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3)

恩家敏、趙起浪、喬等五個人正在酒吧裏喝得起勁,冷不防一隻手從背後搭到恩家敏肩上,軟綿綿的,他嚇了一跳,扭過頭一看竟是吉妮!恩家敏稍稍一愣,繼而又笑了,心想:我又沒做虧心事,當然不怕鬼敲門了。於是忙起身讓座。

“吉妮,陪我們喝一杯?”

“我看這兒挺熱鬧的,寶貝!”吉妮不客氣地坐下來。

“這兒是缺少了一對‘寶貝’,”舒爾盯著性感的吉妮說,“現在吉妮小姐來了,帶來了一對‘寶貝’!”說完之後,放肆地大笑起來。

“你這個混蛋,長得像非洲的公驢,隻配同性戀!”吉妮看著放肆的舒爾,邊罵邊閉上一隻眼,用一隻眼瞧他。

“你這個……”

舒爾看喬和趙起浪捂著嘴巴笑,惱羞成怒,剛想發火,被喬一把拉住,又坐下了。

“何必太認真呢!”趙起浪也勸著。

“哼!”吉妮哼了一聲,伸伸脖子,衝舒爾把臉高高仰起。

“算了,吉妮!”恩家敏遞上一支煙給她,幫她點燃,順勢攬住她的腰,“是不是愛上我了!”嘴上說著,手已經在她渾圓的屁股上摸起來。

吉妮被弄得全身發癢,她喝了一口酒,瞪著恩家敏,板著臉推了他一把:“你這個大胡子,別假惺惺的了。你還想騙我,讓我輸了球不算,再白白地跟你上床?

“哎哎,我說吉妮,”恩家敏不慍不火,依然笑眯眯的,“我什麼時候騙過你,到現在認識你才隻不過一個多小時!”

“那你明明是個海員,為什麼不承認?”

“你怎麼就斷定我是個海員?”

“隻有海員才會這麼放肆、無理、粗魯——個個都像天生的酒鬼、賭徒!”吉妮邊說邊瞟了一眼趙起浪、喬和舒爾他們。

隻一會兒工夫,他們好像忘了別人的存在,叫叫嚷嚷地劃拳行令。

“這不算騙你,是為了贏得你的好感!”恩家敏邊說邊在她耳邊親了一口。

“結果正中目的,使我迷醉於你虛假的笑容,從而錯失良機……”

“哪裏,哪裏,怎麼能說是虛假的笑容!”恩家敏忙狡辯。

可吉妮不聽,繼續說:“你真以為你贏了我?”

“至少,我贏得了你的好感!”

“這麼肯定?”

“你的眼睛告訴我的!而且,如果不是,你也不會因為區區二百塊錢來找我!”

吉妮換上一副女人的柔情,雙手勾住恩家敏脖子,輕聲說:“其實,像你這種男人是最可惡的男人,可我卻偏偏喜歡這種男人!”然後,不等恩家敏回答,便吻起恩家敏來。

“大胡子,這可是西雅圖風味!”趙起浪瞅見了,衝恩家敏叫。

恩家敏也被吉妮的熱情所點燃,根本不理會趙起浪,隻是和吉妮難舍難分地狂吻起來。

“So fast!”(這麼快!)喬眨了眨眼,有些吃驚地盯著他們。

“能陪我嗎?”吉妮掙脫開恩家敏,眼中燃燒著熾熱的火焰,似乎要把恩家敏融化,“今晚,就現在……”

“隻要你高興,願意效勞!”恩家敏斟滿一杯,端起來一飲而盡。

吉妮開心地起身,摟著恩家敏:“親愛的,我怕你受不了!”

恩家敏已經有些微醉,瞪著眼:“我會受不了你?在球桌上我勝了你,在床上,我……更能……取勝!”說著兩人摟著有說有笑地向外走。

“喂喂,大胡子,你去哪裏呀?”趙起浪忙喊,嘴裏小聲嘟噥著,“他媽的,真是‘重色輕友’!”

“哦——”恩家敏轉回頭:“你們等我一會,我馬上回來!”

“恩師傅,要多長時間?”喬問。

“嗯,大概兩個小時左右!”說完,和吉妮相擁著走出酒吧……

“哇,要這麼長時間!”喬豎起食指。

莎莉走了。歐陽傑兩人開始用餐。歐陽傑舉著酒杯,神情有些恍惚。他覺得一切都好像發生在夢中,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一種醉生夢死的感覺。他覺得自己變了,頭腦裏亂哄哄的,除了無聊就是擠滿了女人,麗娟、櫻子、莎莉,還有麵前讓任何男人都會動心的薇拉莉……

“真想不通,我怎麼認識了薇拉莉,在幾個小時前,我們還是世界上互不知道對方存在,互不相幹的兩個人。現在卻能親熱地坐到一起用餐,人本身真是個迷……或許這都是我主觀思想在作怪,如果我老老實實地呆在船上,如果我僅僅下來逛逛馬路、逛逛商場,如果我……”歐陽傑心裏不停地想。

“歐陽先生,你不舒服嗎?”薇拉莉一雙藍眸閃爍著不解,“別再想剛才不開心的事了。來,祝我們愉快!”

歐陽傑輕輕地搖了搖頭,勉強地笑了笑,說:“對不起,薇拉莉小姐,影響了你的情緒!”說著,舉起杯一飲而盡。這種法國產的XO喝起來平穩,可後勁卻相當厲害,這對不勝酒力的歐陽傑來說,的確是比較痛苦的事,但他第一次感覺到,被酒精灼燒的痛苦其實也很痛快。

“薇拉莉,你是個讓人難忘的女孩,完美的無可挑剔!可是,我真不該認識你!”

薇拉莉感到很吃驚,不解地望著麵孔紅紅的卻別有一種風度的歐陽傑:“為什麼,我哪兒使你生氣了?”

“不,不是!”歐陽傑忙說,“我在想,我是個海員,無根無蹤四處漂泊的海員,我們,也許明天就要離開西雅圖去塔科馬,到了塔科馬也要不了幾天就要去下一個港……我想,我們相識了卻可能這輩子再也見不上一麵,倒不如本來就不認識,免得留下……”歐陽傑有些傷感地說,又斟滿一杯,一飲而盡。不一會,他感到全身發燒,呼吸急促,腦袋變重,雙腳卻像浮在水麵上似的。

薇拉莉聽明白了,她也為歐陽傑的真情感動,她移到歐陽傑身邊坐下來,把頭輕輕地靠到他的肩上,陷入了沉思。過了好半天,她抬起頭,抓住歐陽傑的手,一股電流般的感覺湧向歐陽傑全身。

“歐陽……傑,你為什麼一定要做海員?你可以做好多其它的事情呀!隻要你願意,你可以留下來到我爸爸的公司裏去……隻要你願意,明白嗎?別的一切我都會幫你辦好的——在我們國家,在西雅圖,我爸爸沒有辦不成的事!”

“留下來?!”這個念頭在歐陽傑發暈的大腦裏一閃,繼而又熄滅了,他輕輕地搖了搖頭,嘴唇有些哆嗦地說:“不……不行,薇拉莉,你不明白,我生在……中國,中國和……你們國家不一樣……”

“傑,你醉了,我扶你休息一會……”

“不,我……沒醉,真……的……沒醉!”歐陽傑嘴裏說著,卻支持不住,身不由己被薇拉莉扶進臥室。

當歐陽傑醒來時,發覺自己躺在床上,一切都靜悄悄的,黑咕隆咚的,“是什麼地方?”他心裏納悶,想坐起來,一動,才感覺身邊還躺著一個人,把他嚇得差點叫出聲來。

“薇拉莉?”他頭腦裏一閃,想伸手摸一摸又不敢,想開燈卻看不到開關,他隻好在黑暗中輕輕地摸索著掀起被子,準備先下床再說,但他還是弄出了聲響,把薇拉莉驚醒了。

“傑,你醒了!”她伸手摁亮床頭燈。

“薇拉莉,我……怎麼會……”

“看你緊張的,我又不是老虎。”薇拉莉穿著薄薄的、寬鬆的絹質睡衣,豐滿的身軀透過睡衣輪廓分明地展現在歐陽傑的眼前,朦朧的燈光下,金色的長發襯著一張略帶睡意的秀美的臉蛋,直看得歐陽傑兩眼發直,全身熱血沸騰。

“親愛的,躺下吧,夜已經深了,天亮後我送你回船……”薇拉莉伸出右臂,勾住歐陽傑的脖子,歐陽傑身不由己乖乖地躺到她身邊,薇拉莉輕輕地在歐陽傑額上、眼上、耳邊吻著……

夜,靜悄悄的,仿佛整個世界都屬於他們了!

……

一陣暴風驟雨之後,他們喘息著仰躺在席夢思上,誰也不說話。

過了一會,薇拉莉輕輕關掉床頭燈,使一切又籠罩在寂寂的黑暗之中。她偎著歐陽傑,心中充滿了幸福和滿足;歐陽傑將胳膊墊到她脖子下麵,在她額上輕輕一吻,柔情似水地說:“我的甜心,在我心中,我會永遠愛著你——即使再也見不到你!”

“傑,我擁有你一次,已經滿足了——我想,這樣,於我們,都是最完美的!”

夜,依然靜悄悄的。

“獵人”號如期從西雅圖修船廠駛出,來到塔科馬錨地。拋錨的船很多,一時靠不上碼頭,也便選擇一處下錨,擠入了拋錨者的行列。

拋好錨,時間不長,美移民局的官員便上來辦簽證手續,忙乎了半天,總算結束了。於是,除了值安全班的外,睡覺的睡覺,釣魚的釣魚,賭博的賭博,喝酒的喝酒,“獵人”號儼然變成了俱樂部。

恩家敏本來準備賭幾把過過癮,卻硬被歐陽傑拉到甲板上散步。

天氣雖然有些冷,但是陽光很好,沒有風,天空蔚藍蔚藍的,有鷗鳥在盤旋起舞,放喉高歌;水中,一群群可愛的海狗在遊戲。恩家敏憑欄打了幾聲響亮的口哨,逗得海狗們爭相躍出水麵,又跌下去,濺起一團團水花,煞是有趣;岸邊,山巒起伏,並沒有因為嚴冬而褪盡春色,山不大,但都顯得蔥鬱青翠。在這些四季長青的樹木之間,掩映著一套套玲瓏別致的小房子;山頂上,也是一溜漂亮的白色小別墅,座山臨水,藍天碧海,別具一番情致。山腳下,河灣裏又自然形成了一個小灣,小灣裏密密地擠泊著一艘艘私人小遊艇。

錨地的另一側,就是臨山開辟出來的碼頭,塔科馬碼頭。

“景色真不錯!”歐陽傑情不自禁地說。

“你別說,老美還真會享受,”恩家敏指著山上那些白色的小房子,“據說,這些漂亮的小房子都是有錢人消閑度假用的,包括這些遊艇。這兒並不是他們真正的家。”

“人家有錢唄!”

“有錢又怎麼樣,他們的小妞還不是睡在你下麵!”恩家敏哈哈大笑地逗了一句。

歐陽傑聽恩家敏這麼一說,不免想起薇拉莉,臉一紅,不自然地說:“哪裏,根本就沒有那回事!”

“別不好意思了,那個莎莉能放過你?‘流水無情,落花有意’,即使你不是那種拈花惹草的君子,但莎莉卻不會守著葷吃素吧!”

“哪裏,我和她到她一個朋友家去玩了,她朋友是個多情而漂亮的姑娘,我和那姑娘多談了一些,她很嫉妒,大罵了我們一通,氣跑了!”

“她朋友?是不是前天送你回船的那個小妞?”

“是呀!”

“那天我就說那小妞一定不是莎莉,老趙還要和我打賭,我說那車都不一樣,他說人家有錢,不一定每人隻有一部車子。”

“那是莎莉的——表妹,薇拉莉!”歐陽傑幸福地淺笑著。

“哦——,我說呢,你這小子是見了寶妹妹,就忘了林妹妹,難怪人家氣跑了!”恩家敏又哈哈大笑起來。

“去你的!”歐陽傑在恩家敏肩上賞了一拳,“你和喬他們去賭場玩得可痛快?”

“太痛快了!”恩家敏拈著胡子,“我真服了咱們中國的一句俗話,‘運氣來了連山也擋不住’,不但輕鬆地賺了幾百塊,而且和我賭桌球的那個——吉妮,居然硬拉我和她上床。你想,這不是財色兼收嗎!但願往後能常來美國!”

“往後?往後還不知怎樣呢!”歐陽傑歎了一聲,“這樣下去,混混沌沌地過日子,無根無蹤的,家在哪裏?愛在哪裏?難道就這樣一輩子漂泊下去嗎?”歐陽傑又不知被觸動了哪根神經,有些傷感地說。

“看看,我這位兄弟,你又來了,大老爺們別想那麼多,要盡情地享受每一天才對,今天一覺醒來,睜開眼睛,看到陽光,看到藍天,就要開心,就要笑,就要唱歌,就要喝酒……”

歐陽傑拍拍腦袋,笑了,“我這性格,總是不自覺就……對了,恩兄,你不提喝酒,我倒想不起來,再過兩三天不就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傳統節日——過年了嘛!”

“是呀!”恩家敏也一拍腦袋,“看我這記性!嗨,到時候可要好好樂一樂,來個一醉方休。”

“我想起來了,意大利亞、希臘等一些國家,也是要過年的,而且據說也很隆重,把除夕之夜當作是狂歡之夜,而且要摔東西,一些瓶瓶罐罐都要摔碎。”

“為什麼?”

“他們認為這樣吉利,去舊來新,歲歲平安!”

“那到時候他們摔,我們也摔。”

“你這家夥,在船上他們不一定會摔東西。況且意大利籍的並不占多數,而希臘血統的可能沒有摔東西的習慣!”

“管他呢!反正到時候我們中國人在一起聚聚,熱鬧熱鬧;他們聚他們的,各玩各的!”

“喂——”

後甲板有人喊。他們扭過頭一看你,有人邊喊邊向他們跑來,好像是江濤。等跑近了,果然是江濤,隻見他火急火燎地跑到恩家敏和歐陽傑麵前,還不等他們開口,他就氣喘噓噓的說:“恩師傅,阿傑,餐廳出事了!”

“出啥事了?別急,慢慢說!”恩家敏拍拍他,不解地和歐陽傑對望了一眼。

“劉長命、小於和他們打架,還在大台……”江濤上氣不接下氣。

“有這事?快,阿傑,我們去看看!”

恩家敏和歐陽傑隨江濤往大台跑去。還在樓梯上,他們就聽見大台人聲嘈雜,叫罵聲不斷。恩家敏和歐陽傑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大台,擠過去一看,劉長命和於震海兩人正被好幾個人圍在中間拳打腳踢,旁邊的人都在看熱鬧,老木匠羅清水、大副巴雷蒂尼也在人群中,笑眯眯地雙手抱在胸前,像是觀看一場演出似的。

恩家敏氣不打一處,衝上去扯開水手長羅奧曼、服務生卡羅,還有幾個凶蠻的水手。歐陽傑拉過鼻青眼腫的劉長命和於震海問:“因為什麼打架?”

巴雷蒂尼瞪起了雙眼,向羅奧曼呶呶嘴,羅奧曼會意,但他遲疑了一下,用手一推楞頭楞腦的卡羅,可卡羅這時卻不楞,也遲疑地回頭看了看大副,看到大副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就橫了橫心,硬著頭皮冷不防對準恩家敏就是一拳。恩家敏虎目圓瞪,訓練有素地伸手抓住卡羅的手腕,一抖一擰,“嗨”地一聲,將卡羅“撲嗵”一聲摔倒在地板上,痛得卡羅“哇哇”怪叫不止。

巴雷蒂尼雙目噴火,雙拳手指的關節握得“喀喀”作響。

歐陽傑看到情況不妙,不聲不響地站到恩家敏旁邊。

看熱鬧的人也都硬生生地把喝彩聲“出口轉內銷”——咽回肚裏。

劍拔弩張之際,恩家敏仍沉著自如,淡淡地說:“我是來勸架的,不是來打架的。卡羅卻暗算我,自討苦吃。我不想和你們打架,大家同舟共濟,有什麼話可以慢慢講,沒有必要拳腳相見!”

氣氛稍稍緩和。

羅奧曼一向恨透了這個大胡子,但又深知他的厲害,本想借大副整整他,一看氣氛又變得緩和,氣不打一處來。他衝進廚房操起一把菜刀,揮舞著說:“姓恩的,我一點也不怕你!你想多管閑事是不是?告訴你,這次就是到船長那裏,也沒你們黃皮膚的好果子吃!”

“怎麼回事?”趙起浪聽到吵鬧聲也來到大台,他見劉長命和於震海鼻青臉腫地站著,不由得滿臉怒氣地問。

經他這麼一問,劉長命才回神來。他拉了拉恩家敏,低著頭說:“老恩,你……你就算了吧!要打要罰,我們認了!”

“聽到了吧!”羅奧曼猜中劉長命的意思,衝恩家敏叫囂著。

恩家敏無可奈何地瞪著劉長命和於震海,氣得嘴唇直哆嗦,說不出話來。

“既然你承認錯了,也就算了,隻要你跪下來賠個禮,並保證以後再也不到大台這邊來,一切就不追究了!”巴雷蒂尼傲慢地踱到鼻青眼腫的劉長命和於震海麵前,雙手依然抱在胸前,邊說邊得意地瞅瞅垂頭喪氣的恩家敏,心中感到無比的暢快。

“卡羅,別他媽哼哼了,起來!”他踢了一腳仍半蹲半坐著的卡羅,“起來,你做得很好,我讓他們跪下來向你賠禮道歉!”

他瞅瞅所有在場的人,趾高氣揚地拍拍劉長命:“OS劉,跪下來認錯,否則,你和AB於馬上收拾行李滾蛋!路費自理!”

“對,跪下來!”卡羅和羅奧曼也附和著叫著。

劉長命、於震海低著頭,痛苦地緊咬嘴唇。

恩家敏臉色發白,盯著巴雷蒂尼,握緊雙拳,心頭不禁升騰起一股殺氣。

“老恩,冷靜點,從長計議!”

歐陽傑和趙起浪覺察到,忙一邊一個緊緊拉住恩家敏,輕聲地勸阻他。

“跪下來,中國的AB、OS!……哈哈哈哈!”

羅奧曼瘋子一般地和一些水手一起狂笑著。

“我數一二三,否則不要說我不給你倆機會!”巴雷蒂尼陰沉沉地獰笑著,“一、二……”

劉長命和於震海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巴雷蒂尼的淫威下,被逼無奈,屈辱地跪下來,淚水奪眶而出。

“起來,給我起來!”

恩家敏掙開歐陽傑和趙起浪,發瘋似地衝上前,一把一個扯起劉長命和於震海。

巴雷蒂尼和羅奧曼一夥開心地狂笑著揚長而去……

恩家敏躺在床上,臉色很是難看。

大家不約而同地聚到他房間,有垂手站著的,有靠門站著的,有坐在沙發上的。大家誰也不吭聲。

劉長命坐在一把椅子上,頭深深地低著,過了好一會,他實在憋不住了,“騰”地站起來,從恩家敏的桌子上抓過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就要向外衝,把大家嚇了一跳。

“老劉,你這是幹什麼?”歐陽傑一把抱住他,奪下他手中的刀。

“我丟了兄弟們的臉,我……我沒骨氣……”劉長命抹了一把眼淚,講了剛才事情發生的前因後果。

原來,事情起於於震海到二台泡茶,二台熱水器沒水,他口渴的急,顧不上多想,就拎著壺到大台熱水器去放水,放完水之後他忘了向熱水器補水,正巧被服務生卡羅撞見,一把扯住他,要他把水補滿,於震海自知理虧,不聲不響把水補滿。但卡羅仍罵罵咧咧的,於震海氣不過,和他吵了起來。卡羅哪裏把他放在眼裏,兩句沒吵就向於震海拳腳相加,這時,劉長命端著茶杯從大台門口經過,一見吵鬧,忙去勸架。這時,羅奧曼和兩個菲律賓水手衝進去,邊嚷著“中國人聚眾鬧事了”邊不分青紅皂白地圍著於震海和劉長命拳打腳踢起來……後來大副到了,不但沒勸阻,反而說劉長命不懂規矩,穿著拖鞋闖入大台,讓他們狠狠教訓這兩個不懂禮貌的中國人……

講到這兒,劉長命已經泣不成聲了:“老恩,各位兄弟,我也四十多歲了,哪裏受過這個氣,可……”

“可什麼?那就要下跪嗎?!”趙起浪一擂桌子,“掉腦袋也不過碗大的疤,為什麼裝熊?”

“我並不是怕什麼。可我老父老母長年臥病,老婆又下崗,孩子上中學,不因為掙點錢誰要外派。我出來了,家裏眼睜睜在望著,我要是回去了,可怎麼交待……”

“你們別講了,都怪我不好,連累大家了!”於震海也低著頭嘟噥著說。

“唉,大家都別說了。他們故意要找我們的茬,你們看不見嗎?連菲律賓幾個黑不溜秋的家夥都想試著欺侮我們!”恩家敏歎口氣,從床上坐了起來。

“那我們該怎麼辦?”趙起浪邊問邊遞給恩家敏一支煙。

大家把目光投向恩家敏。

恩家敏抽了幾口煙,緩緩地說:“隻要大家團結一致,我們有什麼好怕的。算起來,我們中國人也占‘獵人’號的三分之一……”

“老木匠也算?”有人問。

高鵬說:“算,就算是‘漢奸’吧!”

已是深夜。

恩家敏輾轉反側睡不著,他和衣半躺著,一支接一支地抽煙,仍在想白天發生的事。他想,一味地退縮忍讓,往後怎能立得住腳?但羅奧曼一夥,不僅有巴雷蒂尼撐腰,就是和二軌埃裏也是一個鼻孔出氣,這幾個家夥個個狂暴粗野,心狠手辣,壯得像牛;而自己這一行,老的老,小的小,膽小怕事的有,文文靜靜的有,高鵬胖得爬樓梯都喘,江濤和於震海那麼小的身材,就是鐵做的也嚇不倒人,老木匠羅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