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對又出事了。大清朝又要對瞻對用兵了。

新戰爭,同時又是老故事。或者說,新故事按著老套路再次上演。這時,距乾隆年間第二次征剿瞻對的戰事已經過去了五十九年。大清朝已經換了新主子:嘉慶皇帝。

番酋洛布七力

瞻對又出事了。

大清朝又要對瞻對用兵了。

新戰爭,同時又是老故事。或者說,新故事按著老套路再次上演。

這時,距乾隆年間第二次征剿瞻對的戰事已經過去了五十九年。大清朝已經換了新主子:嘉慶皇帝。

時間是嘉慶十九年,公元1814年。

瞻對這個消匿於寬廣時空中的名字,又一次出現在奏折中,放在了皇帝的麵前。故事的主角也換過了:“中瞻對番酋洛布七力。”我們記得,上一次征討的對象是下瞻對土司班滾,這回換成了中瞻對番酋洛布七力。

上奏人叫常明,時任成都將軍,這是一個新職務。前番瞻對戰事時,川省還沒有這樣的機構設置。乾隆三十六年,大金川土司地麵再起戰亂。乾隆皇帝又派大軍進剿,是為第二次大金川之役。乾隆四十一年,第二次大金川之役結束。清廷因四川少數民族地區一向多事,戰亂頻繁,特設成都將軍府,全稱“鎮守成都等處地方將軍”。規定其職權範圍為“其管理番地之文武各員並聽將軍統轄”。今天的成都,還有將軍街和將軍衙門的地名。

瞻對地麵出了事,自然是在成都將軍常明的責任區內了。

差一年就是一個甲子的時光流逝,瞻對地麵上地方豪酋們的勢力消長也有了變化。我們該記得,乾隆年間瞻對善後,朝廷新封的是上、下瞻對兩員土司。但那時的川屬藏區,朝廷為當地土司豪酋們劃定的勢力範圍從來得不到真正的遵守。地方越偏遠,越是弱肉強食的世界。所以,幾十年後,在瞻對地麵上橫行無忌的已是中瞻對的洛布七力了。在官寫史書中,找不到瞻對地麵這種勢力此消彼長的記載。走訪民間,大多數情況下,民間傳說往往時空錯亂,神秘模糊,難以定奪真偽。但洛布七力在中瞻對的崛起,卻見於當地藏文文獻記載。

這位洛布七力,祖上和下瞻對土司本是一家。後來,其曾祖小班格為爭奪土司位,被其兄長所殺。其曾祖母與孤子貢布登被逐出下瞻對土司官寨,遷往中瞻對地方。

貢布登從小便有複仇之誌,但勢單力孤,對其勢大力雄的伯父自然無可奈何。唯一的辦法就是忍辱負重,在中瞻對地麵小心經營,培植力量,漸圖發展,這是中瞻對勢力崛起的開始。貢布登在中瞻對苦心經營,引起下瞻對土司——其伯父的警惕,於是拉攏貢布登的親信,設計將其暗殺。貢布登死後,其兒子貢布紮西似乎無所作為,但v兒媳沙格瑪卻不肯屈服,便東出瞻對到打箭爐官府告狀。官府置之不問。複又北上請求鄰近瞻對的朱倭、章穀兩家土司支援,也無結果。為避下瞻對土司進一步迫害,沙格瑪隻好舉家遷往其娘家附近的村子,以求庇護。

貢布紮西和沙格瑪的兒子就是洛布七力。他成年後,便以聯姻的方式壯大自家勢力。先娶了在當地頗有勢力的阿呷家女兒為妻,生有一男四女。兒子早死。四個女兒,都嫁與當地各頭人,其家族勢力迅速壯大。羽翼漸豐後,便在瓦達地方修建官寨,名叫瓦達波絨。其間,瞻對地麵上兩個頭人互相仇殺,一個頭人被殺後,洛布七力又娶了其寡妻,生下三男二女,兩個女兒依然嫁與當地頭人。這一來,洛布七力便有了六個頭人出身的女婿,三個兒子又任勇使氣,依瞻對舊習,時常糾合所管地麵上的年輕男子,四出夾壩搶掠。從此,便在中瞻對地麵上雄踞一方了。

某年——藏文文書未曾紀年——其長子羅布率人出掠爐霍,被借住的人家出賣,爐霍章穀土司將其下於獄中。這個羅布是個亡命之徒。當地有一個故事流傳,說爐霍章穀土司親往獄中探看這個傳說中凶蠻無比的瞻對夾壩頭領,希望他哀求活命。羅布卻大笑不止,絕不投降,被激怒的章穀土司親手將羅布刺死於牢中。

就此,爐霍與中瞻對結下了血仇,爐霍地麵更要不得安寧了。

導火線,還是一個低級軍官

嘉慶十九年,洛布七力又北出於今川藏北線,即今國道317線上爐霍縣境內,與章穀土司“挾仇爭疆”。兩土司爭戰之中,洛布七力竟將前往調處的清軍外委叫鄧啟龍的擊傷。這一線與爐霍章穀土司地脈相望,唇亡齒寒的朱倭、麻書、孔薩、白利諸土司便聯名上告,呈請清廷派大軍剿辦洛布七力。

外委是清軍中的低級軍官名目,大者相當於千總,小者也就是個把總,他出現在瞻對和章穀爭戰之地,一不小心,便成為有清一代第三次征剿瞻對的導火線了。

我們應該記得,第二次進兵瞻對,也是一位低級軍官被劫而引起的。土司間相互爭鬥,本是常事,政府方麵想管也管不過來。但你傷了官軍,哪怕是一個低級軍官,甚至是無心之失,那就掃了朝廷的體麵,有損國威,想不出兵宣威,也很困難了。“中瞻對番酋洛布七力連歲侵擾各部落,並敢拒傷官兵,情罪重大,必須剿辦示懲”。

那就出兵進剿吧。那時的清朝盛世已過,但對付瞻對這樣地不過千裏,人不過數萬的小地麵,倒也不在話下。

於是出兵。

派鬆潘鎮總兵羅聲皋率清軍及各土兵萬餘人進剿瞻對。

羅總兵擅自收兵

一出兵又是老故事。

出兵之初真是空前順利:“官兵已克宗木多山梁,進擊河東碉寨”,“乘勝直前,揚兵威而寒賊膽”。

然後,“洛布七力畏懼兵威,縛獻凶夷郎吉七力等十一名”。並央求上瞻對土司等鄰近有聲望有勢力的當地豪酋作保,來到羅總兵帳前,“願以土司印信號紙給伊子阿更承襲”。而他自己則願被流放在五百裏外其他土司地麵上去過尋常百姓的日子。

羅總兵不待上報,居然準了!

這時,自己所管轄地麵起了戰事的成都將軍常明正打算靠前指揮,從成都衙門來到打箭爐,剛好接到羅聲皋的稟報。羅總兵不是請示是否可以如此辦理,而是說,“本鎮已允其所請,遣令回巢,一麵撤退官兵”,而且,“兩路官兵均已經撤出數程之外”。也就是說,兩路兵馬都撤到遠離前線好幾天路程的地方了,隨征的各土兵也“皆散而歸巢”。

這倒是老故事中的新問題。

常明心懷怒火,便將此情形上奏皇帝,這奏折其實是一封告狀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