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 / 2)

老烏原本平靜的生活,這一下真正被打破。打破這平靜的,首先是那厚達八版的專版報道,在那專版的導語裏,記者寫下了子虛的一句戲言,說老烏是他們這藝術村的村長。第一天拿到報紙,這群哥們就拿老烏打趣,叫他烏村長,老烏隻是嗬嗬傻樂,覺得一切都蠻好玩。沒想到,區日報專版出來的次日,老烏就接到兩個電話,市日報和電視台打來的,都提出要來采訪大家,讓烏村長幫忙聯係。老烏於是又一一打電話通知,中午時,報社來了兩個記者,老烏把大夥召集在一起,采訪有半個小時,還未完,電視台的記者又到了,電視台的采訪重點卻是村長老烏,讓村長老烏談談他對瑤台村的感情,對瑤台未來的設想,以及他為什麼能在如此清貧的**中,還能堅持藝術夢想。老烏急得解釋,說他不是村長,說村長是他們的頑笑之說,又說他在瑤台打工十多年,感情自然很深厚,但對於藝術村的未來,他沒什麼設想。記者就問老烏,說從報紙上看到,大家夢想著,要把瑤台建成南方的798。老烏無奈一哂:“都是酒後瞎吹。”又想到把大家都召集來了,卻隻是自己接受采訪,讓其它人做陪襯,恐怕不好,於是說:“要不你一個一個的問吧,每人的想法都是不同的。”記者說這個自然,果然讓每個人都說了一句對於瑤台未來的設想。於是眾人都一一說了,老烏的夢想,是有一天能在瑤台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劉澤的夢想,是把瑤台變成比798還要全麵的一個南中國最大的藝術集散地,從而和北京、上海形成三足之勢;張劍平說他沒什麼夢想,他一天到晚忙著拍自己的片子,沒時間想這些不靠譜的事;子虛卻說他的夢想是要得諾貝爾獎,得了獎後,要在瑤台建一棟高達一百層的大廈,免費提供給和他一樣有才華但是生活清苦的文學青年當工作室……反正是做夢,胡吹亂侃,自然不怕風大閃了**。

次日,市日報又給瑤台藝術村做了一個整版,把瑤台藝術村又叫成瑤台藝術公社,也許是那兩個小記者做事不認真,一通張冠李戴,把劉澤的夢想變成了老烏的,把老烏的夢想變成了劉澤的……為突出“瑤台藝術公社”藝術家們的清貧之驚人,兩記者又以小說家的筆法,將分散居住的一夥人,虛構成合夥租住在一層樓,共用衛生間、廚房,並說老烏收養了個孩子,這孩子就成了大家共同的孩子,他們對孩子都視如已出,老烏有事時,其他藝術家就主動擔起帶孩子的重任。當然,這話也不全是虛,當時那記者問了老烏,若是平時出去有事,其它人是否會幫忙接一下孩子,老烏自然說都是朋友,互相幫忙是有的。沒想寫到報紙上,就變成這個大家庭其樂融融的佐證之一。總之是,日報的二位年輕記者,極盡生花妙筆與豐富想象,隨意虛構,按他們的想象,重塑了瑤台藝術區。看罷報紙新聞,老烏心裏頗覺不快,心想這些記者怎可如此胡寫,過去對記者這無冕之王的景仰,自是大打折扣。這還沒完,次日晚,市電視台市民新聞又頭條播出了瑤台藝術村的故事,節目播了十分鍾。電視台掐頭去尾一通剪輯,倒成了一群狂人在那裏誇誇其談,甚是滑稽。

接下來的那段時間,老烏由開始接受采訪時的興奮變得冷淡,最後是不勝其煩了。也不知那些大報小報的記者從哪裏弄到他的手機,一個電話打來,自報家門說是某某報記者,想要來采訪。老烏說他不接受采訪,記者說就在電話裏問幾個問題。老烏應付了幾句,沒想到次日報紙出來時又變了味。倒是劉澤,畢竟年長,又見過大世麵,勸老烏不必為記者的胡寫而煩惱,反正他們寫他們的,你守住自己就是。沒兩天,又有一家報紙推出了半個版麵對老烏做的專訪,依然是老烏在誇誇其談。讓老烏不解的是,他壓根兒沒見過那記者,也沒有接受那記者的采訪,但那篇專訪前,卻煞有介事的寫了一個采訪手記,寫記者如何來到瑤台藝術村,如何聯係老烏,如何在一家咖啡廳完成采訪雲雲,老烏看完,哭笑不得,這番折騰下來,他是連生氣的心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