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4章 餘輝下的傾頹2(1 / 3)

第三節權閹:魏忠賢亂政

萬曆四十八年(1620)七月二十一日,明代曆史上在位時間最長的皇帝神宗去世,時年五十八歲。八月一日,神宗長子朱常洛即位,改年號為泰昌,是為明光宗。朱常洛即位後,進行了一係列革除弊政的改革:填補官缺,發庫銀犒賞軍士,罷免礦監稅使,撥亂反正,等等。這些政策使朝中大臣看到了一些希望,在神宗手上滿目瘡痍的明朝也許還有希望。然而好景不長,同年九月一日,光宗因服用大臣所進“紅丸”而死,猝然去世,年僅三十九歲。這就是明代曆史上三大疑案之一的“紅丸案”。朱常洛隻做了一個月皇帝,史稱“一月天子”,他是明代在位時間最短的皇帝。朱常洛的暴斃,使他的泰昌年號未能行用,但是他畢竟代表一個時代。於是,大臣們決定以萬曆四十八年(1620)八月一日朱常洛正式即位到年底為泰昌元年,這就是泰昌年號的由來。

光宗去世後,其長子朱由校(1621—1627)即位,改元“天啟”,他就是明熹宗。由於光宗在位的時間很短,朱由校還沒有被冊立為太子,他就去世了。所以朱由校沒能出閣求學,受到的教育也很少,幾乎是個文盲。他根本不懂政務,也不關心國家大事。但是他卻對做木工很感興趣,而且技術很高,據說連有些工匠都趕不上他的水平。如果他不生在帝王之家,他肯定是個出色的木匠。宦官魏忠賢則利用熹宗的貪玩荒政,竊取了朝中大權,成為明代曆史上權力最大的宦官。

魏忠賢(1568—1627),原名李進忠,北直隸河間府肅寧縣(今河北肅寧縣)人。本是一市井無賴,萬曆時為賭債所逼,自閹入宮做太監;在宮中先結交太監頭王安,得其佑庇。後又結識皇長孫朱由校的奶媽客氏,和他結成假夫妻。對皇長孫朱由校則極盡諂媚之能事,引誘其玩樂,深得其歡心。朱由校繼位後,升魏忠賢為司禮監秉筆太監。天啟三年(1623)十二月,魏忠賢受命總督東廠,東廠成為魏忠賢鎮壓異己的工具。通過東廠,魏忠賢完全掌握了生殺大權,控製了朝政。他憑借手中的權利胡作非為,把朝政搞得一片混亂。

一、穢亂內廷。明熹宗是個“木匠天才”,喜歡刀鋸斧鑿油漆的工作,早晚製作,高興之時經常忘記吃飯睡覺。他曾親自在庭院中造了一座小宮殿,形式仿乾清宮,高不過三四尺,卻曲折微妙,巧奪天工。魏忠賢總是乘他做木工做得全神貫注之時,拿重要的奏章去請他批閱。熹宗正在興頭上,很不耐煩,就命令魏忠賢自己去辦理。這樣,魏忠賢逐漸獨攬了朝政。魏忠賢利用熹宗假借的權力,在內廷為所欲為,無視朝中禁忌。他在宮中舉行“內操”:挑選、組織宦官操練軍事,炫耀權勢,培植自己的私人武裝。操練的時候,鑼鼓聲響徹皇宮。據說,一個剛出生的皇子因為驚懼而死亡。禦史劉之鳳上疏說:“假如劉瑾擁甲士三千,能束手就擒乎?”劉瑾是明武宗時的宦官,因為權勢太盛被武宗賜死。劉之鳳的話,言外之意就是要熹宗取消內操,以防魏忠賢叛亂。但是熹宗並不聽勸告。熹宗張皇後因為憎惡魏忠賢,遭到魏忠賢和客氏的迫害而流產。可見,魏忠賢的權勢已經威脅到最高統治者皇帝和皇後的安全。而熹宗卻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無怪乎後人評價熹宗說他是“至愚至昧之童蒙”。

二、排除異己,迫害東林黨人。針對魏忠賢的專權亂政,當時正直的士大夫紛紛上疏勸諫,支持魏忠賢的閹黨(閹黨由一些沒有骨氣的士大夫組成)把反對魏忠賢的人統稱為東林黨,這些人遭到閹黨的殘酷迫害。天啟四年(1624),魏忠賢遭到楊漣的彈劾,但幸免於難,於是開始大規模迫害鎮壓東林黨人士。天啟五年(1625),魏忠賢借熊廷弼事件,誣陷東林黨的左光鬥、楊漣、周起元、周順昌、繆昌期等人有貪贓之罪,大肆搜捕東林黨人。天啟六年,魏忠賢又殺害了高攀龍、周宗建、黃尊素、李應升等人,東林書院被全部拆毀,講學亦告中止。至此,東林黨被閹黨勢力徹底消滅。東林黨麵對嚴刑拷打,始終沒有向閹黨曲膝,不愧為一代文人的表率。相比之下,閹黨的行為卻為人所不恥,麵對高官顯位、金錢美色的誘惑,他們喪失了做人的良知與正義感,紛紛拜倒在魏忠賢的門下,卑躬屈膝、苟且偷生,充當魏忠賢的馬前卒和劊子手。

三、搜刮民財、廣建生祠。魏忠賢不僅殘酷地排除異己,而且加深了對百姓的剝削,使得民不聊生。魏忠賢的黨羽為了巴結魏忠賢,為他建生祠。祠堂是為死人建的。為活著的人建祠堂,故而稱之為生祠。最先建立生祠的,是浙江巡撫潘汝楨。他與太監李實在杭州西湖邊為魏忠賢建立生祠,這種事情竟然得到了熹宗的批準,而且為之賜名“普德祠”,主持其事的潘汝楨還被升為南京刑部尚書。此例一開,各地官員相繼效尤。除福建外,各省都紛紛建立生祠,木雕魏忠賢像供奉。順天府官員在國都北京崇文門內和宣武門外,也建立了魏忠賢祠。國子監生陸萬齡說:“孔子作《春秋》,忠賢作《要典》;孔子誅少正卯,忠賢誅東林。宜建祠國學西,與先聖(孔子)並尊。”陸萬齡竟然把既不忠又不賢的魏忠賢與孔子相比,極盡奉承、諂媚之能事,稍有良知的人都為之汗顏。生祠的修建耗費了大量錢財,所需費用不是取自官府,就是向百姓盤剝所得。建生祠需要土地,或占民田、墓地,或拆民房屋,無人敢阻攔。河南開封建祠時,竟拆毀民房達兩千餘間。從這件事情可以看出,晚明的社會風氣已經墮落到了何等境地,道德淪喪,世風日下,令人痛惜。

四、製造恐怖、濫施刑罰。魏忠賢控製了錦衣衛和東廠。廠衛成為他監視異己、鎮壓人民的工具。廠衛的主要任務之一是監視官民言行,一旦發現有人說出或作出對魏忠賢不利的言語或舉措,就會被罷官或處死。魏忠賢豢養了廠役數百人,分被派到各衙門或民間刺探官民隱事。一些上層人物的隱私,也難逃過廠衛的耳目,如寧國大長公主(明世宗之姐)之子李承恩藏有公主所賜器物,也被發現。工部郎中葉憲祖見內城建魏忠賢生祠,隨口說了一句:“這是天子巡行的路,土偶(魏忠賢像)怎麼能立在這兒呢?”魏忠賢得知後,即將他罷官。廠衛的觸角也滲入到民間。有四人在密室飲酒,一人酒醉辱罵魏忠賢,結果被魏忠賢的密探帶到魏忠賢跟前,當即被磔死。魏忠賢還鼓勵告密,讓人們互相揭發,在社會上造成恐怖氣氛,使得人人自危,道路以目。

除了監視人民外,魏忠賢還利用廠衛機構濫施刑罰,尤其是反對自己的東林黨,常常對他們施以極刑,其殘酷程度令人發指。如左光鬥入獄後五日一受審,裸體受桚、夾、棍等刑,不能跪起,躺在堂下受訊,最後死於獄中。楊漣在獄中備受折磨,被以土囊壓身,鐵釘貫耳而死。

五、廣置黨羽和親信。由於魏忠賢的權勢日盛,許多官僚士大夫為了升官發財或免遭迫害,而投到了魏的門下,這些被稱為“閹黨”。天啟五年(1625)以後入閣的大臣,大多是閹黨,如顧秉謙、魏廣微、黃立極、施來鳳、張瑞圖等人。閹黨集團中,有所謂五虎、五彪、十狗、十孩兒、四十孫等,都是魏的親信。如五虎是文官崔呈秀(工部尚書兼左都禦史)、田吉(兵部尚書)、吳淳夫(工部尚書)、李夔龍(左副都禦史)、倪文煥(太常卿)。五彪是武官田爾耕(左都督)、許顯純(錦衣衛指揮僉事)、孫雲鶴(東廠理刑官)、楊寰(錦衣衛東司理刑)、崔應元(錦衣衛指揮)。此外十狗、十孩兒、四十孫等名目,更是魚目混珠、良莠不齊。

正當魏忠賢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時候,後金軍隊正勢如破竹般地攻取遼東諸城,遼東形勢岌岌可危。盡管在薩爾滸之戰後,明廷任用熊廷弼為遼東經略,他到任後大力整頓軍務,修繕城壕,訓練兵士,使得遼東局勢有了一些起色,但是關鍵之時,熊廷弼卻被朝中大臣彈劾,而遭昏庸的明熹宗罷免。這些不明事理、以私廢公的士大夫們,完全不顧國家的安危。前方將士在浴血奮戰,奮勇殺敵,而他們卻在後方鼓動唇舌,專事誣陷,不禁令人歎息、扼腕。後金抓住這一有利時機,於天啟元年(後金天命六年,1621)三月,先後攻占了沈陽和遼陽。明廷得知遼沈失陷,不得不重新起用熊廷弼為遼東經略,同時以王化貞為遼東巡撫。王化貞大權在握,而熊廷弼卻沒有實權,到處掣肘。王化貞主張進攻,而熊廷弼主張防守,二人形同水火。明朝經撫不和,又為後金提供了可乘之機。天啟二年(1622)正月,後金軍采取各個擊破的戰術,攻陷廣寧及其周圍四十餘城,占領遼西大片土地。明朝在遼東隻剩錦州、鬆山、杏山、寧遠、山海關一線的沿海狹長地帶。廣寧失陷後,熊廷弼、王化貞都被下獄,幾年後二人相繼被處死。接替熊廷弼任遼東經略的是王在晉,但王沒有謀略,他提出放棄關外,退守山海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