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回:不聞永晝敲棋生(胤祥番外)(2 / 2)

我不禁無力扶額,想必他早已從纖雲處得知我有事求他,隻是因與他冷戰在先,想著我自然不會首先低頭服軟,便這樣拿喬作態引他出麵,見被他誤會,我也無暇解釋,隻得暫且壓下先前所有的怨懟,在床上作勢行了禮,然後將九阿哥先前的吩咐細細的講給他聽,末了,我方才抬眸盯著他道:“若真如九爺所言進了納蘭府,隻怕奴才是活不成了”。

他亦神情自若的側身而立淡淡窺著我,冷漠的緊抿雙唇,片刻方才平波無緒道:“想要我救你?”。

我微微頷首正待回答,不妨一張口涼氣嗆進了喉間氣道,未及出聲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剛遇上纖雲端了藥汁掀簾走進,看了此景忙放了藥碗,捧了痰盂到我麵前任我幹嘔出胃內的酸水,語氣極為溫和的勸慰:“姑娘也且先顧忌自己的身子,再緊要的事也不急於這一時”。

“哪裏是什麼要緊的事,隻是許久不見貝勒爺,尋常的幾句問安罷了”,我一時隻覺氣力殆盡,卻宛自強撐著,虛晃晃喘籲籲的依著床幔,揩去唇角的水漬,方才就著她擎上來的藥碗,忍住惡心將其內的藥汁一飲而盡,方握了帕子掩住唇角。

我有氣無力的撩眉看了四阿哥一眼,卻見他已踱回原處坐下,瞄到那一貫冷清眸底若有似無的漂浮著一層薄薄的憐惜,不覺尷尬。

仍他舊是清冷無緒的聲音對著纖雲一眾道:“你們暫且去外室守著,不必進來伺候了”。

待一眾離去,我忙將錦被蠶蛹般的卷在身上,夾帶著向一側挪了挪,方才指著床上空餘的些許地方,強撐著力氣,忍痛含笑盈盈道:“貝勒爺可否方便近身說話?”。

他驀然頓了片刻,方徐徐起身,輕邁幾步,撩袍在我身側坐下,隻是眉目清淡的收斂著,並不看我,“老九那邊你打算怎樣交代?”。

“自然是說將他的話如實稟告了,可惜貝勒爺聽之大怒,先是打發了他的暗線,之後又在瑾瑜院留宿了一夜”,話說的長了些,我力氣有些跟不上,忙取了帕子掩唇輕咳,輕喘了喘,偷眼大量他的臉色,見並無異常才繼續低聲道:“也隻有讓貝勒爺背這黑鍋了,隻是奴才腆下臉麵自薦枕席,貝勒爺不會覺著我毫無羞恥,不知矜持吧”。

他長睫微微顫了顫,淡看了我一眼,將頭轉去,語氣極為淡漠地開口道:“納蘭安昭你可舍得?”。

“奴才自來最是貪生怕死,惜命如金的一個人”,我話音未落,或是貿然提起安昭引得我心緒激蕩,氣血上湧,隻覺喉間腥澀騰起,忙拿了帕子掩住,不妨又“哇”的吐出一口血來,一麵咳著探向一側放於床側踏板上的痰盂,不提防卻是猛咳不住,將方才喝下的一碗藥盡數吐了出,一時之間隻覺天旋地轉,攀趴在床沿邊上再也撐不起身來。

他見狀忙側身端了床頭蓮花小翹幾上的半碗溫水給我漱口,又伸手攀在肩頭想要扶我起身,可纖雲隻在我玉蘭色寢衣外罩了一件掐金絲牡丹暗紋的交領青紗小衣,他冰冷的指尖湊上去隻覺貼近我肌膚上一般叫我冷浸浸的打了個寒顫,他這才提了滑落至我腰間的錦被到肩上。

我正扶著他的小臂散散的歪坐著起身,被他這樣微微一攥,不覺就勢栽進了他懷中,掙紮著正待起身,不想纖雲,弄巧她們一眾聽見聲響已是掀簾入內,見此皆是一驚,忙不迭的垂下頭去。

四阿哥垂眸看了我一眼方才揚聲道:“去替你們姑娘衝一杯玫瑰香露來,她方才吐了藥,隻怕嘴中正苦的很”,頓了頓又道:“若院中沒有,去福晉院中要幾瓶,其餘的都退下”。

眾人齊應一聲,紛紛行禮退下到外室守著。

我這時方才平複回過神來,卻見正緊貼著歪靠在他懷中,不覺緩緩提眸向他望去,不妨他也正垂眸看我,那目光裏似盈滿了憐惜及種種難言的情緒,映得他那雙狹長眸子光芒流轉,我一時看的失了神,隻任他接了纖雲用烏梨木雕小茶盤端上鎏金蓋碗到我跟前。

我忙單手接了,隻覺吃力不住微微打顫,他已是伸手替我扶了隻擎到唇邊,一麵側身對著纖雲吩咐道:“你再取一條被子鋪上,今晚便隻在外間守夜,不用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