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黎叔噗通一聲跪倒在鳳闕宮冰冷的地板上,“朱華雖有不對,但她是為了主子的身體著想,求主子網開一麵,饒恕她吧。”
自打昨夜主子醒來,便下令將朱華收監,重打五百鞭,且以銀針刺穴,封住了她的內力,沒有內力護體,一個女兒家能扛得住嗎?
據龍衛傳回的消息,人已經暈死過去三次,隻留下一息尚存。
一記冷冽的眼刀驀地朝他刺去:“太吵了。”
冰涼的手指愛憐地拂去唐芯額頭上滲落下的涼汗。
看著這一幕,黎叔心裏陣陣發寒,跪行到清華腳邊,老淚縱橫:“主子,朱華追隨您多年,對您向來是忠心耿耿,她千不該萬不該,可說到底也是心疼您,您就小懲大誡,給她一條活路,相信夫人若醒著,也不會……”
“辱罵芯兒,本王隻是小懲,已夠寬容了。”清華麵不改色的說道,任由黎叔苦苦哀求,始終不曾鬆口,“若非她隨本王多年,你以為,本王會留她一條狗命?她能否挺過來,是她的命,此事,不必多說……咳咳!”
話到一半,他忍不住捂唇輕咳,素白的衣袖沾染上朵朵血花,羊脂般白皙的麵龐,蒼白得仿若透明,連眉心的朱砂仿佛也失去了色澤,滿臉病容。
黎叔聽得整顆心都抽痛起來,雙肩頹然的聳搭下去,終是不再多勸。
前夜,朱華失口說出的那一聲不尊的辱罵,他原以為主子並未在意,沒想到,主子僅是嘴上沒說,卻是將此事記在了心上。
“唔”,一聲低不可聞的嚶嚀,打破了殿中僵滯沉默的氛圍。
清華黑沉的眼眸迸射出一道微光,不安而又緊張地看著榻中人。
唇瓣微微顫抖著,輕聲喚道:“芯兒?”
眼皮抖動幾下,唐芯艱難地睜開了眼睛:“餓……”
一刻鍾後,捧著碗具的宮女魚貫而入,一盤盤色澤鮮豔,味道極品的頂級禦膳送進鳳闕宮,鳳穿金衣、紅燒熊掌、五絲卷菜……足足十八道,擺了滿滿一桌,飄逸的香氣在空氣裏交纏著,剛醒來渾身綿軟無力的某人,猛吞了好幾下唾沫,仿佛受到食神的號召,利落掀開被子,赤著腳衝到圓桌旁。
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貪婪地盯著每樣菜品:“奶白鯽魚湯,海棠酥,還有胭脂涼糕!”
報一下菜名,喉嚨就會不自覺吞咽,小手拾起勺子,盛了一碗清湯,切成塊狀的嫩豆腐入口即化,火候掌握得杠杠的,湯汁裏帶著鯽魚的鮮美,卻又不會太腥。
“好吃!”唐芯咕嚕嚕將湯汁喝光,筷子探向那道鳳穿金衣,大小勻稱的鴨肉粗絲外包裹著麵粉,油炸後,呈現出淡淡的金色,一口咬下去,口感酥脆,可內裏卻又柔軟可口。
原本想近身伺候的宮女全都傻了眼,看著唐芯似風卷殘雲的速度,忽然有些無措。
她們是該上去侍奉呢,還是該在旁邊靜靜陪著呢?
黎叔不忍直視的撇開頭去,他真的不懂,論儀容,論形象,朱華遠比此人強千百倍,為何主子單單看上了她?
三國裏,莫說是王妃,即便是後宮中最普通的妃嬪,用膳那也是細嚼慢咽,哪像她,活脫脫餓了幾百年的餓死鬼轉世,一邊吃還一邊點評,不懂什麼叫食不言寢不語嗎?
這一轉頭,恰巧撞見清華。
嘴角不禁猛抽幾下,此等不堪入眼,難等大雅之堂的畫麵,主子竟然看得津津有味?
黎叔突然有點慶幸朱華尚在大牢,若不然,叫她看見這些,不知該有多難受。
“冷麵神,這道菜特清爽,你嚐嚐。”
唐芯嘴裏包著一塊去了骨頭的雞脯肉,頭也不抬的嘟噥道。
這話一出,整個大殿噤若寒蟬,仿佛有冷空氣席卷過一般,凍得人直哆嗦。
清華眉目間浮現的寵溺漸漸散去,一步步朝她走近。
大手猛地握住她的手腕。
“嗷!”某人痛苦的慘叫一聲,眼淚嘩地落了下來,“魂談!你幹嘛!放開本寶寶!”
金筷叮當一聲掉落在桌子上,連帶著夾住的木耳絲也親吻上明黃桌布。
“我的菜!”唐芯痛心疾首,張口咬住他的爪子。
“你剛才,在喚誰?”冰涼的聲線裏仿佛壓抑著什麼,眉宇戾氣翻湧,厲聲道,“說!”
唐芯被他吼得耳朵有些嗡鳴,晃晃腦袋,一腳踢了過去:“壞蛋,不許欺負我!”
清澈靈動的眼眸裏盛滿了淚意,鼻子紅撲撲的,一抽一抽哭得好不可憐。
清華下意識減緩了手上的力道。
剛得到自由,唐芯立馬端起堆如山高的金碗,蹬蹬後退。
“芯兒,”清華深呼吸幾次,勉力強撐著平靜的麵具,“你認得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