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與趙家在“黃鶴樓”訂了年夜飯,一大家人歡天喜地相互敬酒說著祝福的吉祥話,合家歡樂的席間洋溢著其樂融融的歡騰氣息,怎麼看都是幸福美滿人家——這也是芸芸眾生畢生追求的幸福表象。
金一在如青家中,兩人下廚忙活,很快就弄了滿滿一桌佳肴。
“金一,拿瓶紅酒開了!”如青取下圍裙,在鏡子前攏攏頭發,嘴上吩咐。“金爸,我要喝可樂。”茵茵在旁也學著媽媽的口吻,使喚著金一。“好嘞!”金一滿嘴答應,三人坐在桌前,如青舉杯:“來,為新年快樂、來年更好!幹杯!”金一和茵茵響應號召,仰頭一飲而盡。
如青喝完酒,看著金一,憨厚的笑容如舊,他是比從前更有男性陽剛之氣了,暗中自責當年的任性妄為,無辜傷害他。充滿歉意地為他倒滿酒:“金一,謝謝你,我年輕時不懂事,別記在心上哈。”她真心實意道歉,他們本來是可以走在一起的,過這種平淡真實的生活,若不是自己一意孤行的話。 “啊,都過去了。”提到過去,金一臉紅了,他當然怨恨過她的虛情假意,如果沒有林幽蘭的撫慰,如果他不是師父的女兒,他也不會這麼快就原諒她,來照顧她。“對了,年後我打算自己做事了。”如青夾起塊青城老臘肉,放進櫻桃小嘴裏細嚼慢咽。她不得不開始自己謀劃將來的日子了,男人誰也靠不住,有錢的靠不住,沒錢的更靠不住,趁著年輕,精力還好,她得出山做事,靠自己掙得半壁江山。“啊?挺好,是打工還是自己做老板?”金一並不驚訝,如青一向都比他有主見。“自己做!我這脾氣,你不是不曉得,受不得半分委屈,我核算了一下,前兩年買的鋪子升值了,賣掉做本錢,加上這幾年的私房錢,租個地方,好好裝修成一家音樂會所,應該沒多大問題。”如青有這打算已經很久了,當闊太豪客時,四處到各個高檔場所高消費,也消費出經驗,更積累出一批同等消費水準的朋友,她計劃著先把會所做起來,趁著現在有吳來喜的支持,支撐幾年再獨立,比較現實可行。 “好,挺好。”金一不懂生意,他隻管點頭稱是,不管如何,他們都快到中年,到了該獨自麵對社會,承擔責任與義務的階段了。
“你呢,來年有啥目標?要不我給你介紹個女朋友,你也該成家立業了。”如青放下筷子,半是試探半是認真。“這個嘛,不急,不急,來年我還是畫畫,我這生就做這一件事。”金一笑笑,他扒拉著碗裏的米飯,結婚這一遭,他是真不著急,倒是畫畫得抓緊時間了。 “怎麼不急呢?男人呀,結婚成家心才定,有個女人照顧你,你更專心畫畫不挺好?”如青忍不住以老大姐自居。“我無房無車,不好找。”金一借口推脫。“你可以找年齡大點,有家底的富婆啊,說真的,我身邊這樣的女孩子不少哦,都曾經跟過有錢的男人,有錢有貌,說不定對你畫畫的事業還有幫助呢。”如青自顧喋喋不休,她認為資源就該整合,結婚說白了也就是強強資源的嫁接。金一見她熱心腸的媒婆嘴臉,心裏大不自在,要是林幽蘭,斷然不會這麼勸他。他默默挑揀著盤裏的香腸,無滋無味地咀嚼著,無端思念起林幽蘭來。
“你這人,和你說話呢,怎麼都沒個回聲呢?”如青見他當耳邊風一樣的心神不寧,沒好氣地發火。
“我聽到了,是不是看春節聯歡晚會的時間到了?”金一話鋒一轉,他不願和如青說出自己內心真實的想法,他和她原本不是一路人。如青的手機短信提示音響起來,她低頭看短信,暫時放過金一。金一的電話也響了,是宋壬。他走到門外去接聽,宋壬要他飯後到酒吧狂歡慶祝。金一也正想找個借口出去,如青慈母般的關懷,他不適應,也不喜歡,可更不好拒絕。如青忙著埋頭回信息,這一過節,四麵八方的朋友紛紛相互群發祝賀短信,以示友情長存。金一和她說明去意,她爽快揮手,她的兩位死黨也在約她飯後到會所打通宵麻將,她發愁女兒一人在家不便,女友叫她把孩子也帶上,如青想想就同意了——獨樂樂不如眾樂樂。這年夜飯就吃得匆忙倉促。金一搭車到酒吧一條街,城中高規格的“紅磨坊”酒吧門口人潮湧動,宋壬還在路上,他坐在門口的椅子上等待。冬日的冷風吹來,掀起陣陣脂粉香風,酒吧的來客們身上滿是各式香味,金一想起林幽蘭,她會在哪裏?誰陪她一起過年?他撥打她的電話號碼,被告知停機,金一不死心,發了一條新年好的短信,這是他發的第一條祝福短信,注定沒有回信的短信。“嗨,新年快樂!我的帥哥哥。”宋壬東倒西歪地晃過來,冷不丁拍拍他肩膀,嘴裏噴著酒氣,大著舌頭和他打招呼。
“坐會兒醒醒酒,你看你路都走不穩。”金一拉過一把椅子把他強按在上麵。“怎麼樣,如青心情還好?”宋壬醉眼惺忪,也不忘問候她。“看上去挺好,她還要給我介紹富婆呢,說是要我成家立業,穩定下來,那語氣呀,真像我媽。”金一笑道。“哈,不會是介紹她自己吧?你小子豔福不淺嘛。”宋壬故意獰笑著,心裏還是有點醋意。畢竟曾經是自己的女人,就此拱手相讓,也不免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