煩躁不安-44(1 / 3)

孫天一按香蘭臨走時留下的地址找到那個地方時,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哪裏有什麼工業區?眼前分明是一個蔬菜批發市場。雖是清晨,遠遠地,就聽見人聲鼎沸。一股腐爛的蔬菜氣味兒撲鼻而來。孫天一當時就感覺到他是無法找到香蘭的了。站在批發市場前發了一會兒呆,還是撥了香蘭留下的電話號碼。接電話的是個女人,沒有好氣地問:找誰?我找謝香蘭。孫天一說。謝香蘭?打錯了,這裏是公用電話。啪,電話掛了。裏麵傳來的是嘟嘟的長音。孫天一又重新一個數字一個數字地撥了一遍,拿起電話剛說了“謝謝”兩個字,電話那邊的女人就叫了起來:你神經病呀。握著手機,孫天一使勁地掐了掐發痛的太陽穴,一種前所未有的茫然頓時將他淹沒。香蘭,你是真的不能原諒我的麼?我還以為你一進的氣憤了,氣消了自會回來的。孫天一長歎一聲,雙手抱著頭痛苦地蹲在了**邊。孫天一呀孫天一,你也是太高估自己了,也太自私了,你又何曾為香蘭和兒子想過?孫天一太了解香蘭了,她就算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會讓兒子失去父親的。他一直以為,香蘭的離去,不過是對他的一個小小懲罰,她在等著他的閉門思過,等著他的回心轉意。他一直天真的,甚至過於自負地認為,隻要自己回心轉意了,好好地在香蘭麵前認個錯,香蘭又會義無反顧地回到他的身邊,這也是他這麼久以來都沒有想著去見兒子的原因。他不能向香蘭低這個頭,他要打贏這一場冷戰,他要讓香蘭知道,離了孫天一,她謝香蘭是無法和兒子過上幸福生活的。可是現在,事實證明他錯了。從一開始,香蘭就已鐵了心要離開他,甚至讓他無法找到她和兒子。 這一天,孫天一尋遍了市場周圍大大小小的十幾家幼兒園。燈火闌珊時,饑腸轆轆的孫天一已徹底絕望了。絕望的孫天一反倒從心中升騰起了一種恨意,也一掃了他本來對香蘭的那一絲愧疚。想到兒子,孫天一心裏隱隱作痛,他也唯有在心裏默默地祝福兒子能有一個疼他愛他的後爹,能夠幸福快樂地成長。

孫天一走進一家麵館,吃了一大碗牛肉麵,喝光了兩瓶啤酒,打著酒嗝回到租屋。阿涓沒去坐台,候在家裏。見了孫天一,噘起了嘴,一臉不高興,說,昨晚到哪兒去了?打你的手機也不接。孫天一倒在床上,冷冷地說,去了一個朋友那裏。阿涓酸酸地說,什麼朋友?是女人吧?看看你,眼圈都熬黑了!老實交代,昨晚和哪個**人在鬼混?孫天一忽地吼道,是的,我是在女人那兒。可人家不是**人,人家冰清玉潔,比你幹淨一千倍。你自己是什麼貨色?你隻是一個妓,一個人人都能上的雞。孫天一說著拿起一麵鏡子遞給了阿涓。你照照鏡子看看,你看看。

阿涓一揮手,當的一聲,鏡子摔在地上,灑落一地爛銀。阿涓說孫天一,你吃錯了藥還是發了神經呀。孫天一叫道,我告訴你阿涓,我沒吃錯藥,也沒有發神經,我正常得很。孫天一說著又彎腰撿起一塊碎鏡片,在阿涓眼前晃動著,說你照照你照照。

阿涓冷笑一聲,孫天一,還是留著你自己照照罷。不然你還以為你真是個人物了,也隻有我這樣的傻瓜稀罕你,把你當個寶,你還真的上天了。是的,我阿涓是個坐台的,可我最少還能自己養活自己,你呢?孫天一說我怎麼了?我是個作家。作家?狗屁。阿涓說,你充其量也就是個坐家。

阿涓的針鋒相對讓孫天一的自尊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傷害。孫天一瞪著發紅的眼,用那塊明晃晃的鏡片指著阿涓吼道,你給我出去。出去?阿涓雙手抱在胸前,挑釁地說,孫天一你要弄清楚,這房子的租金可是我出的,要出去也是你出去。孫天一從未受過來自女性的這種尖刻的嘲諷,一氣之下,手中的鏡片就揮向了阿涓的手腕。阿涓一聲尖叫,捂著手腕就蹲在了地下。孫天一的酒早就醒了一大截。阿涓,我,我不是故意的。孫天一語無倫次,慌忙去拉阿涓的手。阿涓卻軟軟地靠在了孫天一的腿上,眼微微地閉著,嘴唇卻變成了烏黑。孫天一慌亂抓了手巾按在了阿涓手腕的傷口上,失聲叫道,阿涓,你醒醒你別嚇我呀。我錯了,我該死,我是個混蛋。又說,阿涓我這就送你上醫院。說著抱著阿涓就往外跑。孫天一的意識裏,以為他剛剛是傷著了阿涓的腕上的靜脈,腦子裏一時是一片空白。抱著阿涓一口氣跑了不下二百米,已是汗濕了一身。孫天一邊跑邊叫著阿涓的名字。孫天一說阿涓我錯了。孫天一說阿涓你可千萬堅持住,你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獨活的。孫天一還說阿涓馬上就到醫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