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l ecstasies,
of love and anger, joys and agonies,
And all the passions that plague man from
birth,
Are lapped at last in unimpassioned earth.
(原載1929年1月10日《新月》第1卷第11號,署名春)
《斯賓羅沙的往來書劄》
(吳魯夫譯注)
近代的思想常常在古人的遺書陳言裏聽到了同情的聲音,有些人就趕緊將那舊書由書架上取下,拂去了多年的灰塵送到印刷局去,刊行種廉價的版本,十七世紀的斯賓羅沙就是近代人這樣子重新發現的一個哲學家,去年美國“近代叢書”新出了一本《斯賓羅沙哲學文選》,現在吳魯夫先生又打算譯他的全集,預備在他三百周年紀念(一九三二)時候譯完。斯賓羅沙反對宇宙為人而設的學說,主張上帝是照著自然律管理一切,這種科學客觀的精神是近代思想的神髓。他又說: “人的快樂是在於能夠在世界上站得住,繼續他的生活——快樂是人到更完全境界的路,悲哀是人到下等境界的路。”他由灰暗的命定論裏爆發出這麼一朵快樂的花,同近代人想由科學器械觀裏尋出一條到意誌自由的路,是具有同樣認清事實勇往直前的精神。這也是我們現在這麼愛念斯賓羅沙的緣故。可是他當時受盡人們的攻擊,教會用了上帝的名字拚命地詛他,他自己磨著鏡來維持生活,寂寞地活到四十四歲就死了。二百多年後亞諾德Matthew Amo1d談到他的生涯時候,還替他有些心酸。所以我們對這位哲學家的身世知道得非常少。好了,現在吳魯夫翻出他的書函,我們讀起來,他那種卓然獨立不怕一切的精神活現在我們麵前,使我們對他哲學的讚美外,還加上對他人格的欽崇。他的人格又可以幫助我們去了解他的哲學。而且這書裏還有許多他和英國皇家學院第一任秘書歐羅登Oldea-burg的通信,英國皇家學院是近代科學的搖籃,我們借這本書可以知道近代科學呱呱墮地時候的情形。
(原載1929年2月10日《新月》第1卷第12號,署名春)
《東方詩選》
(提真斯編)
歐美人總愛談東方的事情,尤其是東方的藝術,東方的哲學和文學等等。可是他們對於東方的了解常有欠缺透徹的地方;或者因為他們不能夠十分明白我們這古色斑斕的東方,所以在他們心眼中,東方始終是神秘的結晶,好似星光朦朧底下的一所茅屋,剛好做這班住在大城裏的疲勞心靈的安息地。世界上有哪件事看穿了,還覺得有趣昧呢?所以他們對於東方文學的見解我們看起來也覺得非常有趣。他們的見解有和我們相同的地方我們覺得很愉快,即使他們的認識有出我們意外的地方我們也可以拿來作一種參考。倘若大家全是“相視而笑,莫逆於心”,那麼話也不用說了,書也不用寫了,這些書評更是用不著了。假使他們是完全不了解的話,我們這裏也用不著多說。我是一個玩賞這種一知半解,無關緊要的誤解的人,所以我才這麼高興談這部芝加哥女詩人所編的東方詩選。
有人說詩人總是主觀性很濃厚的,所以他們不能夠做個客觀批評
家,自然也不會編出好詩選來,他們太著重於自己的口味,選的東西恐怕不容易博得大眾的同情。又有人說非有這種主觀的態度不能得到生氣,如此他們的選集才可以很顯明地表現出他們的性格,仿佛變做一首申訴自己情緒的詩歌.我們卻應當盡我們力量和它去表同情。孰是孰非,我們這部詩選或者會給我們一個證明。
提真斯在序言裏聲明集內不選宗教詩,所以希伯來,古代的埃及,同許多絕妙的印度詩人都沒有包含以內。通常一提到東方的詩歌,歐美人便會想到希伯來的長老,恒河河畔修行的老僧,以及埃及宗教的習俗。現在她卻偏重於世俗的詩歌,這倒是新鮮的辦法,因為可以改正這個誤解。
全書分五部:阿刺伯,波斯,日本,中國,印度。每部前麵都有一篇概括的序論,跟著就是那一國英譯的代表作品。提真斯定下一個標準:凡是譯成英文後仍然是一首好詩才算有錄入這部選集的資格;若使找不到還帶有詩的情調的英譯,那麼不管原詩多麼有名也就不選進去。這倒是個好辦法。提真斯在各篇序言裏麵討論各國詩的特色,她說阿刺伯的詩歌是自由的詩歌,淋漓痛快是他們的特色,波斯卻和他們正相反,詩的形式技能非常講究,作者是取一種超然的態度,同英詩的情調有點相似,日本的詩是短小精悍,(真是跟他們的身體一樣,羅馬人說得不錯,有健全的身體然後有健全的精神!)他們的詩最講究的是煉句,將許多的意思用一兩句輕鬆的話半隱半露地說出,那些不盡的餘音讓讀者自己去體貼理會,這是俳句的妙處;印度的詩歌卻是主觀的詩歌,是冥想的結晶,句句全含有超乎物外的色彩,他們是不怎麼感覺現實的民族,他們的詩裏也沒有現實的影子。提真斯所寫的序言都很短,全書十分之九是名家英譯的東方詩,的確是一部包羅很豐富的東方詩選。
末了要談到她對於中國詩的見解了。她說中國詩的最大特征是“成
熟”這個性質the quality of being adult,歐洲的詩總帶有稚氣。中國詩是非常客觀的,不像印度那樣充滿了“靈”的情感。中國的詩歌同中國人的人生觀同樣地受孔子思想的支配。中國詩歌裏幾乎找不出男子對於女子的戀歌,而女於思慕男子的情歌卻是很多。中國人一般是非常敬重文學的,這一點提真斯是由她在中國時所用的無錫仆人敬情字紙的習慣上推論出來的。中國念詩的調子和愛爾蘭古詩人有些相像。她在說到宋元明清四朝的詩時候,隻提起袁枚一人的名字。這是這位美洲女詩人對於中國詩的意見。我想沒有一個中國人看到這些話,不會莞爾,然而我們很感謝她的盛情同熱心。不知我們的鄰居們:拜火不怕燒著衣服的波斯,騎著駱駝流蕩,衣服老穿不整齊的阿刺伯,臉色青白的日本,和紅頭阿三的同鄉對於提真斯的批評有什麼感想。人類的互相不能了解常使我們悵惘,可是雖然不能夠抓著真相,她始終是極力地想來了解;所以我們也願意忽略她多半不妥當的地方,隻去看她的高誼隆意;這樣我們便覺得非常感謝她。
當人類的互相了解性還是這麼柔弱時候,我以為這部《東方詩選》是本很難得的好選集。
(原載1929年3月10日《新月》第2卷第1號,署名春)
《人生藝術(藹力斯作品的精華)》
(赫伯特夫人編)
前幾年當代散文家Logan Pearsall Smith曾把美國哲學大家George Santayana的著作裏最精粹的部分集做一本書(Little Essays of George Santayana,Santayana)的著作卷帙浩繁,奧妙精深,念他書的人本來不多,經這麼裁剪揀選之後,人們能夠在很短的時間內看到這位給希臘精神所滲透的老頭子全部思想,而且所讀的那是他那絕好的珠圓玉潤,氣魄回轉的文章,因此Santayana的精神能夠普及於一般素人(Layman),Smith先生真是做了無量功德。
現在赫伯特夫人對於藹力斯的作品也施以同樣的工作。藹力斯真可說是一個“看遍人生的全圓”的人,他看清愛情,藝術,道德,宗教,哲學都是人生的必需品。想培養人生藝術的人們對於這幾方麵都該有同情的了解和靈敏的同情。他又認明這各門裏麵有許多的衝突,他以為最良好的辦法是保持一種平衡,讓我們各種天性都得到自然的發展,而且沒有互相摧殘。比如談到性的問題,他說: “我們若使想得到適當的節製,我們一定要有適當的放縱才成。”他又說:“若使你要做個‘聖’Saint,你起先應該是個非‘聖’的人物才行。”他對於我們的行為,也主張一麵要照著知識,一麵要顧到本能。他這種兼含並包的精神的確是可佩服,也隻有藹力斯學識那麼淵博,才能夠保持這樣的態度,他在《斷言》Affirmation裏說:“生活始終是種藝術,是種每個人都要學的,而誰也不能教的藝術。”然而藹力斯還是諄諄不倦地告訴我們應當要怎樣地講究生活藝術。這個矛盾的地方正是他最大的平衡。在當代作家裏隻有高爾斯華綏Galsworthy的心境是這樣地看透人生一切的紛紜錯雜,而下個分量適中的判斷。
有些思想家的文筆一清如水,他的意思是狂濤也似地一直湧下來,羅素就是個好例子,這類的文章不宜於選出一段段來集在一起,反把思想的來龍去脈同氣魄弄丟了。但是像藹力斯這樣子思想沉重,又常常有意味無窮的警句,那是最宜於這種采取精華的辦法。我們可以靜躺在床上,讀一小段,細味半天,這真不下於靠著椰子樹旁,懶洋洋地看恒河的緩流,隨著流水而冥想的快樂。
這本書唯一的毛病是所表現藹力斯思想的方麵太少了。全書分五章:愛情,藝術,道德,宗教,哲學。每章中間編者總是隻著意於一兩個論點,關於這些論點的選得特別多,其餘大概忽略過去。藹力斯的意見非常多,對於每一件事情,總是從各麵著想,沒有疏漏的地方。可是這本書所給我們的印象卻好似藹力斯的主張隻有幾個,同我們讀完他的傑作《人生的跳舞》後的印象絕對不同。不過這或者因為篇幅所限的緣故,赫伯特夫人這副普及“一個最開通的英國人的思想的苦心是要感謝的。
(原載1929年4月10日《新月》第2卷第2 號,署名春)
《變態心理學大綱》
(伽尼墨費編)
“現代叢書”社從前出版過一本《心理分析大綱》An Out1ine of Psychoanalysis,凡是喜歡研究弗洛德Freud學說的人們差不多都念過那本書,念後也都很滿意,因為內容簡潔明了,的確是個很好的入門讀物。現在他們又出版一部《變態心理學大綱》,我覺得這部書比前一部在出版界的地位是更重要些,因為關於性的分析還有許多別的通俗書籍,變態心理學的內容比心理分析複雜得多,而且和生理學關係太密切了,免不了許多專門名詞,所以一直到現在我們還找不出一本很概括簡單和便於初學的變態心理學。這本大綱就是應這個需要而產生的。
全書中共分五章:一,白癡和低能;二,瘋狂;三,各種精神病和輕微變態心理;四,變態心理的起源同兒童心理;五,變態心理與社會。每章都是七八位名家的論文湊成的,每篇論文都有幾個實在的例子,然後再來細加討論。我以為第三章是特別有趣,因為裏麵所說的是普通常態人的一些變態心理,同怎樣子由輕微的病態一步一步陷到瘋狂的地獄裏。第四章是談到變態的種子多半是小孩時候種下的,所以我們若使要防備變態心理的發生,應當釜底抽薪,著力於兒童時期良好環境的做成。變態心理學雖然成立沒有多久,但是已經有很大的影響,最顯明的就是對於犯罪學的影響。我們念過變態心理之後,知道許多罪人的犯罪是給病態心理所驅使的,他們自己完全是個病態心理的奴才,他們是值得我們的矜憐的,實是不該“法無可貸”地嚴辦。我們還知道監獄是養成變態心理最好的所在,好些人們偶然不謹慎,坐了幾年的牢,在那淒慘苦悶的境況內,神經變成病態,因此種下後來屢次犯罪的根源,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頭已百年身”。這些都是迫切的社會問題,也可說是變態心理學對於人道的一個大貢獻。
變態心理一向是文學家的好題材,有人甚至說天才是瘋人。世上第一本詳詳細細討論變態心理著名是柏吞的“憂鬱的分析”Burton’s Anatomy of Melancholy。可是柏吞同時是十七世紀的散文大家。他那典麗靈巧,妙語驚人的文體是我所百讀不厭的。此外安特烈夫Andreyev,陀思妥以夫斯基Dostoievsky,愛倫·坡E.A.Poe,霍桑Hawthorne筆下都跳出許多驚心動魄的變態心理人物。我想這本書裏的無數實例全可做小說的絕好題材。文學並不一定要立基在科學上麵,但是科學有時會激動我們的想象,使我們更深一層地觀察人生,那麼我們何妨借光一下呢?許多偉大的文學家如哥德Goethe,高爾士密斯Goldsmith,濟慈Keats,契可夫Chekov等等都曾和醫學結些因緣,這或者不單是由於天才的趣味寬廣,裏麵或許有更深的理由。
中國的社會的確是變態心理的,這部書可說是一麵極好的照妖鏡,希望有人肯把它翻成中文,散一散我們周圍的烏煙瘴氣。
(原載1929年4月10日《新月》第2卷第2號,署名春)
新傳記文學談
(德國之盧德偉格、法國之莫爾亞、英國之施特拉齊)
英國十八世紀有一位文學家——大概是Fielding吧——曾經刻毒地調侃當時的傳記文學。他說在許多傳記裏隻有地名,人名,年月日是真的,裏麵所描寫的人物都是奄奄一息,不像人的樣子;小說傳奇卻剛剛相反,地名,人名,年月日全是胡謅的,可是每個人物都具有顯明的個性,念起來你能夠深切地了解他們的性格,好像他們就是你的密交膩友。小說的確是比傳記好寫得多,因為小說的人物是從作者腦子裏跳出來的,他們心靈的構造,作者是雪亮的,所以能夠操縱自如,寫得生龍活虎,傳記裏麵的人物卻是上帝做好的,作者隻好運用他的聰明,從一些零碎的記錄同他們的信劄裏畫出一位大軍閥或者大政客的影子,自然很不容易畫得栩栩如生。我想天下隻有一個人能夠寫出完善無疵的傳記,那是上帝,不過他老人家日理萬機,恐怕沒有這種閑情逸興,所以我們微弱的人類隻得自己來努力創作。
可是在近十年裏西方的傳記文學的確可以說開了一個新紀元。這段
功勳是英法德三國平分(中國當然是沒有份兒的)。德國有盧德偉格Emil Ludwig,法國有莫爾亞Andre Maurois,英國有我們現在正要談的施特拉齊Lytton Stra-chey。說起來也奇怪,他們三個不約而同地在最近幾年裏努力創造了一種新傳記文學,他們的作品自然帶有個性的色彩,但是大致是一樣的。他們三位都是用寫小說的筆法來做傳記,先把關於主要人物的一切事實放在作者腦裏熔化一番,然後用小說家的態度將這個人物渲染得同小說裏的英雄一樣,複活在讀者的麵前,但是他們並沒有扯過一個謊,說過一句沒有根據的話。他們又利用戲劇的藝術,將主人翁一生的事實編成像一本戲,悲歡離合,波起浪湧,寫得可歌可泣,全脫了從前起居注式傳記的幹燥同無聊。但是他們既不是盲目的英雄祟拜者,也不是專以毀謗偉人的人格為樂的人們,他們始終持一種客觀態度,想從一個人的日常細節裏看出那個人的真人格,然後用這人格作中心,加上自己想象的能力,就成功了這種兼有小說同戲劇的長處的傳記。膽大心細四字可做他們員恰當的批評。
新傳記文學還有兩點很能夠博得我們的同情。他們注意偉人和普通人相同的地方。他們覺得人性是神聖的,神性還沒有人性那麼可愛,所以他們處處注重偉人的不偉地方。盧德偉格的傑作哥德傳Goethe又叫做《一個人的故事》(The Story of a Man),把一位氣吞一世的絕代文豪隻當作一個普通人看,也可以見他們是多麼著力於共同的人性。這麼一來,任何偉大的人在我們跟中也就變做和藹可親的朋友了,不像一般傳記裏所寫的那樣別有他們的世界,拒人於千裏之外。還有一點是他們都相信命運的前定,因此人事是沒有法子預計的,隻有在事後機會看出造化播弄我們的痕跡,所以他們的作品帶有愁悶的調子,但是我們念他們作品時候,一看到命運的神秘,更覺得大家都是宇宙大海狂風怒濤裏一隻小舟中的旅伴,彼此憑添了無限的同情,這也可以說是這三位新傳記大家的福音。
施特拉齊在這三位中間可說是老前輩。他的《維多利亞時代的大人物》Eminent Victorians是在一九一八年出版的,他的傑作《維多利亞呈後》Queen Victoria是在一九二一年出版的。他的描寫是偏重於大人物性格的造成同幾個大人物氣質的衝突和互相影響。現在他又用他精明的理智同犀利的文筆來刻劃伊利沙伯皇後同她的嬖臣厄色克斯的關係。伊利沙伯因為國內新舊教的紛爭同許多旁的緣故不能嫁人,但是她又是個搔首弄姿,顧盼自喜的女子,所以宮廷裏有了許多年輕英武的寵臣,有名的Sir Walter Raleigh是她早年的幸臣,厄色克斯卻是她晚年時候的得意人。可惜他們年紀相差四十餘歲,厄色克斯充滿了青春的熱血,想漫遊異國,建功海外,伊利沙伯卻要他滯在宮裏作伴,不許他和他的夫人同居,因此引起種種的衝突,最後厄色克斯想借民眾力量來恢複他已失的地位,伊利沙伯震怒之下,將他判決死刑,劊子手利斧一揮,抓著頭發,把首級高舉起來,喊道:“上帝保佑我們的皇後!”這是炙手可熱的權臣的末途。我們知道伊利沙伯可說是英國最能幹的君王(現在皇帝當然是除外),施特拉齊在這本傳裏說:“她是個凶猛的老母雞靜靜地坐著孵出英國,英國的生氣勃勃的精力在她的翅膀下根快達到成熟的地步。”厄色克斯具有玉樹臨風的豐采,自己寫過綺麗的詩詞,許多當時文人——《仙後》的作者Spenser同莎翁的前輩Ben Jonson——都受過他的恩惠,此外還有一位老奸巨滑的政客倍根——那五十幾篇精練深思,包含無限世故的Essays作者——做他的顧問。把性質這樣不同的兩人聚在一起,自然是沒有平安日子過的,但是因此兩人的性格也更見顯明,施特拉齊寫時也更覺得意味無窮,我們念時自然也免不了神往予三百年前這段公案。
中國近來也很盛行用小說筆法來寫曆史。那一班《吳佩孚演義》等等當然可以不必論,就是所謂哄動一時的佳作。像楊塵因的《新華春夢記》,天笑的《留芳記》,也無非是摭拾許多鐵事話柄,作者對於所描寫的人物總沒有作什麼深刻的心理研究,研以念完後我們不能夠有個明了的概念,這些書也隻是哄動一時就算了。再看一看比較好一點記載像《清宮二年記》,《乾隆英使覲見記》、《慈禧寫照記》、《李鴻章遊俄日記》等等都是外國人寫的,實在有些慚愧,希望國人丟開筆記式的記載,多讀些當代的傳記,多做些研究性格的工夫。
(原載1929年5月10日《新月》第2卷第3號,署名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