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認為她們隻是跟我開玩笑,所以我沒有介意。你看現在,我把水送去了,她們都搶著幫我把熱水送到你的床邊去,都很喜歡我。為什麼隻準女生跟男生開玩笑,不準男生跟開女生開玩笑啊?”
餘杏兒知道這是鄢小三的詭辯,但她不能說服鄢小三。“好了好了,你有理,我不說了,行了吧?”
“問題還沒有解決,怎麼能不說?我告訴你,我們學校的學生,來自不同的家庭,年齡差別很大,不少男生都結婚了。城裏的孩子,對男女之間的事情,沒有農村孩子那麼看的重。學校這些不文明現象,隻是一部分學生帶進學校來的。我們不能過於敏感,不能什麼事情都往男女之間的那種非正常的問題上想。要不然,我們怎麼跟別人打交道啊?”
“我一輩子都不想跟朱文那樣的人打交道。”
“錯了。如果你將來讀研究生,朱文是你的導師,據說,大學導師跟他的研究生,可能要麵對單獨授課。你怎麼辦?”
“我另選導師,大不了這個研究生不讀了。”
“如果你將來管理餘家,跟人談生意,朱文是你的大客戶,你怎麼辦?”
“我另找客戶,大不了這筆生意不做了。”
“你看看,如果按照你的想法做,結果隻能什麼都做不成。那行嗎?”
“小三,難道導師、大客戶都是像朱文那樣色眯眯的人嗎?他也能成為大教授,大客戶嗎?”
“當然不是。但是,都是人,誰能保證導師、客戶不是色眯眯的人呢?別人是什麼樣的人,能由我們決定嗎?我是想告訴杏兒姐姐:我們出門讀書,來到了一個更大的世界裏,我們要慢慢學會適應。比如,超凡大師要把我帶到廟裏去,我就要考察他是不是另有企圖;你和鄭友兒姐要幫我,我也要考察清楚了才決定是否接受。你說那樣做不是傷透了別人的心嗎?哪裏還會有人來幫助我呀?”
餘杏兒說:“鄢小三,你說朱文要我洗衣服,不是想占我便宜,沒有歹意。而我罵了他一個狗血淋頭,讓他受了侮辱;跺破了他的腳趾,使他受了傷痛,這一切都是我錯了。你是不是想我順從朱文的意思跟他交往,什麼都依了他,隻是還沒有說出來呀?”
“杏兒姐姐,我們是在討論問題,你就別那麼狠心地損我了。我隻是要你不要對男女同學之間的事情,那麼敏感。如果你認為你們那幫女生不是想占我便宜,並沒有什麼歹意——後來的事實也證明她們並沒有歹意。那麼,朱文的行為,也不能算是想占你便宜,也不一定有歹意。”
“我已經原諒他了,不算就不算。但是,你休想讓我喪失警惕。不管你怎麼說,我都不會認為朱文是個好東西。嬸嬸是來縣城裏闖蕩過一番的。她說的有些話,也是她的經驗之談。他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一定是活生生的事實教訓了她。”
“按照嬸嬸的理論,叔叔肯定不是好東西,她也懷疑我,說我不是好東西,還說爸爸不要媽媽了,也不是好東西。不說我,爸爸是抗日民族英雄,他率領國軍打日本,收複失地立戰功,以血肉之軀,與日本鬼子鋼鐵對抗。他的英名將永載史冊,怎麼不是好東西啊?嬸嬸的所謂經驗之談,站得住腳嗎?”
餘杏兒說:“你說的無論多麼有道理,我都不會忍受朱文對我輕薄。即使你責怪我,那也沒用!”
“我沒有責怪你。作為女孩,怎麼能沒有這種防範意識呢?女人跟男人打交道,還要憑智慧。既不能讓別人傷害自己,也不要輕易傷害別人。”
“鄢小三,你不是女生,你有什麼智慧呀?你以為一個女生有了智慧,就能免受傷害嗎?”
“你別固執,我跟你講一個故事聽吧。聽我講完,你再反對我。”
(七)
這個故事,是我母親何冬豔的親身經曆。她讀初二的時候,班上有一個男生趁她不在,把她的《幾何》課本撕了一頁,夾在了那個男生自己的書裏了。另一個女生看到了,悄悄告訴了她。她覺得這個男生不是什麼善類,因為這個男生曾經糾纏過她。晚飯後來到教室裏,她打開自己的《幾何》課本,果然既有例題又有習題很重要的一頁被撕掉了。看到那個男生來了,她假裝急得哭了起來。那個男生連忙來安慰她,當麵把他自己課本上的同一頁撕下來給了她,並且叫她別哭別煩惱。可她說:‘是誰做了這樣的缺德事,我一定要弄清楚。’那個男生說:‘算了吧,不就是一頁書嘛,我都給你了。’她有意試探性的問:‘這叫我怎麼感謝你才好啊?’那個男生馬上回答:‘我們交一個知心朋友吧!’這時,她已經完全明白了,她說:‘這恐怕不行,如果你把從我的書上撕下來的那一頁還給我,就說明你知錯能改,那就是我的好朋友了。’那個男生吃了一驚。她把那個男生的書打開,把那一頁書拿出來說:‘這才是我書上的那一頁,每一個撕亂了的字,都能對上。這麼好的兩本書,都讓你撕得殘缺不全了,多可惜呀!你能把兩本書弄得都沒有裂痕嗎?’那個男生尷尬不已。”
“鄢小三,你還那麼小,你母親講她自己這樣的故事也讓你聽呀?”
“怎麼了?這故事還不夠好嗎?難道你還沒有看到她處理這種問題的智慧嗎?她既沒有罵人,也沒有打人,就把這件事情擺平了。你認為那個男生還會來糾纏她嗎?”
“鄢小三,你父母親還有多少這樣的好故事,都講給我聽聽吧!”
“杏兒姐姐,那是不可一下子講完的,我把它作為向我杏兒姐姐獻殷勤的禮物,打算用一輩子的時間講完一半。”
“還有一半呢?你要講給誰聽呀?”餘杏兒以為鄢小三要把另一半講給他喜歡的另一個女孩聽。
“留到下輩子講!我會到處尋找,找到了餘杏兒小姐,繼續講給她聽。”
餘杏兒聽完,跳起來緊緊抱住了鄢小三,激動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等了半天,鄢小三又說:“杏兒姐姐,你覺得我這樣獻殷勤好不好?”
“這當然好啦。你批評了我,讓我認識到我做事情簡單粗暴,又讓我跟你的心貼得更近了!”
“這就是獻殷勤的藝術,蹩腳的,高明的,我都讓杏兒姐姐知道了。如果男孩們把他的‘心’包在‘殷勤’裏一並獻上,你們女孩就不可一概拒絕!”
“小三,你是世界上最會向女孩獻殷勤的超級男孩。任何其他男孩的殷勤,都沒法和你的相比。所以,除了你的殷勤,本小姐一律拒絕。我才不管他的殷勤裏是不是有他的心包在裏麵呢!”
“其實,我們討論的是一個哲學問題,即世界觀的問題。這關係到一個人對世界的根本看法。世界上究竟是好男人多還是壞男人多,要憑事實說話。我們現在讀初中,學的是一些簡單知識。一個人對世界的根本看法,對我們學習這些知識還不至於造成影響,如果學習那些高深的知識,就不同了。那些知識,別人也隻在探索中,即使寫在書上了,也不一定就是真理。學習那種知識,是要持批判態度的。世界上,男人女人各占一半,如果按照嬸嬸的觀點,‘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那麼,女人麵對成千上萬豬狗般的男人,她們怎麼活下去呀?”
“小三,你講的這些道理,是從哪裏學來的?怎麼我一點都不知道啊?”
“都是從很通俗的介紹哲學的書上學來的。我課外活動就去圖書室,抄了一些筆記。祝老師說,讀書要學以致用。我在那裏學過這一點,今天用上,還不知道用的是否正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