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從兒歌童謠裏走來(1 / 2)

《武漢民間童謠輯注》序

何祚歡

收到彭翔華先生的大著《武漢民間童謠輯注》後,我什麼事都不幹,一門心思就讀它了。讀完了便罵自己:不知厲害吧?這是隨便讀讀能放下的?人家等著作序呢!

細一想,這不能怪我入迷,隻怪彭先生搜羅太廣,采錄太全。有許多我們兒時唱過的,令我懷舊;有許多依稀記得的,讓我欣喜;有許多從未唱過聽過的,讓我覺得新鮮;我們武漢的兒歌童謠,原來有如此之大的庫藏,這是多大的一筆財富。做這件事的彭先生,功德無量,當增壽一紀!

我們從兒歌童謠裏走來,依年齡算,似乎離它越來越遠。可是當我們打開記憶的庫藏,卻發現有許多東西都已形跡難見,反倒是在那漸行漸遠之處,還閃耀著誘人的光芒。乍看似散金碎玉,略一收拾,竟和我們一生所讀、所聽、所寫緊緊聯係著。那便是兒時的記憶,而其中最見色彩的,恰是兒歌。

短促的句式,佻達的節奏,躍動的表述,都是兒歌植入我們心中的一種感受。幾十年後,我們不唱兒歌了,但在紛繁複雜的各種聲響中,一旦有兒歌童謠的節奏出現,我們心中那最柔軟之處就會被擊中,被打動。

我們的先輩走出兒歌時,那緊鄰童謠的節奏和句式卻在蒙學讀本裏反複著。《三字經》的三字句,《百家姓》與《千字文》的四字句,和偶句押韻的音韻感,都與童謠相去不遠。甚至老師的要求也隻是背,《三字經》講一講,是否全懂也不作要求,相信學生長大了也會懂的。這又與遊戲何其相似。

那裏,“學”裏真正開講的是《詩經》,是《古詩十九首》,是《漢樂府》。這是“國學”教育中的一個大係,從詩經發端的“詩教”。“不學詩,無以言”,平民貴族,不論上不上學,助表達,都免不了引用幾句詩,然而,“關關雎鳩,在河之洲”或“行行重行行,與君生別離。相去萬餘裏,各在天一涯”的節奏和韻律,對於學童卻一點也不陌生。

這樣看來,中國的童謠兒歌實際上是中國“國學”體係中的一個部分,是孩子們的“學齡前教育”。它在玩玩耍耍中讓孩子們適應了語言的節奏、韻律,再去接觸“三百千(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的簡稱)”,就是極順當的事了。

何止於此。由於中國“師教”的早早植根,以後的行業技能教育,往往也會借用合轍押韻的詩詞賦,讓初學者加速和加深記憶。如中藥中醫的《湯頭歌訣》、《藥性歌括四百味》;如各種匠人傳徒的技術歌謠,化學老師的“化學元素歌”等等。

這麼一說,我們還真不能把兒歌童謠小看了。事實上,曆代的文學大家之中,搜集、研究童謠兒歌的大有人在。它躍然不是一門“顯學”,卻足以造就許多醉心於它的“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