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師還會毫不臉紅地在教室裏說:在月色朦朧的夜晚,女生偷懶不去廁所,就蹲在教師宿舍隔壁粉牆下,經常會聽到“噓噓噓噓”的尿尿聲。他在學生食堂賣菜的妻子說話更粗,看見女同學去和男同學擠在一起打菜飯,不說男生,隻會罵女同學“擠什麼擠,小x給長毛了?!”讓少男少女同學臉紅好一陣子。
現在說起姚老師,大家不由想起他和夫人的許多笑柄。
“還是上政治老師的課最輕鬆!”
“是呀!張老師上政治課,每學期末都要告訴同學們,下學期開學時就和大家講紅軍長征的故事。於是大家就期待著開學後張老師的第一堂課。他也從不食言,每個學期開學後第一堂課,就是先在黑板旁邊掛上那張一米五見方的,用不同顏色絲線在絨布上繡製的紅軍長征路線圖。然後‘唰唰唰’,用粉筆在黑板上大大的草書事先確定的課題。不但課講得精彩,繁體書法也非常漂亮,我眼睛都不會眨一下!”難得賣“砂鍋飯”的鄭芬還記得這麼清楚。
嚴明記得張老師講過,這張製作精美的地圖十分珍貴,是貴州的苗族同胞送給他的。
“就是怪你不眨眼睛看呆了,所以和我一樣沒有找到工作。”大順調侃道,“早知道你能做生意,我就該追你,這樣,我拉板車回家就隨時可以吃上現成飯了。”
“現在追也不遲嘛。問題是將你媳婦放在哪裏?”鄭芬就像說真話似的。
“沒關係,一個做飯,一個洗衣服。多多益善!”明華湊著熱鬧。
“胡豔、夏俊,你們今天晚上敢不敢鴛夢重溫,不要回家了,就住在我飯店裏。還有其他同學,當年有遺憾的,今天彌補也不遲。我今天豁出去了,拆散一對是一對!”丁偉大聲嚷嚷,不像玩笑。
“都快做爺爺奶奶、公公婆婆了,還‘拆散一對是一對’。下回了,如果有來生,假如還是同學的話!”仁禮調侃。
“什麼爺爺奶奶!俗話說‘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五十坐地會吸土’,正當時呢!”明華湊趣道。
大家都知道,胡豔、夏俊之戀是班上公開的秘密。後來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二人最終沒有走到一起。今天晚上,同學們強行將胡豔、夏俊攏在一起坐著,兩人一個正襟危坐,一個默默無語,好像沒有了初戀的感覺,彼此之間既沒有悄悄的情話,也沒有落落大方的宣言。
或許,初戀的滋味早已被歲月衝淡?
難忘的青春回憶,無聊的話題。
嚴明相信,這樣的話題,隻要今後同學在一起,還會一次又一次重複,直至他們老得不再聚會。
他們都是二十世紀六十年代初出生的人。
六十年代生人在他們的童年和壯年的人生中,經曆了中國社會由一元到多元,由禁錮到開放的種種變遷。伴隨著貧窮紅色的童年,是他們的幸福,也是幸運。那時候,沒有假冒偽劣和貪汙腐化,沒有欺騙,沒有道德大滑坡問題。童年平順的經曆造就了平庸、脆弱、惰性、憂鬱、散漫。他們曾經困惑失落過,有經曆過躁動、急進和挫敗,是溫和左派,是沉默的一代。
這或許就是他們的精神特質。
“我們‘農村的’同學和‘街村的’同學喝一杯。‘感情深一口悶’,來,幹掉它!不喝光就不是老同學!”丁偉是這次同學聚會的發起人和組織者,他在努力營造氣氛。
這次“農村的”的同學來得多一些,‘街村的’同學因為畢業後或參軍或當工人,許多人離開了古城,去外地工作,來參加同學會的就少。
大家共同幹了一杯後,許多人都有醉意了。
“誰說我兩還要相見,相見不如懷念……”冷若冰霜的胡豔首先吟唱出聲。夏俊慢條斯理誇張地連念帶唱:“讓這一片愛的輕煙,落腳我心田,縱然是寂寞難以派遣,我兩還是不要相見,啊,又何必,多情痛與恨,不如常懷念!”珍貴的東西,似乎在兩人之間早已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