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哥,不看僧麵看佛麵,她好歹是九哥的人”十三皇子胤祥上揚起眉腳,笑吟吟的側身將我們望著斥道:“還不退下,待真惹怒了四爺,誰也救不得你”。
見四皇子神色陰鬱,卻並未出聲阻止,我連忙謝恩,起身扶了纖雲離去.
激奮的心情衝刷了被迫下跪的恥辱感,無奈咽下命運被扭轉的不平和穿越的委屈.弄巧見我說話,臉色雖仍蒼白,反應卻好了許多,畢竟是思想單純的孩子,被我三言兩語便糊弄過去.
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起初的自怨自艾與陷入莊周夢蝶的夢魘,經過數天自殘自虐的發泄,也從魔障中鈍鈍抽離,若是死了,能回去自是好的,可我在前世的身體呢?是不是早已變成了一捧骨灰?在不能保證可以安然穿越之前,不能死的這麼窩囊和毫無意義。
原本人生被迫撚斷、扭轉的抑鬱與憤恨在生死麵前單薄的可憐。我不怕死,可怕這樣無聲無跡的死去。他們隻道不過是一位深閨小姐,有誰會知道卻是三百年後的言子衿我呢,21世紀有我想要的自由平等,男歡女愛,可它縱是千般好萬般好,若是連命都沒了,回去還有個屁用。況且以四皇子的表現,顯然對“纏夢”並不陌生,這是能助我穿越回去的唯一盼頭。
將近半月旁敲側擊,搞清了本尊狀況,姓李名卿若,小字四娘,原是九皇子胤禟府中舞姬,因舞劍時得了四皇子一聲讚,被以此為籍口送進了雍正府,四皇子自不願收她入房,也不值此與九皇子撕破臉麵,隻是安置府中。二月初二傳出她飲毒自盡,正要去埋,巧趕上我穿越醒來。
然而這一手信息不過是堂皇的官方資料。那一日,我洗澡揩幹後,無意從鏡中看到,在我消瘦右肩蒼白近似無色的皮膚上,拳頭般大小的黑色回文紋青格外顯眼,努力揉搓才知不是久來生病、頭暈眼花的錯覺,那是受過黥刑的痕跡,如同《水滸傳》中獲罪被流放的林衝臉上的刺字,是作為犯罪的證據與記號,難怪她堅持沐浴不肯用人呢。看著書案上摞起的手劄,縱是字體娟秀齊整,可卻隻識的零星的幾個,前世向來以才女自詡,如今一朝穿越,竟成了半個文盲,對著滿桌的書信日誌束手無策,本尊是何身份,更是毫無頭緒。
隻是纖雲對我的身份卻是三緘其口,我如同是石中蹦出的泥猴兒,既無父母雙親,也沒兄弟姐妹,在生病臥床數十天裏無一親人體貼探望,除了纖雲,弄巧,身邊再無半點人星兒。
基於身份卑微,我住在府中偏安一角的獨居小院,連爐灶都是另起,加上沸揚的死後回魂又為此增添了一絲陰森的謬傳,那些下人看見我更是作鳥獸散,我也樂得沒有約束的逍遙自在,穿越第35天,得了纖雲的首肯,獨身出房消遣。
門外正是陽光明媚的春末,一片姹紫嫣紅,草長鶯飛的勃勃景象,爭勝鬥豔的紅牡丹,雍容瑰麗的白芍藥,以及其他不知名的丈尺高的花叢,幾乎將這裏堆砌成了花的海洋,果然不愧是皇家園林,貴氣十足。明知穿越回去不是一朝一刻的事,我也去了急躁,避開群居眾人,信步在後花園中閑逛享受這難得免費的古韻風采。
“李姑娘!”衣帽周全的褐衣小廝神色詭異的低聲輕喚,隻至人跡罕至處,方才傲慢冷色道:“姑娘倒有心賞花看院子,主子要的名單到手了?”
我怕露了馬腳,忙屏住氣息,作出幾分遲疑的望著他,隻是一味懦懦著並不回答。
他擰眉恨恨的罵道:“姑娘既要作死,何必連累我們跟著受主子排喧”。
他憤憤不平的啐了一口,抬頭查看無人靠近,將袖中布團甩給我,不耐的低聲囑咐道:“這是四爺書房地圖,名單就擱在桌下第二個硬屜裏。姑娘若辦事不力,到時可不隻是接你回府這麼簡單了”。
他再三叮嚀,我低眉順目,故作謙卑,諾諾應是,目送他離開,才收了恭敬,五雷轟頂般,若不是因手中布團,我真想當做幻覺,受了影視近二十年的熏陶,我縱使再愚笨遲鈍,也從剛才的談話中得知本尊的死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