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結局我們原本就預料到,但是在還沒有走到那一步的時候,我們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們總相信自己能夠逆轉命運套下的結局,可是幾乎每一次換來的都是傷痕累累。直到有一天,我們一無所有、一敗塗地,全世界我們隻剩下了自己,那個時候你還會計較誰給過我們美好的回憶嗎?
回憶是過去式,它被**了,正因為沒有辦法重來才被稱為回憶,它再怎麼美好都與現在的我們無關了。
回憶從來沒有再見的時候。
那些我們想得到的總是遙不可及。
那些我們想遠離的總是蜂擁而至。
蔣小薑看過一個測試題:愛情存在的形式有哪幾種?
A.在一起很快樂。
B.在一起不快樂。
C.不在一起很快樂。
D.不在一起不快樂。
E.以上皆是。
單選還是複選還是無可選?
現在,她靜靜地閉上眼睛,腦海中有一道連線題,左邊是人名,右邊是選項——
柯睿熙、夏曆……
A、B、C、D、E……
**年根本就不在名單內,也沒有屬於他的選項。
“夏曆”是AC。
“柯睿熙”是百感交集,無可選,所有都是,所有也都不是。
潮汐從遙遠的地平線湧過來,跨過記憶的堤壩,掠過心底的低窪,最終化身為澎湃的海嘯,朝著她的方向席卷而來。
蔣小薑靜靜地躺在沙灘上,凝望著頭頂的天空,飛機穿過雲層,朝著下一個目的地奮不顧身。不知道在目的地有誰在等待,也不知道有多少承諾需要被承載,又有多少戀人分了又和,和了又分。於是,承諾有了又無,無中又生有。你知道嗎,承諾難以實現是因為它本身就很沉,而且像多米諾骨牌,推倒比搭建更容易。蔣小薑猛地吸了一口海風,嗆到喉嚨裏,咳嗽了好幾下。時光華麗的羽毛像是在瞬間被抖落了遺珠,很多問題一下子又浮上了腦海。
時間是無法比擬的魔法師,把現在變成了過往,把希望變成了明天,永遠無法觸及。
畢業之後,世界還是飛滿了各種各樣的傳言。
她聽說夏曆要騎著他的N代升級版摩托車去比賽了。
她聽說現在喜歡小混混的女生以指數上升。
她聽說每個人都在曲折的**途中找到了自己想到的東西,然而隻有她屈伸在自己的空間裏,一步也邁不動。柯睿熙說,隻有小孩子才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想到這句話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堆積著太多的潛台詞沒有辦法表述。
有些事情,你沒有經曆過,看別人去演繹的時候,你會淚流滿麵。
那些事情,如果你經曆過,那你再看別人去演繹,你會欲哭無淚。
總有一種哀傷不能說盡,也有一種哀傷不能被指教。
她想自己過得還好,至少比想象的要好。
那麼,你呢。
柯睿熙,沒有我,你過得好不好。夏曆,沒有我,你還是能夠騎著摩托車周遊世界。
這個世界被裝載在一輛沒有方向盤的汽車裏,顛簸反複,她也想過故事被轉述。有人醒來,有人懂得,有人珍惜,但故事不能完全被她設計,他的手裏握著至關重要的線,她牽不動,也扯不了。她一個人就無能為力。
她想起很多歌,想到了她就去找。
她想起一些人,想到了她就懷念。
這個世界,沒有愛情,生活還是要繼續。
這個宇宙,沒有她,每個人都還是能好好過。
“柯睿熙,如果我跟你說那個夏天我和夏曆在海邊瘋玩了一天,我們沒有錢,那天晚上我們借住在一個漁民家,我們什麼都沒有做,隻是牽著手睡了一夜,你會相信嗎?能相信嗎?”蔣小薑對著無邊的大海孤單的自述,最後拿起手機按下柯睿熙的電話號碼,然後把手機埋在沙灘的小窟窿裏。
蔣小薑側臉眺望著海平麵,她用虛化的空間距離來想象隔著大海的岸與岸,在千百年前,甚至億萬年前,此岸與彼岸是不是重疊在一起的平地,因為地殼的演變,它們才越離越遠,而海水就是它們因為分開而流下的眼淚。
夏天像一個巨大的回收站,收集著他們的過往和將來要丟棄的、遺忘的所有,那些沒來得及丟進粉碎機的記憶碎片,拚湊成一本幾海裏寬廣的相冊,怎麼也翻不完……
和夏天一樣。
女孩要送給男孩的故事,也整整是一個無法斷章截開的夏天,全部的全部,都將屬於他,包括她迷失的心,落下的淚,以及那句很珍貴的“我喜歡你,柯睿熙,一直都是,不管我們的故事從哪裏開端,以什麼樣的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