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將明思宗的性格缺陷及其表現列舉如下:
性情急躁。
明思宗的這一性格,在行動中的表現一方麵是勤於政事。思宗繼位之初,麵對的是一個病入膏肓的國家,他急於興利除弊,平息內憂外患。崇禎元年(1628)思宗就下詔說:“非盛夏祁暑,日禦文華殿與輔臣議政。”他確實也是這麼做的,而且很少懈怠。他總是事無巨細,事必親躬,親自處理各項政務,批答奏章。有一次,因為不舒服而臨時傳免早朝,他遭到了內閣輔臣的批評。崇禎既感激又羞愧,親筆寫了手敕,對輔臣進行褒獎。史書稱讚思宗說:“他在位十七年,勤於政事,雞鳴就起床,很晚才睡覺。”這一點,思宗和他的先祖朱元璋很相似,但是他的能力卻與之相差甚遠。
性情急躁的另一方麵表現就是急於求成。平心而論,思宗的急於求成是可以理解的,他想做一位明君,卻生不逢時,他不願看到祖宗櫛風沐雨換來的天下毀在自己的手裏,所以他要盡快挽回亡國的命運。但是他卻缺乏治國的本領,他沒有認識到農民起義的根本原因在於政府對農民的剝削太重,使他們無法生存,才揭竿而起。他仍然不斷加派“三餉”(遼餉、練餉、剿餉),加重人民的負擔,這無異於火上澆油,越燒越旺,終將成為燎原之勢。順天知府劉宗周上疏認為:“求治太急,不免於見小利而窺近功。”勸思宗免除薪餉,以籠絡人心。而思宗卻認為:“慢則糾之以猛。”不聽勸諫。麵對清軍咄咄逼人的攻勢,他一味主張進攻,他不懂軍事,又不會用人,使得前方統帥動輒掣肘,不能發揮自己的才能。當時明清雙方的態勢是:清強明弱,清軍處於攻勢,而明軍處於守勢。但是明朝後方地域遼闊,農業發達,易於籌集糧餉,應該采用持久戰術,避免與清軍決戰以保存實力;而清朝方麵雖然軍隊戰鬥力很強,但是地域狹小,又多以牧業為主,物資糧餉籌集困難,希望速戰速決。針對雙方的這種力量對比情況,寧錦副總兵祖大壽建議說:“清兵太強,難以與之硬拚,可用車營法,步步進兵,使清兵無機可乘,在慢慢逼迫清兵出塞。”薊遼總督洪承疇采納了這個建議,而思宗以師久無功,命兵部職方司郎中方若麒去催促進兵,結果全軍覆沒,洪承疇與祖大壽被俘。思宗一味進攻的主張正合了清朝的本意。
虛偽的節儉和真正的吝嗇。
思宗是個很虛偽的人。據史載:思宗曾把宮中萬曆時所儲藏的上等遼參在集市上賣掉,換回數萬兩銀子填補國用;一天在聽講官給他講學時,他的內衣袖子已破損,留在外麵很不雅觀,他不時地把袖子塞進去。其實,思宗的節儉並不是出於真心,他隻是為了給朝臣們裝裝樣子,從而贏得他們的同情,讓大臣們把自己的財產捐獻出來,以作國用。
思宗在位之時國庫銀兩所剩無幾,而他自己的內庫卻存有大量金銀,但是他卻不願拿出來。他知道皇親國戚擁有大量財產,便下令讓他們捐獻銀兩。他讓外戚武清侯李國瑞貢獻四十萬銀兩,李國瑞見數目巨大,死活不肯出,還索性耍起了無賴,將自家的房屋標價出售,家用器皿什物則拉到外麵變賣,以示一無所有。這令思宗怒不可遏,遂將李國瑞下獄,並剝奪了他的爵位。李國瑞不久便驚懼而死。大臣們紛紛抱怨崇禎不顧恩義親情,更聯合起來抵製募捐。思宗自己也感到後悔,便下令發還李家的財產。捐獻之事不了了之。
捐獻未能奏效,思宗又求助於戶部。大臣們都知道思宗內庫豐盈,反複上疏勸思宗拿出以充軍餉。這對於嗜財如命的思宗來說,無疑是要他的命,他向大臣哭窮說:“內帑業已用盡。”左都禦史李邦華單刀直入,他說:“社稷已危,皇上還吝惜那些身外之物嗎?皮之不存,毛將附焉?”這已經說得再明白不過了,然而思宗卻始終不權衡出這其中的利弊。後來李自成攻占北京,從他的宮內搜出的白銀多達三千七百多萬兩。這麼多錢,足夠支付明軍三四年軍餉,若真是拿出來賑災助餉,恐怕明朝也不至於這麼快就滅亡了。
思宗假裝節儉的另一個目的就是想為群臣做個“表率”,讓大臣們也節儉、清廉。他似乎很天真,認為大臣們都是傻子,就他自己聰明。他不知道官員貪汙腐敗的真正原因是政治製度使然,而決非簡單的道德問題。明朝官員的俸祿是曆朝罕見的,正二品的尚書,一個月也隻不過六十一石,還不到一百兩銀子。官員們除了要想維持正常的開支外還要打點上司。大清官海瑞為其母做壽時,隻能買兩斤豬肉。後來海瑞被任命為正二品的南京右都禦史時,為了置辦一身官服,竟然不得不變賣家產。可見在明代做個清官是多麼難。在這種超級低薪的條件下,官員們為了生存就不得不貪汙受賄。思宗不弄清官員貪汙受賄的深層原因,卻簡單地企圖用儒家道德來約束和要求大臣,而他自己卻擁有大量的私人財產,還接受四方官員的進貢。這令人感到非常不公平,人們也不會響應他的號召。
性格多疑。
思宗性格多疑,表現在行動中就是對各級官員都不信任,經常更換官員職位。在崇禎朝的十七年裏,思宗一共任用過五十多位內閣大學士,而整個明代內閣大學士也不過一百六十餘人。六部和都察院的長官更換也同樣頻繁,像走馬燈一樣令人眼花繚亂。他共任用過吏部尚書十二人,戶部尚書八人,兵部尚書十七人,刑部尚書十六人,工部尚書十三人,都察院左都禦史一百三十二人。結果換來換去,仍然沒有換出任何一個讓他滿意的人選來。
思宗對於前線領兵作戰的高級將領,同樣是懷疑和猜忌,不能不說是兵家之大忌。他先後用過袁崇煥、楊嗣昌、孫傳庭、盧象升、洪承疇、熊文燦、陳新甲等人率兵分別同後金以及農民起義軍作戰,但這些人卻幾乎沒有一個得到了善終,不是被思宗處死就是戰死或被俘。
是非不分。
明思宗是非不分的表現之一就是不會用人。他繼位之初改革用人製度,非進士也可以入閣參政,盡管做到不拘一格,但是所用之人卻少有賢能之士。他銳意求才,卻不知孰為賢人,所用皆貌似忠誠實則是奸邪之人,既不能團結百官,也不能在危難之時有所作為,補益時局。以內閣大臣(宰相)為例,思宗在位十七年,共有五十多人出任閣臣,而真正有才能又為人正直的人卻寥寥無幾,如劉鴻訓、錢龍錫、孫承宗、文震孟等人,但卻不為思宗所重用。閣臣中大多是一些碌碌無為之輩,而受到思宗重用的是那些為正直之士所恥而與之為伍的人,如周延儒、溫體仁、薛國觀、王應雄、陳演等,他們膽小怕事,不思進取,渾渾噩噩,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崇禎也任用了一些人才,但是他因為急躁,偏狹,多疑,或用之不專,或刻薄寡恩,或嚴刑隨其後,使得所用之人難以施展才能。內閣與督撫動輒得咎,處於不斷變動之中,始終沒有形成一個穩定的政治局麵。
另一個表現就是濫行誅殺。崇禎在十七年,死於他手下的高級官員不計其數,僅輔臣(宰相)就有一人、尚書四人、總督七人、巡撫十一人,侍郎以下的官員更是無數。薊遼總督袁崇煥之死成為千古奇冤。到了崇禎後期,一向渴望登科入仕的士大夫們甚至認為拜相入閣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因為說不定哪一天就會得罪這位喜怒無常的皇帝,轉瞬之間就會一命嗚呼。
反複無常。
這一點在行動中的表現就是,他三番五次地罷免宦官,又重新起用宦官。崇禎元年(1628),也就是他清除閹黨的同年,他重新起用宦官監軍、鎮守、掌管部務。崇禎八年(1635)八月,他又下令撤各道監視太監。崇禎九年(1636)清軍南下,思宗再派宦官鎮守、督師,武將也要聽從宦官調遣。崇禎十三年(1640)三月撤各鎮內臣,次年停止內操,不準內臣(宦官)幹預外政。十五年(1642)正月,罷提督京營內臣。十七年(1644)二、三月,思宗最後一次起用宦官督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