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更夫裏也有性格的分別。他們不隻是大氅,笨大的軀體同滿不關心的神情。卻說,他們普通所想的是什麼呢?他們由一點鍾到兩點,兩點到三點一直下去,怎麼樣來變換他思想的單調呢?他們是不是把自己同沒當差事的補鞋匠比較;想明天午餐吃的是什麼東西;回憶六年前自己的情形;嗟歎他們的命運是世上最苦的(無聊的老人常愛這樣想,為的因此可以享那發牢騷的快樂);或者想起在小錢外還有別的利益;安慰自己,他們雖然不在床上,他們的老妻卻安歇著?
關於更夫的特別性格,或者說不同的性格還好些,我記得幾個。一個“公子式的更夫”,他在牛津街公園鄰近走來走去。我們稱他是公子,為的他說話的聲音與眾不同。他說話半吞半吐,PaSt這字中間的a當hat這字中間的a念——說話以前,先預備地咳一下,等一會才說出他的“過——了——十——點”,那文雅地不留心樣子,好像隻講他也覺是這時光吧。
另一個是鐵打的更夫,他也在牛津街向著漢諾瓦廣場巡行,他聲音似喇叭的響亮。他除聲音外沒有別的奇特處,不過在更夫有一些特別處,也就算難得了。
第三個是在柏底福廣場叫更的,他的叫聲簡短洪大得奇怪。那時候他們這班人有一種新時髦,就是略去“過了”和“點鍾”幾個字,隻喚出數目來。我不知道我對從前一個晚上事情的記憶是完全事實,還有沒有我以後想像為可能的成分雜些進去;不過我的印像是當我同一位同學在基角拐彎到廣場的時候,正在談論同彎數目有關係的問題,我們忽然好像得到答案地,給一個簡短顫動地叫聲——壹——嚇著了。這一段應當放在頁底,這個“壹”字也當突然地印在紙角上。
第四個更夫是一個非常特別的怪人,一個看書的更夫。他有一本書,借他燈籠的光念著;可是他不能給你快感,反使你替他難過。將一個居然有想像力打算趕丟愁悶的人擱在這許多困苦缺乏之中,真像件殘忍事情。隻有一種懶洋洋毫無思想的樣子,才同更夫合式。
但是最古怪的是一個溜行的更夫。試想一下在嚴霜深冬的道上走著,溝裏有長條的冰,上麵雨雪霏霏,再畫一個像白袋子裏的人,手裏拿個燈籠,遮著雨傘,向你滑溜過來。這是苦工同享樂,青春和老年最奇異的混在一塊!但是這種結合使人看得高興。什麼事隻要能夠帶勁有彩就好;我們這壯健不屈的更夫倒似拉伯立書裏的人物。“時間”像個山羊給他趕得東奔西跑。他這一溜仿佛可以溜過整個半夜;他興致一來,就由他的更棚同那陳腐的勢力裏溜出,好像在那裏說,“什麼事情全靠著心境;——現在我這職務的全部壓迫一些也沒有了。”
可是我們走近家了。樹林多麼寂靜!曠野睡得多麼甜蜜!這條往上
走的花徑配著那寒冷的白色天空,現出多麼美麗地嚴肅又含著夜色!小心的居民安置在離他們大門一裏路內的好多更夫同巡查向我們祝“早安”;——這句話沒有我們有意把它當做的那麼客氣;因為我們不該在外麵逛得這麼遲;這班像父親式的老頭子擅自拿這句帶譏諷話來提醒我們。有的家禽本來很奇怪地棲在樹上,我們走過時鼓翼飛去;——別的站在山上,毫不退讓;還有幾個在平地上跨行;在那個地方,那個同我們有特別關係的窗子裏有那個我們所熟識的光,那是屋裏懇摯親愛的人的眼睛——人們的家庭。家庭,這個字對每人所引起的感想是多麼不同,然而又多麼普遍地感動人心;它是多麼一些不錯地將每個人安放在他自己的巢窩裏!
事。他剛要說第三樣相同的故事,一個用木腿走路的水手又走到我們麵前,希望能夠得我們的憐憫,祝福我們兩腿的健康。我打算走過去不睬他,但是我這朋友仔細地看這可憐求乞人,請我站住,說他要我看他多麼容易無論什麼時候都能揭穿這類欺騙者。
所以他用一種嚴重的臉孔,不高興的聲音開始盤問這水手,問他是為了幹什麼事弄得這般身體殘缺,不能再執行他的職務。那水手也同樣含著怒氣地答道,他從前在戰艦上做軍官,為保護這班在家裏沒事幹的人,在外麵打仗把腿打壞了。聽這話,我朋友的那種傲慢態度立刻完全消滅了;他沒有話再問;他現在隻研究他用什麼法子能夠偷偷地周濟這水手。這事倒不大好辦,因為他不得不在我麵前保持那壞坯子的麵孔。卻又要設法去救濟這水手來救濟他自己心中的苦痛。所以對這個人掛在背後,繩子穿著的幾包火柴凶凶地望了一眼,我這朋友問他的火柴賣什麼價錢;不等他回答,聲音粗暴地向他要一先令的火柴。水手起初對他的話好像有些驚奇,一會兒心裏明白,將所有火柴都給他,口裏說:“先生,請將我所有的貨都拿去,此外我還送你一個祝福。”
我這朋友帶著這新買的東西往前走,那種得意神氣是描寫不出的。他對我說他堅決相信肯以半價出售東西的人,他的東西一定是偷來的。他告訴我這種火柴各種不同的用處;還說一陣用火柴燃洋蠟比將洋蠟拿到火爐裏點會多麼節省洋蠟。他用勁地說,若使沒有什麼對他便宜的地方,他絕不會拿錢給這班流氓,同他不至於拔下牙齒送給他們一樣。我不知道他這對儉嗇同火柴的讚美要往下說多久,若使他的注意不轉到一個比前麵二個更悲慘的情形上去。一個衣服襤褸的婦人,手裏抱個小孩,後麵背一個,勉強地唱些小調求乞,她的聲調是這麼淒涼的,聽的人分不出是唱還是哭。一個可憐人在深深的苦痛裏,卻要強為歡笑,這情景我的朋友絕對忍耐不下,他的高興同談話即刻停住了,這回他也忘記去扮假麵目了。甚至於當我麵前,他立刻伸手到衣袋裏去掏錢來救助她;當他發現他帶在身邊的錢已經完全給從前兩個了,讀者,你猜一猜他那時焦急的樣子。那女人臉上現的哀容趕不上他麵上苦惱的一半。他繼續掏了好幾次,都沒有達到目的,等到最後他自己記起,用種說不出的和藹態度,他將他那值得一先令的火柴送到她手裏。
黑衣人
哥爾德斯密斯
我雖然愛和人們認識,卻隻願意同幾個人弄得很熟。我常常說的那位黑衣人是個我喜歡同他做朋友的人,因為我很欽重他的人格。真的,他的態度沾染些奇怪的矛盾色彩;他可以說是以舉動滑稽出名的人民裏一個舉動算得滑稽的人。雖然他慷慨到像浪費,他在人前卻假裝是個鄙吝鬼;不管他說多少頂下流自私自利的話,他的心是滿漲了無限的愛。我看過他自認是個人類的厭惡者,當時他的臉卻因為同情於人們紅得發燒;他麵容現出憐憫柔情的時節,我聽他口裏卻說脾氣頂壞的人所說的話。有人假裝仁愛,人道的樣子,還有自誇生來具有這副柔軟心腸的;他倒是我所看見惟一的人,會好像對自己天然的慈心覺得害羞。
他遮蓋這情感的努力不下於那班偽君子存起本來冷心腸的費勁;可是在不留心時,他這假麵具丟下來了,就是最糊塗的人也會看出他的真相。
在近來到鄉間的旅行裏,有一次我們偶然談起英國對貧民的救濟,他好像很驚奇為什麼竟有人會心地柔弱地呆到去救濟那路上碰著的可憐人,因為法律替他們的生活既然供給得這麼完備了。他說:“在每個區立窮人院裏,窮人都有衣,食,火同睡的床鋪,供給得很完全;他們不至於有什麼別的缺乏,就是我自己也不想要什麼旁的東西;但是他們好像還沒有滿意。我真奇怪為什麼長官不管他們,不把這班連累勤作者的遊蕩漢關起;我還奇怪天下找得出去周濟他們的人們,因為人們同時心裏一定會明白,這樣幹有些像鼓舞人去懶惰,浪費同做假。若使教我去封一個我稍稍有點關心的人說,我一定勸他千萬留心不要給他們的假理由哄住;先生,請相信我的話,他們全是騙人的,他們值得閉在監獄裏,不合受我們的援助。”
他正要這樣地繼續往下說,嚴肅地勸我不要犯那我實在不常犯的毛病,一個老人身上還有破爛的綢衣碎塊掛著來求我們的憐憫。他要我們相信他不是普通的叫化子,他為著要養活一個將死的老婆同五個饑餓的孩子,逼到幹這可恥的生涯。我對這類假話,心裏早不相信,他的話不能感動我;但是這套話對黑衣人的影響就大不相同了;我看出他臉孔發生變化,最後這故事打斷他那滔滔不絕的演說。我很容易看出他心中熱烈地想救濟這五個饑餓的小孩,但他不好意思在我麵前顯出他的弱點。當他的同情和自尊兩種情緒相衝突,猶疑未決的時候,我故意向別方看,他就趁這機會給了這可憐求乞人一塊銀洋,同時為著說給我聽,他故意教他去工作謀食,不要再拿這無聊的大謊和走路人麻煩。
他以為我一點都沒有看見,所以我們走時,他還繼續同起先一樣忿怒萬分地罵叫化子;他插說些自己驚人的謹慎同儉嗇的故事,和他點破裝假的大本領;他解釋若使他做了長官,他對叫化子的辦法是怎麼樣,露出他要擴張監獄來收容他們的意思,告訴我兩件乞丐搶婦女東西的故
學.者
羅.素
從前有一回我寫了一套“社會影像”。那些文章是試去描寫被他們的境遇同職業所影響的各種人們。有一種人我忽略了,那是學者;這是因為學者,異於教師或者教授的,現在變成這麼罕見的人物了,恐怕沒有幾位讀者會認出他的肖像。因為我用“學者”這個字時,我是指不計實利地獻身於智識的追求的人;不是為著什麼將來的目的,也不想把所學的用到實際的事情上去。在往昔的日子裏,這種的人很多,不單是大學裏,那是它天然的老家,卻是在一切預想不到的地方——別墅裏,蘇格蘭堡壘裏,大禮拜堂的圍地內,鄉下的牧師住宅裏,騰普爾同林肯法學院裏,阿忒尼安俱樂部裏——甚至於,有時,自然把公務全疏忽了,在政府各部的衙門同內地稅局裏。學者,就那時候人們的解釋,勤緊地讀書是因為他想多知;雖然在他老年的時候,也許會發表一篇“專門論文”,一本“小冊子”,或者一篇“短篇論文”,他天天所追求的目的
並不是出版這些書,卻是學問本身:“這個人決心不想‘生活’,隻想‘多知’。”學者,作這樣解釋時,沒有像他所應得的那樣深深地得到人們的讚
美。雖然勃浪寧盡力頌揚他,一般趁韻的詩人同浪漫主義者常把他拿來做笑柄:
你曾經在那最成熟的學者身上看出一種對於一切外炫的暗
暗看輕麼?他的衣服是不稱身的,從他的鞋子到他的領子,他的頭發是沒有梳的,不然就是梳錯了。袖子太長,遮著他的手指,他的脊柱彎曲,他的身體沒有風姿;那種心不在乎的神情引人發怒地現在他的身體同臉孔的每
個動作之中。
喬治·愛略脫是非常看輕可憐的老加索繃,“玩味著關於古實同密士勿能穆這個淹博的錯誤”。窩德夫人的愛德華·郎幹簡直是比他的學生洛貝·厄爾茲密爾更無用。窩爾忒爵士拿多密尼·散普孫的不會酬應同伊拉斯莫斯·和立地的淵博來開玩笑。《愁悶的解剖》的作者——他自己總得算是一位學者,若使世上真有過一個學者——對於他的同流人們寫出這個很不恭維的描摹:“勤讀的學者常犯著腳風病,風邪入肺症,鼻涕膜炎,身虛,胃弱,壞眼睛,胱麻病,疝痛,不消化,緊塞症,頭暈,胃氣,肺癆,以及一切從坐得太久而生的疾病;他們多半是瘦,幹,皮色不好;花掉了他們的財產,失丟了他們的聰明,常常失丟了他們的性命;這全由於過度的辛苦同非常的用功。”
這一串疾病的名字已經是夠長了,用不著再加上道德上的責備。然
而一位有名的教師在劍橋大學對著劍橋的學者演講時,卻說出這樣的勸告:
“一個人也許可以做個勤讀的學生,然而隻是‘獨善其身的’。真的,在那種縮小同自足的生涯裏,甚至於就是內容更寬闊,更複雜點,含有一種特別使人們隻為著自己而生活的危險。那種天天地積蓄智識,天天地耽溺在文學的或者科學的追求是一種講究高尚的自私的最強表現之一。在年輕讀書的,一個人就該注目在將來對於本代的實際服務;在年老時還念書的人,就應當此外還寫文章,隻圖己利這個罪名總要設法減輕或者取消——減輕了,若使他打算把他所知道告訴別人,取消了,若使他借此能夠獻身於人類。”
這是很顯明的,這位說教人很瞧不起“學者”,像前麵所說的學者。在他眼裏,年輕的學者隻當他為著“將來對於本代的實際服務”而讀書,才是可敬的;年老的學者便是預備著一本書那才是可敬的。在這位說教人的口裏,“告訴別人”是等於教書,寫文章,以及其他灌注智識的形式;“獻身於人類”是等於分明地為著一些崇高的目的而著作,使讀者可以得到教訓。這類的意見,對於不計實利的學者的事業同性格都是加以貶詞的,是做到那樣堅固地管著現代人們的心,弄得極少數真正念書的人們好像是很不好意思,除非是他們能夠說他們念書為著什麼實際的目的。他們是正在教小孩子或者大學生;或者他們預備當個教授的資格;或者他們快到美國去演講;或者他們是一部二十冊的克裏特曆史的撰稿人;或者他們忙著弄出一個新的批評學說,那能將一切教會同信條全掃到垃圾箱裏去。但是時時刻刻,在一切事情裏他們老是講實際的。他們求學問,不是為著學問自身的緣故,眼睛卻是全看著實用——同利益。一位這類的學者對於一個正忙著念一本地質學的年紀輕點的人說道:“下學期教學生時候,地質學對你會有什麼用處沒有?”“沒有。”“那麼這不是有點可惜嗎?”關於一位有名的研究亞
裏士多德的學者,曾經有人問過——“他是為自己的快樂而念亞裏士多德嗎?”“不,他是為著掙錢才去校訂亞裏士多德的集子。”我自己知道一位“在劍橋大學名譽卒業試驗裏考第一名的人”,他的密友們說自從他得到他的“學友”地位以後,他們老沒有看他打開過一本希臘文或者拉丁文的書。“他是個事務很忙的人,他要讀他的泰晤士日報”。
看了這種的學者同用功,再去看窩爾忒·赫德拉謨那類的人,人們會很銳敏地感到心神爽快。窩爾忒的兄弟剛出版一部他的《言行錄》。他是一個適合我所下的定義的“學者”。他念書,因為他想多知道——全知道——一個把他迷住了的問題的內容。他的成年時期是在劍橋大學內欽格學院這個美麗區域裏過去,“大規模地讀書,他以為隻有這樣才是值得的。由他看來,一切有用的智識好像差不多是都該曉得的,為的是要做批評同解釋他所中意的作家的預備。”可是“著起書來,他老是遲延,不肯出一本正式的書。”
總之,他非常竭力地用功,但是沒有什麼當前目的,隻是想能夠了解他所喜歡的問題的內容。在一種自責的奇怪心境之下,他寫底下這幾句話給他的朋友,他許多的信他好久沒有回複:“並不是我忘記了我的朋友;但是一個學者他的工作是容不得怠慢的,那是太要緊了,所以無論如何要占住他的全部時間,不讓他寫什麼別的東西。這就是威至威士的意思,當描寫當時的劍橋大學時候,他說看見‘學問變做自己的奴才’。”
然而,不管他是多麼一心一意地研究專門的學問,那些東西一百人裏恐怕沒有一個人——就說是在智識階級裏——能夠跟著他研究,窩爾忒卻既不是炫學的人,也不是沾沾自喜者。他是同沉悶的考古學者那班人沒有關係的。若使在已是專門智識內我們能夠有更進一步的專門,那麼赫德拉謨的“專門的專門”是希臘抒情詩韻律的精髓。在一位學者之外,他又是一位詩人,同一位更出色的音樂家;他用樂律來研究希臘抒情詩人的詞句,這可說是照著他工作的進行的一盞明燈,把隱晦的地方化為光明,將崎嶇道路變做坦途,好像他能夠跳舞唱歌著,當他兜穿過別個沒有得到光明的學者步履艱難地走過的地方。劍橋大學近來所產生的最出風頭的古典學者前天才告訴我,我從來不懂得希臘抒情詩的真意,一直等到赫德拉謨對他唱出施蒙尼迪同莎浮的殘篇,一麵用鋼琴和著,把詩裏辭句和英國民俗的傳統調子相配。
幾年前,現在的三一學院院長這麼美妙地說出當先生的人們的幾種資格:
“先生應當是學生的榜樣,在身體上好似在精神上同性格上,他們應當是活潑,強壯同有力。他們應當有新鮮空氣的神情,藍色的天,東北風,大海,大山,草原,花兒,棒球場,網球戲的神情——別要帶著書房,遲睡,食而不化的‘時代’,‘大綱’,‘綱領’,‘綱領的摘要’同——更是鬼氣森森的——‘概略’的神情。”
正式的同專門的教讀是赫德拉謨的生涯裏的極小部分;但是他會碰到亟欲跟他到希臘文化這塊地上樂園,在那裏他是這麼無比地嫻熟的,年輕人們,無論男女,他都是樂於做引導他們這個工作;誰也相信,他性格的可愛的大部分原因是在他那種真正希臘式的對於人生,美形,清澈的天同戶外生活的愛戀。“若使我不是一個研究希臘文學的學者。”他常常說,“我會想做棒球專家。棒球,音樂,希臘詩同打獵是我所關心的事情。”一位在劍橋大學同他一起騎馬散步的朋友說:“你走過‘學友園’,他一定要停著去看那一雙白櫻樹,‘自然界裏最白的白’。他愛馳騁過某一條馬路,那裏兩邊有高高的籬笆,錯雜地叢生著野薔薇。‘天是一塊多花的草地:希臘人這樣,他們應該知道這些東西。’他是追著獵狗的一個大膽騎者,但是這是一定要承認的,他是無規劃地跑著。不隻一次,當他的伴侶向左或者向右拐彎時候,赫德拉謨飛跑高興得忘情了,會一直往前奔,像個離弦的箭,人們看他在遠處還竭力跑,那天就不再看到他了。”
窩爾忒·赫德拉謨在四十三歲時忽然死去。若使這章是打算用來批評他的一生,那麼一定要從道德,或者甚至於宗教方麵,去討論時間同上帝賦與的智力的最好用法;但是我的目的卻是完全不涉及個人的。我隻是引一個稀少的近例子,那類人快被近代生活的競爭怒潮所完全毀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