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工業區尚有幾家工廠沒有遷走。瑤台廠亦未搬遷。多年以來,瑤台廠一直保持著正月初八開工的傳統,此時,車間裏燈火通明。老烏蹲在瑤台廠外,不時地看時間。蹲一會兒,腿腳發麻,就站起身,突覺眼前一陣發黑,天地旋轉,伸手扶身邊那株大王椰,樹卻將身子一閃,老烏扶了個空,差點倒在地上,好在雙手及時抱住樹幹,一股說不出的難受,從胃裏直往外翻,想吐,卻什麼也沒吐出。老烏閉著眼,調勻呼吸,不敢再蹲,沿著馬**來回走動。才九點半,人說近鄉情更怯,老烏現在的心情,倒與此異曲同工。自問,我這是怎麼了?幹嘛把自己弄得如此緊張,不就是和阿梅見個麵麼?雖說從未見過,可這麼久的通信,也算得上老友,有什好怕的。想,咖啡廳怕是開門了。正往咖啡廳走,沒想卻碰見李鍾,胳膊挽著一女子,從“天上人間”出來。李鍾見了老烏,先和老烏打招呼,拱手道:“新年好新年好。”老烏也說:“新年好,恭喜發財。”又說:“這位是……”李鍾說:“介紹一下,這是你嫂子。這位呢,就是我常對你說的,我的好兄弟老烏。”那女孩就伸出手,讓老烏輕輕握了下指尖。老烏說:“什麼嫂子呀,我看做我侄女倒差不多。”李鍾嗬嗬直樂:“誰叫我比你大呢。”問老烏:“這麼早,在這裏轉悠啥呢?”老烏說:“等人,有點事。”李鍾說:“今年過年我們回老家了,昨晚才飛回來。”又問老烏今年有什麼打算。老烏說:“繼續在道格混唄。”李鍾說:“不是說建藝術區的事黃了嗎?區裏把第二工業區規劃成步行街了。”老烏說:“有這樣的事?”李鍾說:“錯不了,去年底,我和區產業辦的主任一起吃飯,他知道我和藝術區的人熟,說起了這事。”老烏說:“那,第一工業區呢?”李鍾說:“聽說準備開發商品房,瑤台舊村也要改造,但阻力很大,主要是房子拆遷成本太高,村民們漫天要價。”老烏聽了,心下黯然。知道藝術區的事,遲早要黃,隻是劉澤、許一墨、董董事長一直沒有對大家明說罷。也許,正如劉澤所言,他們有著不為人知的計劃。兩人閑聊一陣,李鍾說:“不同你說了,晚上我去你那兒坐會兒。”看著二人遠去的背影,老烏心裏說不出的羨慕,看時間,已過十點,慌忙朝咖啡廳去。服務員問老烏:“是李先生嗎?”老烏說:“是的。”服務員說:“這邊請。”把老烏帶了往裏走,轉兩道彎,到最靠裏的包間,把老烏讓進去。包間裏坐了兩人。一男一女,男的看上去六十來歲,女人被男人擋住,看不清臉。老烏以為服務員搞錯了,正要退出,那男人卻站了起來,說:“是李先生吧。”女人也站起來,輕聲道:“你好……老烏。”
老烏還沒回過神來。不是沒有回過神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欣喜,又有些茫然失措。好半天,才說:“……你不是,阿湘嗎?你怎麼在這裏?”和阿湘一起的男人,很紳士地請老烏坐在他們兩人對麵。又問老烏喝點什麼。老烏說:“……啊,隨便。”阿湘說:“來壺龍井吧。”服務員出去後,老烏還在看著阿湘發呆。多年不見,阿湘還是那麼白淨,漂亮,隻是略胖了些,穿一件白上衣,披了條淡藍色披肩,染成咖啡色的小波浪長發披在肩上,除脖子上戴根白金項鏈外,倒沒有別的飾品。哪裏還有半點過去阿湘的影子,儼然有錢人家的太太。“對不起,我,就是阿梅。”阿湘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