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弦之名(3 / 3)

“這麼說來,下毒的人應該是……”塗小姐仔細回憶著那幾個人接受測試的順序,“是李子鳴,他是在胡大寬之前把手伸進水中的人。可惡,他居然在我們麵前明目張膽地投毒!”

“對,我猜想他是把毒包在易溶化的糯米紙裏。你還記得吧?他當時使勁兒地拿濕紙巾擦著雙手,肯定是怕毒沾到自己的手上。”朱先生分析道。

“那你們警方還不趕快去化驗那張濕紙巾?”塗小姐著急地說,“那上麵很可能會沾上一點兒毒的,那不就是最好的證據嗎?”“放心吧,我早就把李子鳴扔掉的那張濕紙巾交給鑒證人員了。 ”朱先生微笑著說道。“所以我說,隻要化驗結果出來,一切就都明了了。”孟鋼信心十足地說,“現在,就讓我們靜候佳音吧!”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通電話說道:“是我。結果出來了?……嗯……嗯?什麼?! ”

塗小姐眼睜睜地看著孟鋼的臉在短短幾秒鍾內發生了戲劇性的變化,從剛剛的笑容滿麵立刻變成了滿麵愁容。“怎麼回事?”

孟鋼掛了電話,哭喪著臉對他們說:“化驗結果出來了,那張紙巾上麵沒有檢測到任何毒物。最詭異的是,那盆聖水中以及盆上也沒有任何毒物!”

三個人僵在那裏,誰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低科技詭計

在一陣可怕的沉默之後,塗小姐突然感到事情或許並沒有那麼糟糕。剛才一直被眼前這兩個男人耍著玩兒,現在不正是她反擊的好機會嗎?聖水變毒水,又變回聖水……究竟有什麼辦法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在水裏下毒,然後又完好無損地把毒液回收呢?難道真的如莫教授所說,這裏麵有什麼科學的原理?她閉起眼睛,在腦海中搜腸刮肚地尋找高中那點兒少得可憐的物理化學常識,突然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嗬嗬,你們不必沮喪,這個結果完全在我意料之中,我已經看穿他們的詭計了。警官,幫我找一個跟聖水盆差不多的盆來,我這就演示給你看!”

於是,三個人又回到了會客室。塗小姐站到剛才莫舒蘭的位置,對著麵前的道具盆說:“你們剛才的推理都忽略了一個重要的事實,那就是莫教授和他的學生們都是科學家。科學家殺人怎麼可能用那些簡單的小把戲?肯定要運用一些物理化學知識的嘛!朱先生,你還記不記得胡大寬把手伸進聖水中的一個小細節?”

朱先生很快回答道:“我記得當時莫教授對表哥說了一句‘你好像很害怕,手都在發抖’,然後表哥就把手使勁兒地往盆的底部按了一下,以示他毫不心虛。”

“孟警官,根據這個細節,你能有什麼推理嗎?”塗小姐故意問道,終於有機會在這個傲慢的警察麵前扳回一局了。

“你該不會想說,毒是塗在盆底的吧?”孟鋼不屑地說,“如果是那樣的話,為什麼盆中的水一點兒都沒有受到汙染呢?就算用什麼方法蓋住了毒,在胡大寬把沾有毒的手縮回來的時候,也肯定會把水弄渾的。”

“警官,你太沒有想象力了。”塗小姐得意地說,“我說了,這個手法是需要一點兒科學知識的。”

“哼,難道你還真相信莫舒蘭那套超越時代的高科技?”孟鋼毫不示弱地反諷道。

“嗬嗬,不必用什麼高科技……用低科技就可以做到。”塗小姐笑成了一朵花,“你想一下,在三個接受測試的人當中,王小化和李子鳴都是讓水剛剛沒過手背,而胡大寬卻把手探到了底部,這種區別正是詭計的核心所在。”

孟鋼抬眼看了看她,雖然對這位不靠譜的女記者心存質疑,但她的話聽起來卻不無道理。

“在這個詭計裏,必須找到一種不溶於水的液體毒藥。”塗小姐繼續道,“嗯,不僅僅是不溶於水,而且還得比水的密度大,可以自然地沉在底部。”

朱先生皺著眉頭看著她,似乎已經猜到了她接下來的發言。

“有了這種毒藥,一切就都很簡單了。”塗小姐得意地說,“毒藥在水的下麵,隻要不把手浸得太深,自然就不會沾到毒。而莫教授故意拿話激怒胡大寬,引他把手伸向底部,這樣就沾到了下麵的毒液層,引起了中毒。當然,你肯定會問,那麼毒液是如何被回收的呢?”

“是啊,鑒證科從那個盆裏沒有檢測到任何毒液!”孟鋼挑了挑眉。

“很簡單,那個水盆下麵有個小孔,平時是被堵住的,莫教授神不知鬼不覺地打開了那個小孔,由於毒液不溶於水且沉在底部,自然而然就全都排出了,然後他再偷偷堵上小孔。一切都做得不留痕跡。 ”塗小姐擺了個證明完畢的姿勢,等待讚美。

孟鋼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可是,朱先生卻徑直說道:“這個手法恐怕是行不通的。塗小姐,首先,我們假設真的有那麼一種毒藥能夠符合你的描述,但即使是不溶於水的物質,在水中也多多少少會有一定的溶解度,現代分析化學可以精確地測量出極其微量的物質。所以,你所說的隻是一種理想的狀態。其次,那個聖水盆的底部是平整的,就算底部開一個小孔也不能保證所有的毒液都能流盡。這是常識,對吧?最後,即使以上兩條都能夠做到,那麼試問,那些流掉的毒液又跑到哪裏去了呢?盆子下麵並沒有可以接收毒液的容器,警方也沒檢驗出盆子底部有小孔啊!”

塗小姐越聽越窩火,這個朱先生到底是怎麼回事,今天處處跟自己過不去!而且,還是當著討厭的孟警官的麵,真是丟死人了。

不過,孟鋼倒並沒有趁機嘲笑她,反而一臉苦悶地說:“小朱,照你這麼一說,這個案子不是越發無解了嗎?溶在水中的毒究竟要怎樣才能完全排幹淨呢?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啊?”

這時,門口突然閃過一個人影,穿著白色的紗質長裙,似乎是莫教授的秘書範文麗。

朱先生對孟鋼說了一句:“手法我大概知道了,但是證據卻已經被他們銷毀了。現在,我隻能放手一搏,看還有沒有機會!”

說著,他往門口追了出去。

崩壞的城堡

所有人又都聚到了一起,包括莫教授和那四名學生。朱先生神情嚴肅地站著,好像在課堂上對著學生們講課似的。塗小姐耷拉著腦袋,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發生在“弦之城”的各種事情的答案,於是對朱先生接下來的推理秀又是期待又是嫉妒。

莫舒蘭臉上掛著高深莫測的微笑,語氣有些不屑地說:“沒關係,號稱要揭穿‘弦之城’秘密的人我遇到過很多,但經過深入的交流,他們都成為了‘弦之城’最忠實的信徒。朱先生,我很期待你的加入。 ”

朱先生沒有作回應,反而說道:“真正的弦理論其實是理論物理學中的一門學說,涉及組成物質的基本單位以及宇宙空間相互作用力的來源。可是,莫教授卻斷章取義,把它和心理學上的集體無意識糅合在一起,自創出一套無根無據的‘集體意誌戰無不勝’理論。隻要很多人的腦電波聚集在一起,就能夠遠距離殺人,能夠引起地震、海嘯、大災大難……這一切實在是太誇張,太讓人難以置信了。”

莫舒蘭得意地說道:“你不能理解的事物並不表明它不可能存在。”

“是的,這世界上隻存在可能存在之物,發生可能發生之事。”朱先生借用了京極堂的台詞,“如果說遠距離殺人尚可以通過派人暗殺之類的方式做到,那麼引發地震、海嘯就無異於天方夜譚了。表哥故意向我透露這一點,其實是在向我暗示這裏麵有古怪。要解釋這種天方夜譚,既困難又簡單。如果我們能夠摒除迷信,純粹把它當作一個詭計來看待,不難發現其中的破綻。”

“破綻?”塗小姐尋思著,腦中突然蹦出一個念頭,“啊!我知道了!是不是他們把前一天的新聞報道錄下來,等集體發功完畢之後再播放,讓人感覺那些事件都是自己引發的?”

孟鋼狐疑地看著她,覺得有些不太對勁。

塗小姐越想越覺得自己擊中了要害,差點兒蹦起來說:“沒錯,就是這麼回事!這就是為什麼在進入‘弦之城’的時候,他們要扣留下手機之類的通信工具。如果我們打電話跟外界核實,一切不就露餡了嗎!”

“不對吧!我就是從外麵來的,王誌堅的死確實是發生在今天,不是昨天啊!”孟鋼大聲反駁道,“而且,當時胡大寬還給我打電話來確認過。記者小姐,你未免也太信口開河了吧?”

塗小姐惡狠狠地瞪了孟鋼一眼,嘟著嘴不說話了。

朱先生接過話茬道:“其實,塗小姐已經說到了關鍵的地方。在我們進入‘弦之城’的時候,身上所帶的一切都被徹底檢查了一遍,並且扣留了手機、相機之類的東西。我相信其他入駐‘弦之城’的人也都經曆過類似的洗禮,這就是整個詭計的關鍵所在。當我回想到表哥把自己的手機留給我時,突然意識到這其實是他向我暗示的一條線索。之前他們收繳手機時,號稱在‘弦之城’內活動期間不允許與外界有任何通信。可是,像我表哥這樣的工作人員都有自己的手機,還可以隨意借人使用,在管理上根本不嚴格,也就是說城內會員想和外界聯絡是完全做得到的,這就讓人不禁懷疑起他們收繳手機的真正目的來。”

“這手機除了聯絡功能之外,還能幹什麼?”孟鋼不解地問。朱先生眨了一下小眼睛,說:“事實上手機除了通信之外,很多人還用它來掌握時間!”“這倒是沒錯,我就從來不戴手表,有手機就行了!”塗小姐附和道。

“所以,他們扣留手機的目的就是混淆標準時間。”朱先生說。“這不對呀!他們雖然收繳了你的手機,卻把手表還給你了!”塗小姐疑道,“而且,當時你不是看表了嗎?時間上並沒有差錯呀!”朱先生點點頭,說:“這正是問題所在。你想,手機和手表從掌握時間的功能上來說,有什麼根本的不同?”“根本的不同……”塗小姐眯著眼睛想不出來。

朱先生說:“這其中的差別在於手表上的時間是可以被隨意調整的,而現在很多手機都有標準時間同步的功能,可以通過運營商的網絡來校準手機的本地時間。也就是說,他們在哨崗檢查物品的時候,偷偷把我的手表撥慢了半個小時。但手機時間如果被調慢之後,還是有可能恢複正常,這樣整個詭計就露餡了。換句話說,弦理論的詭計核心就是讓整個‘弦之城’的時間都比外界慢半小時。當他們從新聞報道中知道發生了什麼重大事件後,把新聞錄下來,再組織大家‘發出腦電波’,好像那些事情都是由他們的集體意誌造成的。”

“原來如此。因為隻有半個小時的差別,即便打電話問也不會問得那麼細,所以根本無從確認。”孟鋼說道,“還有一點,手機是可以上網的,如果有人事先從網絡上得知了這個新聞,也會露餡。”

“對,這才是不能跟外界聯絡的根本意義所在!‘弦之城’的所有電視新聞都比外界慢半個小時,因此必須切斷其他信息輸入的渠道。”

塗小姐忍不住擦了擦汗,心想這對話怎麼越聽越像手機的植入廣告啊!

莫舒蘭教授從鼻孔裏哼了一聲,說:“你們說的都是些雕蟲小技。即便按照你們的方法能夠做到操縱事件的發生,但也不能否認弦力量的存在。朱先生,胡大寬的死就是最好的證明!”

這時,一直在旁邊沉默的王小化嚷道:“是啊,我和李子鳴都碰過那盆水,為什麼隻有胡大寬死了呢?這你怎麼解釋?”

“有一個事實你們可能還不知道,警方經過化驗,發現那盆聖水裏麵並沒有任何毒。”朱先生冷不防地說道。

塗小姐不明白朱先生說這個有什麼用,那盆水裏麵沒有毒正是讓案子卡殼的地方,跟他們說這些不是讓人看笑話嗎?可是,奇怪的是現場突然安靜下來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懷疑的氣息,憋得人很不舒服。那四個人誰也不看誰,都低著頭做沉思狀。

莫舒蘭繃緊了臉,說:“我早就告訴過你們,化驗那盆水不可能有什麼結果。胡大寬是死於弦的力量。放心吧,這一點是不可能被推翻的。”

“放心?莫教授,你是在讓誰放心呢?”朱先生說,“這個案子有兩個最大的疑點。首先,王小化、李子鳴和我表哥在把手伸進聖水之後,都急急忙忙地用濕紙巾擦手。尤其是李子鳴,好像手上沾了什麼細菌似的,差點兒把皮都擦破了。這是第一個疑點。”

“哼,我隻是想把手擦幹淨而已,”李子鳴沒好氣地說,“難道這也算犯罪?”

朱先生沒有回應,徑直說:“第二個疑點,表哥在臨死之前對莫教授說了一句話:‘你居然給我……毒……’我一直在想,表哥到底想說什麼呢?”

“這很好理解啊,”賀小磊搭腔道,“胡大寬中毒了,他當然認為這是教授在水裏下了毒啊!”

“沒錯,這句話聽起來的意思似乎是‘你居然毒死我……’或者‘你居然給我下毒……’。如果這樣理解,那麼這句話似乎隻是臨死前單純的怨恨之話而已。”朱先生一板一眼地說,“但是,如果我們不進行任何引申,也不作任何事先假設,僅僅從字麵意思去看,表哥想說的會不會是‘你居然給我毒藥’的意思呢?”

“毒……毒藥?”賀小磊的手從衣服口袋裏慌忙地抽了出來,“什麼毒藥?”

“不可能!不可能!你的意思是……”李子鳴也近乎崩潰地號叫起來。

“小朱,這到底怎麼回事?”孟鋼被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雲裏霧裏。

“你們仔細考慮一下這三個事實:第一,聖水本身沒有毒;第二,他們每個人在把手伸進聖水中後,都立刻用濕紙巾擦了手;第三,表哥臨死前對莫教授說‘你居然給我毒藥’。當這三個事實聯結在一起的時候,難道不是隻有一個答案嗎?”朱先生斬釘截鐵地說。

“如果那盆水沒有毒的話,那麼胡大寬能夠接觸到有毒物質的機會……”塗小姐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那張濕紙巾上麵有毒,胡大寬是在用它擦手之後中毒的,對不對?”

“原來如此。”孟鋼也感歎道,“那張濕紙巾就是莫舒蘭給胡大寬的!但我不明白的是,王小化和李子鳴也都用濕紙巾擦了手啊!胡大寬又為什麼這麼聽話,一定要用莫舒蘭給的紙巾擦手呢?如果胡大寬選擇不使用濕紙巾,那麼凶手的殺人計劃不就破產了嗎?”

這時,塗小姐發現那四個學生的臉色都很難看,仿佛內心充滿了怨恨和後悔。

朱先生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語氣堅決地說:“我想,莫教授在前一天應該分別對他們五個人說過這樣的話:‘你們當中出現了叛徒,明天我要用聖水製裁他。我隻把解藥給真正忠實於我的人。這些人當中你是最忠誠的,所以拿著這解藥,能夠保你平安無事。’這就是他們幾個在接受聖水測試之後,都急著用濕紙巾擦手的原因。範小姐,我說得對嗎?”朱先生轉過頭對範文麗說。

範文麗默默地點點頭,說:“莫教授事先已經告訴我們那盆水裏麵有毒,把手伸進去之後要立刻用塗有解藥的濕紙巾擦手。所以,當胡大寬被毒死的時候,我們心裏麵都很明白,他是那個沒有拿到解藥的叛徒。”

“小麗,你居然背叛我!”莫教授憤怒地吼道。

“等一下,我有點兒被繞暈了。”塗小姐疑惑地說,“剛才說,胡大寬拿到的紙巾上麵有毒,現在又說莫舒蘭給了他們解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事實上,那盆聖水是無毒的,而他們拿到的也根本不是什麼解藥,隻是普通的濕紙巾而已。”朱先生語氣中帶著悲傷,“隻有表哥拿到了塗著毒的濕紙巾,當他以為在用解藥擦手的時候,其實是把自己送上了黃泉路……”

“我們被騙了……”賀小磊呆呆地看著自己的雙手,情緒幾近崩潰,“我還以為自己對胡大寬隻是見死不救,卻沒想到我們都不過是你手中的棋子而已!”

“原來這一切都是你一個人操縱的把戲,你還拿我們做擋箭牌! ”李子鳴也大聲嗬斥道。

“你們不要聽信他們的,他們沒有證據,根本證明不了什麼!”莫教授大聲地喊道。

“教授,我們不會再相信你了,你居然利用我們來害人!”範文麗勇敢地迎向他,斬釘截鐵地說,“你根本就從來都沒有把我們當作心腹。”

“是,我們手上有所有的證據,包括那些錄下來的新聞、用來淨化汙水的試劑……”王小化惡狠狠地說,“既然你對我無情,就別怪我把一切都抖出來了。”

莫舒蘭慌亂地看著眼前曾經忠實於他的學生們倒戈相向,感到整個“弦之城”在頃刻間陷入崩潰。

囚徒的困境

“喂、喂,再跟我說一下嘛!莫舒蘭為什麼要騙所有人說那盆水有毒呢?他想要除掉胡大寬的話,直接給胡大寬毒藥不就好了嗎,何必多此一舉?”塗小姐一邊對著電腦上的稿子,一邊給朱先生打著電話。

朱先生躺在自己簡陋的單身宿舍裏,並沒有直接回答塗小姐的問題,反而說:“在偵訊的時候,我發現那幾個學生彼此之間充滿了嫌隙。你回想一下,是不是感覺他們每個人都對其他人有很深的芥蒂?”

“好像確實是這樣,可這又能說明什麼呢?”塗小姐問。

“這是一個典型的囚徒困境。我想這是莫舒蘭故意造成的局麵,讓這些人彼此看不慣,於是誰也不去向其他人求助或者求證,更不會有人為別人站出來。這就是莫舒蘭操縱這些人的方法。

“事先告訴那些學生說那盆水是有毒的,所以當表哥死去的時候,他們誰也沒有吱聲。因為他們每個人都認為自己是幫凶,手中拿著解藥,卻眼睜睜地看著沒有解藥的人死去。這樣一來,他們之間自然而然就形成了一個心理上的犯罪同盟。由於他們之間不會互相求證和討論,所以也就永遠都看不穿莫舒蘭布下的局。反而每個人都會覺得自己是莫舒蘭最信任的學生。這是個一箭三雕的策略,既除掉了叛徒,又鞏固了他的團隊,還在我們麵前表演了一出集體意誌的超能力,好讓塗小姐你為他寫報道大肆宣揚。”

“原來如此,這手段真的很高明!莫舒蘭通過假裝給他們解藥的方式,讓那幾個學生共同背負殺死胡大寬的罪名。這樣,就沒有人會說出事情的真相了,而且今後會對他更加忠心。”塗小姐仔細思索著其中的邏輯,“怪不得你說那盆水是無毒的時候,那些人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那麼奇怪。”

“對!在我最初和範文麗接觸的時候,她還認為有毒的水是被教授用什麼方式調換了。後來,我反複跟她解釋這中間根本沒有作弊的機會,他們隻是單純地被莫舒蘭教授利用了,她才恍然大悟,並且決定幫我做證。”

“這其中好像有種微妙的心理。”塗小姐細細體會著那幾個人的心情,“一種情境下,自己是拿著解藥見死不救的從犯;另一種情境下,自己是被欺騙、被利用的人,與毒殺胡大寬這件事並沒有直接關係。怪不得那幾個人後來都爆發了,想必是心裏壓抑許久的罪惡感在一瞬間得到了釋放吧。”

“塗小姐,你體會得很到位。”“哼,我當然能體會他們的心情了,”塗小姐突然提高了音量,“我也被人背叛過啊!被某個不明真相、不識大體、不懂憐香惜玉的家夥,和外人勾結起來狠狠騙了我一把。”“塗小姐……”朱先生感到耳膜快要被刺穿了。不過,幫著“外人”是什麼意思呢?朱先生害羞地笑笑,繼續柔聲細語地哄著“小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