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鄢小三和餘杏兒坐下來開始讀書，賈苗苗帶著她堂兄賈崇武來了。餘杏兒趕忙站起來問：“賈苗苗，這是誰呀？你帶著這麼一位身材魁梧，‘相貌岸然’的先生來，怎麼不為我們介紹介紹呀？”
賈崇武覺得不對：餘杏兒是不是話裏有話，說我“道貌岸然”哪？
鄢小三埋頭讀《社會心理學》，賈苗苗走上前來說：“鄢小三，好大的架子，看什麼愛情小說，入迷到了這種程度了？”
鄢小三感到很奇怪：賈苗苗說話的詞典裏，幾乎沒有“愛情”二字。今天是怎麼啦？鄢小三頭也不抬就說：“別吵。我看《西廂記》，正在‘拷打紅娘’呢。你想看嗎？”
賈苗苗一把將鄢小三的書抓在手裏說：“那就給我看看吧！”
鄢小三不得不站起來了。看到了賈崇武，他問道：“啊，原來是你們二位呀？你們怎麼走到一起了？”
賈崇武說：“我是賈苗苗的堂兄。”
“真的假的？賈苗苗跟我們開學前就認識了，她怎麼從來都沒有提起你這位堂兄啊？”
“鄢小三，賈苗苗對你那麼好。你怎麼還要欺負她？”
“賈崇武，要說我欺負過哪一個混賬男生，那還不算稀奇；如果說我欺負了某個可惡女生，一定是搞錯了。就算她是‘白骨精’，我欺負的也隻是妖精！白骨精變的那一家三口，我都會像唐炫裝那樣善待的。”
賈苗苗不滿了：“鄢小三，你知道我們初一兩班的女生有多麼喜歡你嗎？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我變成什麼樣了？”
“你先是引誘我看色書之次《西廂記》，再罵我是白骨精！有人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我還不信呢，現在，我似乎，好像，有點兒，信了！”
“既然這樣，你怎麼還帶著一個‘不是好東西’，來見另一個‘不是好東西’啊？那不是自尋死路嗎？”
賈苗苗笑了笑說：“你如果真的‘不是好東西’了，要欺負我，我學餘杏兒，讓著你便是。”
“賈苗苗，發榜那天，我媽媽還要我照顧你這個姐姐。但是今天你怎麼把堂兄搬出來嚇唬我呀？”
“鄢小三，原來，你們之間的關係這麼好啊！那我跟你們真是相見恨晚了！”賈崇武說。
餘杏兒早就想修理賈崇武了，隻是沒有逮到機會，現在，機會來了，餘杏兒說：“賈崇武，什麼‘相見恨晚’呀，你也能跟我們相處得這麼好嗎？”
賈崇武聽餘杏兒這麼說，又記起了餘杏兒跟朱文鬧過的那一場，更加疑惑起來。他想：難道餘杏兒是一個性情古怪的學生嗎？賈崇武笑著問道：“餘小姐，難道我已經不是一個東西了嗎？”
餘杏兒笑起來了：“這還用懷疑嗎？賈同學，你是人，當然不是東西啦！”
“啊？餘小姐，你是變了法子罵我呀！”
餘杏兒勉強止住了笑說：“不過賈同學，我問你：那天，在你們宿舍門口，朱文動口動手還動腳欺負我，你賈崇武是不是也在宿舍裏？你不要說你不在，我看到你了。你為什麼不站出來主持公道，為我說句話？而且，你還看戲不怕台高，為朱文助威！你說，那首順口溜，是不是你‘嚼’出來的？賈苗苗包庇她堂兄，沒有如實向我報告。我說呢，那天她為什麼那麼堅強？原來是要袒護她的堂兄！被我打了半天，也沒有說出‘嚼嘴’是誰。你說，我說錯了沒有？”
賈崇武終於明白了，但是他還要裝糊塗：“我‘嚼’什麼了？我怎麼不知道？如果你能念出來，我就承認‘嚼嘴’是我。”
“賈崇武，你也太小看我了，才幾天的時間，況且是罵我的，我能不記得嗎？‘八戒戲嫦娥，心急踢破腳；流血何所懼，腳痛心裏樂。嗬嗬！’是不是？”
賈崇武笑著責備起賈苗苗起來：“苗苗妹妹，你可真行！你連‘嗬嗬’二個音節都沒有漏掉！你夠死心塌地呀！”
餘杏兒笑著說：“賈崇武，把你的腳伸出來！我跟你也來一次‘野蠻的按摩’怎麼樣？”
賈苗苗兄妹，笑得不行了，賈崇武說：“餘小姐，求求你，我，我再不敢造次了！”
（七）
賈崇武叫賈苗苗陪餘杏兒去走走，他有話要跟鄢小三單獨說。兩個女生走開了，賈崇武說：“鄢小三，我要走了。”
“你初中還沒有畢業，要去哪裏？”鄢小三問。
“我開始讀書比較晚，在同學中年齡較大。爸爸媽媽年紀很大了，家裏供我讀書很困難。所以，我不想讀書了。”
“你不讀書，去幹什麼？”
“參軍。”
“參軍？抓你的壯丁了嗎？”
“不是。解放軍‘中原突圍’戰打得很慘烈，新五軍損失慘重。現在，還正在困難時期。新五軍預先疏散的幹部、戰士，又在各地組建起遊擊隊。在遊擊隊裏，就是缺少我們這樣有點文化的兵。”
鄢小三十分激動地說：“賈兄，解放軍解放全中國，是震驚世界功在千秋的偉大壯舉！你能參加這場戰爭，是你的幸運，也是你的光榮！你知不知道，這場戰爭是多少優秀中華兒女，拋頭顱灑熱血，為了中國徹底擺脫貧窮落後麵貌，結束列強蠶食中國領土，為了振興中華戰鬥了一百多年的最後一場戰爭？你跟祝老師說說，讓我跟你們一起去，至少，我可以先跟解放軍首長當勤務員，怎麼樣？”
賈崇武說：“你的年齡小，學習成績那麼好，將來建設新中國，你的作用會更大。我今天特來跟你說一件事情：賈苗苗考上了城裏的‘國中’都沒有去，是因為我在這裏她才來的。對嬸嬸來說，叔叔拋棄了她，苗苗就是她的命根子。她對苗苗在學校裏的安全很不放心，囑咐我要好好照看她。我走了以後，你要幫我多多照看她一點。”
“你放心。發榜那天，我就認識她媽媽了。我不會讓人欺負她的。”
“我嬸嬸知道你是一個好學生。但是，她擔心如果出了事情，你應付不了。鄢小三，你要小心一點。”
“我知道。”
“我去當兵是秘密。祝老師說，我們學校可能有國民黨特務，你不能跟其他任何人講。我以父親生病，家裏沒錢讀書為由，辦好退學手續。回家後根據祝老師提供的線索去尋找解放軍。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煩，除了父親，家裏人我都不告訴，也不告訴賈苗苗和嬸嬸。”
鄢小三說：“那就祝賀你！今天，我們在觀音湖邊相聚，算是為你送行。祝你一切順利，多打勝仗！有機會，你就來學校看看我們。”
兩個同班同學，緊緊地抱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