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爺千萬別把奴才今兒說的當成了笑話,不放在心上”,我低聲說著,攬裙作勢下跪。
他忙起身攙住,卻也是帶了三分疑惑三分無奈的出聲應下了,我又似是而非的說了些其他的話,雖然現在提起還為時尚早,待事發時自然也就明白了我的一片苦心了,之後我因身子有孕,心緒不殆有些顯露,便被他攆著歇了去,他又停留了片刻自回行宮歇息不提。後兩日天氣倒也漸漸晴的爽利了,因由十三阿哥多在行宮作陪,九阿哥倒也沒有再加為難。
後從小廝模糊不清的言語中得知,四阿哥自那日離去後受了風寒,連日來纏綿病榻,我宛自遊樂就有些不合時宜了,雖說烏拉那拉氏並沒有特意著人來稟,我也不敢多加耽擱,恐怕落人口實。
這一日早早的起了,簡單的拾掇了行裝也近巳時一刻,隻留下了兩個小廝幫襯著收拾院子,因不願九阿哥撕破臉麵,作為他曾經的府邸奴才,自然也少不了去行宮拜別,踏進宮門,仍舊是上次的兩個旗裝丫鬟迎了我進去,慢行著剛踏進歇腳的院子,遠遠便瞧見十三正和九阿哥在亭子內下棋,其中一個丫鬟上前通報後方命我上前。
我自然也不敢進亭,隻是剛行至階下,便攬裙屈膝朝上跪了,低眉順目恭敬的說道:“請九爺,十三爺安,奴才因今日啟程回府,故而特意拜別來了!!”。
九阿哥不知是故意還是一棋受了敵,隻顧眼眸低垂瞅著石桌上的紫金棋枰,瑩白的手指慢條斯理的探進棋盒內抓弄著棋子垂首不語,眼皮也未抬一下。
反倒是十三見我堪堪跪了半刻,九阿哥也不著我起身,終是按捺不住捏子不落,抬眸望著我笑道:“使喚個奴才過來也就是了,你如今身子不便,縱是短了禮數,誰又會放在心上的!!你也太小心謹慎了些”。
我自然明白十三是在替我變相求情,可見九阿哥一味態度曖昧不明的沉默,也不敢冒然起身,隻是緩緩的磕了頭,假意笑著道:“總是小心沒有過逾的,我是九爺府中走出的奴才,正經主子麵前尚說不便豈不是妄自托大了!!”。
“你如今跟了四哥,身價自然不同往日,我哪裏還敢承望你跟前請安。既走便走了,何必來此一趟敗了人的棋興,竟還指望著要我替你踐行不成?”,他陰惻惻的哼笑了兩聲,隻一味的盯著棋枰翻來覆去的看著,終究是沒了興致,將手中握著的白子“唰”的一把擲進棋盒中,緊抿的細長唇角透著不甘,“什麼破招式,費了老半天的神兒,不下了!!”。
“九哥,你別盡拿一個奴才使氣,這麼多人聽著,下過的注可是定了的,別混賴了我的酒才是!!”,十三將摔出盒外的白子盡數收攏到盒內,遞了身側的丫鬟重新擺好,方笑著道。
“哎呀,又是什麼要緊的東西,饞的你這樣,隻為這半壇子酒,覺也不曾歇拉著我下了一晌的棋,我是乏的不行了”,他細長的手指覆上額頭費力的揉捏著,亦不忘側身對著身側守候的丫鬟命令道:“去拿了皇阿瑪賞的那壇玉泉酒來給十三爺解解饞!!”。
“好九哥,即是皇阿瑪賞了你的,我本不該橫刀奪愛,可你又不是不知,一個要緊的老太妃沒了,宮中這幾日正是吃齋念佛呢,連一應的酒宴聲樂都禁了,若不是瞅著你這天高皇帝遠的,我何必巴巴的跑來討人嫌呢!!”,十三側身接了丫鬟遞上的淨手的方巾擦了擦,訕笑著聳著鼻尖笑說。
“這酒你垂涎的久了,打量我不知道呢”,九阿哥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猶似墨染精描的眉梢揚了揚,好看的眼眸幾乎眯成了一條縫兒,卻並未生氣,側身輕笑一聲將我看著,“既然著急動身回府,怎麼巴巴的站著了,難不成是要陪十三爺小酌一杯再走?”
我忙笑說不敢,跟著又拜了拜,這才起身隨了丫鬟出去。先是坐轎下山去了山腳的別院辭了行,遣了幾個老嬤嬤並丫頭小子領了行禮先行,我和纖雲,弄巧一車,另有兩個趕車的小廝。依舊是來時的路線,一路上倒也走的平淡無奇,通了官道進了城門,北京城的熙攘便迎麵撲來,進城人出城人,嗬氣成雲;背負漢肩擔漢,揮汗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