是在報刊、網絡上讀到過他的事跡。張子默最重要的三項超能力是預知未來、心靈感應和意念移物。在場的諸位也許有人是抱著懷疑、要揭穿騙局的想法來到這裏的,我十分希望你們待會兒瞪大眼睛看清楚,張子默有沒有做任何違規的動作。眼見為實,希望看完今天的表演,這些朋友能夠打消他們的疑慮。此外,諸位當中如果有對‘天使村’的事業感興趣的,也可以跟我們聯係,讓我們一起來幫助更多的孩子發展他們的身體潛能。

“好,廢話少說。今天子默要給大家表演的是預知未來的能力。在此之前,子默曾經預言過多次飛機失事,還對美國的次貸危機和俄羅斯對格魯吉亞的戰爭有過精準的預測。當然,這些都無從考證了。下麵我們要在現場尋找一名觀眾,這位觀眾所做的行為早已被子默預知並寫在那卷紙裏麵了。”

說著,從旁邊的一間小屋裏走出一個美女,穿著如披肩般寬大的袍子,端著一個大約十厘米長的卷軸,衝大家眯眯笑著。她把卷軸放進旁邊的一個黑色木箱裏麵,在外麵加上兩把鎖。

這時,汪村長招呼道:“哪位想要上來嚐試一下?隨意報名!”塗小姐還在為剛才和朱先生的對話耿耿於懷,一心想在哪裏找回麵子。於是她上前一步,大聲叫道:“我來吧!我就不信他能夠預知我心中所想。”說完,她回頭瞄了一眼朱先生,看到他眼中露出欽佩的神色,頓感心滿意足。

汪村長把塗小姐領到那塊白板麵前,說:“這位小姐,您貴姓?”“免貴姓塗。”塗小姐大方地說道。“請你用這支彩色筆在白板上畫下此刻你腦中所想的內容。”村長說道,遞上一支彩筆。塗小姐瞥了一眼坐在蓮花座上的男孩,那孩子自始至終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眼神空洞地盯著前方。

塗小姐嘴角一咧,在白板上寫下“斐波納契數列”六個大字,轉身揚揚得意地看著周圍的觀眾。這個乳臭未幹的小毛孩恐怕連聽都沒有聽說過吧?多虧聽了一節朱先生的課,要不然塗小姐自己也不知道還有這麼奇怪的名詞。人群中的朱先生不禁會心一笑。

“打開吧!看看這孩子預測得到底對不對?”塗小姐興高采烈地說道。村長轉向蓮花座上的小朋友,說道:“子默,你來打開吧。”小朋友麵無表情地從蓮花座上滑下來,雙手升向空中,發出一種怪異的叫聲。那聲音就像外星人在跟太空進行聯絡一般。就這樣叫嚷了大約一分鍾後,他把手舉向旁邊的小屋,示意美女將黑箱子端到中間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一動不動地注意著他手上的動作。也許,他會像魔術師一樣,在暗中做些假動作。

美女將黑箱子端到場地中央,把鑰匙交給小朋友。張子默在眾目睽睽之下,打開了黑箱子的兩把大鎖。那個小卷軸安安靜靜地躺在裏麵。小朋友將卷軸拿出來,交給身邊的塗小姐。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塗小姐的手上,這卷軸裏麵真的有幾個小時前就已經被張子默預知的事實嗎?塗小姐感到自己渾身的肌肉在不聽使喚地顫動,胸口湧過一陣陣悸動。她把心一橫,拉開綁著的細繩,把卷軸裏麵的紙完全打開在眾人麵前。

觀眾們頓時發出驚天動地的叫聲,“一模一樣!神了,神了!”塗小姐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白紙,上麵用相同顏色寫著跟她字跡一樣的六個大字“斐波納契數列”。她手腳發軟,幾乎要站立不住。

意念殺人

“不要再幹這些欺世盜名的事了!”正當眾人沉浸在張子默的超能力所帶來的震撼中時,一個穿著 20世紀 80年代工人服的男人衝了上來,對村長吼出了這句話。“你要幹什麼?”汪村長對於這個不速之客有些措手不及,“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意思?我不允許你們再利用我兒子幹這種荒唐事,我今天就要把他帶走。”男人抓住張子默的手,絲毫沒有讓步。“你,你怎麼說這樣的話。張子默的進步不正是你們父母所期望的嗎?”汪村長哭笑不得地說道。這時,人群中又衝進來一名婦女,拉住那個男人的胳膊喊道:“別鬧了,子默現在不是好好的嗎?他的能力是真的,是真的!”男人惡狠狠地衝女人嚷道:“婦道人家,你懂什麼?”村長趁機叫道:“快把子默他爹拉出去,不要影響我們的表演。 ”

說著,幾名工作人員圍上來,把男人往外麵拖。“兒子,你說句話啊!如果他們真的讓你有了超能力,為什麼你還不能說話?”男人一邊掙紮一邊叫道。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張子默突然抬起了頭,視線指向遠處,口中吐出一個字:“殺!”人群中一片寂靜,誰都沒有料到張子默會說出這樣一個字。塗小姐的心中突然產生了不祥的預感。“殺”是什麼意思?難道他想要通過所謂的意念來殺人嗎?他不會是想要殺掉自己吧?她驚恐地望向朱先生,隻見他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張子默的動作,完全沒有注意她的視線。

“子默,你是什麼意思?你要殺什麼?”那位看著像是張子默母親的婦女哀號般地叫道。

張子默的手慢慢抬高,食指端伸向他父親所站立的方向。被這根手指所指到的男人大驚失色,他恐怕萬萬沒有想到親生兒子要殺的人竟然是自己。

“兒子,是他們教你這麼做的嗎?他們讓你殺了我,是嗎?”男人的聲音還是那麼洪亮,卻不免透露出幾分恐懼和疑慮。汪村長在一旁也嚇壞了,一邊看看張子默,一邊看看他父親,說:“不關我們的事,什麼殺人之類的,根本就沒有教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張子默的父親惡狠狠地走到村長跟前,揪住他的衣領,嚷道:“我們那麼信任地把兒子交給你,如今卻搞出這麼惡劣的鬧劇。你們這幫人真的瘋了……”

那個女人上來抓住自己丈夫的手,說:“不可以讓兒子殺父親的,這麼大逆不道的事情,怎麼做得出來?”

村長被糾纏得無法脫身,額頭上急出一片密密的汗珠,“聽我說,聽我說,我們根本沒有讓張子默實施意念殺人的計劃,也根本沒有教過他。不知道這個孩子怎麼會突然冒出這樣的話來,我一定會調查清楚這件事。”

張子默的父親毫不理睬村長的辯解,憤怒的火苗在他心頭越燒越旺。他大聲嗬斥道:“我知道你們一直看我不順眼,因為我從來就沒有相信過你們那套唬人的把戲。現在,想殺了我是吧?想借我兒子的口殺了我?哼哼,門兒都沒有。今天這麼多人在場,都給我做個證,如果我兒子真有你們所說的意念殺人能力,就讓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將我殺死,否則的話,你們這個‘天使村’馬上解散,不要再坑害這些本來就可憐的孩子了!”

塗小姐感到身邊的朱先生猛地抖動了一下身子,似乎打了個冷戰。莫非,今天這裏真的要上演一出弑父的悲劇嗎?觀眾群情激動,七嘴八舌,說什麼的都有。

“天哪,當眾意念殺人……萬一這個男的真死了,我們算不算見死不救,或者殺人共犯啊?”

“本來隻是來看熱鬧,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難道這個男孩真的有超能力嗎?”

“嗬嗬,這個‘天使村’本來就是靠表演超能力為生的村子,估計這出好戲是他們自己編排的吧?”

……

汪村長臉色鐵青地看著張子默的父親,嘴邊盤旋著千萬個難言之隱,“超能力不是用來殺人的,即使子默具有這樣的能力,我們也不打算當眾演示。對不起,今天的表演到此結束,請各位自行散去。”

“慢著!”子默的父親不依不饒地叫道,“如果我兒子真有如你們所說的超能力,那麼剛才他說要殺我,必然就會在某個時間將我殺死。你現在遣散這些觀眾,分明是想在暗地裏對我下手,然後再以我被兒子的超能力所殺來掩蓋真相。據我所知,超能力殺人在法律上是無法被采證的,因此你們就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我這個心頭大患。我說得沒錯吧?”“你……”汪村長看起來又氣又急,一口氣堵在喉嚨裏,說不出話來。這時朱先生的表弟潘奇實在看不下去了,站出來說:“那麼,你到底想怎麼樣?讓那麼多人站在這兒看著你被殺死嗎?”“孩子他爹,算了,算了。子默不會那麼做的,咱們走吧。”子默的母親依然在做著無用的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