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篤篤!”
忽然傳來敲門聲,驚得正在沉思的恩家敏一翻身坐了起來:這麼晚了,誰還敲門呢?他心生狐疑,沉沉地問了一聲:“誰?”
“篤篤!”
又傳來兩聲敲門聲,卻沒有人回答。
“見鬼!”恩家敏走過去,猛地拉開門,出乎他意料的是,敲門的竟是住在自己隔壁的羅奧曼。
“什麼事?”恩家敏眉頭一皺,眼一瞪,警覺地問。
“到大台來說幾句話,”羅奧曼皮笑肉不笑地說,“怎麼樣,有膽量嗎?”邊說邊揚了揚眉毛,目光充滿了挑釁。
“我恩家敏還會怕你?!走就走!”
推開大台的門,裏麵烏煙瘴氣的,巴雷蒂尼,卡羅,還有兩個菲律賓水手,正在大台一角喝得起興,麵前杯盤狼藉。他們見恩家敏進來了,都站了起來,羅奧曼悄悄的將大台的門反鎖死。
恩家敏一看,這原來是他們設計好的圈套。他心想,走是不可能的了,看來隻好和他們拚一拚了。於是,他把心一橫,不動聲色,虎視眈眈地盯著逼過來的幾個家夥。
“你管的太多了!”羅奧曼凶相畢露。
“怎麼,壞事做多了,想殺人滅口了?!”恩家敏輕描淡寫地說,一點沒有畏懼的樣子。
“Fuck you!”(滾你的!)
羅奧曼大罵一聲,就要衝上去,卻被巴雷蒂尼揮手製止住了。
巴雷蒂尼一把扯去身上的短衫,露出一塊塊隆起的肌肉。他聳聳肩,握了握雙拳,關節“喀吧喀吧”地響。
“加油恩,我今天要讓你嚐嚐什麼叫‘厲害’!”
大台餐廳空間不小,但大部分都被餐桌占了。
恩家敏不敢掉以輕心,眼看巴雷蒂尼向自己凶猛地撲過來,雙拳揮得虎虎生風,像雨點一般連連擊向他的要害之處。恩家敏沒想到,這家夥雖然生得牛高馬大,看起來像隻笨熊,可玩起來一點也不笨,出人意料的靈活,一看就知道,他的拳腳並非等閑之輩。恩家敏邊退邊閃,以靜製動,退到一張餐桌邊,恩家敏迅速從餐桌上翻越而過,巴雷蒂尼緊逼不放,怪叫一聲,跳上餐桌,準備居高臨下,以泰上壓頂之勢撲向恩家敏,誰知恩家敏一見機會來了,一個旋身飛掃,巴雷蒂尼“撲通”一聲,跌翻在餐桌上!還沒等他爬起來,恩家敏衝到跟前,閃電般向他擊出數拳。
“咦?上!”
羅奧曼早按捺不住了,他一揮手,四五個人仗著人多勢眾,同時撲向恩家敏。恩家敏一合計,看眼前的形勢,隻能殺雞儆猴了,所以他咬咬牙,一出手便使出擒拿手的重手,專門擊打反關節,眨眼之間,兩個菲律賓水手慘叫著滾翻在地。羅奧曼冷不防從腰裏拔出一把匕首“刷”地一刀,直直刺向恩家敏,恩家敏沒提防他手中有匕首,掄起胳膊來擋,一不小心,匕首深深刺入他的右肩,痛得他呲牙咧嘴,眼冒金星!他狂叫一聲,淩空躍起就是一腳,正踢在羅奧曼的臉上,立時鮮血四濺;這時,卡羅掄著一個空酒瓶從旁邊進攻,恩家敏聽到耳邊風響,暗叫不好,急忙低頭躲閃,可巴雷蒂尼冷不防從背後狠狠一腳將他踢翻。他顧不上右肩鑽心的痛,吃力地扶著牆壁站起來,咬牙拉開架式,準備和又逼上來的巴雷蒂尼幾個人決一死戰。
打鬥聲驚動了全船。
歐陽傑一被驚醒,就知不妙,翻身從床上爬起來,顧不上穿外套就往外衝,剛拉開門,又轉回身,從枕頭邊抓過一條在車床間新做好的鋼製二節棍,循聲來到大台,一看,已經有好多人在敲大台的門,大台裏傳出來乒乒乓乓激烈的打鬥聲,叫罵聲,可就是沒人開門。
歐陽傑折回身,從二台穿過廚房,從裏麵一腳踹開廚房通大台的門,這時,恩家敏渾身血跡斑斑,被逼在餐廳一角。
“住手!”歐陽傑斷喝一聲。
“四軌,這不關你的事!”巴雷蒂尼眼睛狼一樣地盯著平時文文靜靜、沉默寡言的歐陽傑,“你別自找麻煩!”
“他的事就是我的事!”歐陽傑毫不猶豫地說。
“哼!”巴雷蒂尼惡狠狠地“哼”了一聲,向羅奧曼呶呶嘴,羅奧曼哪裏把歐陽傑放在眼裏,持刀撲向他。
歐陽傑冷笑一聲,一改平時文文靜靜的神態,看著羅奧曼撲過來,騰身躍起。
一個後旋腳,把羅奧曼碩大的身體硬生生地踢翻在地,“吭哧吭哧”半天爬不起來。
“咦?”
餐廳裏所有的人都愣住了,他們甚至以為看花了眼,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麼強壯的羅奧曼居然讓這個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白臉一招就製倒了,難道這群黃皮膚的中國人會玩魔術?
恩家敏也吃驚得張大了嘴巴,當他看羅奧曼持刀衝向歐陽傑時,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正暗自埋怨他平時頭腦活絡這時候卻變成了愣頭青來自討苦吃,可瞬間發生的變化,倒是強壯的羅奧曼自討苦吃了,他怎能不感到吃驚?!
僅僅是一陣子的沉默。繼而,巴雷蒂尼幾人才大夢初醒似的,放棄了恩家敏,抄起椅子、酒瓶、匕首一齊撲向歐陽傑。歐陽傑一看來勢凶猛,刷地從背後抽出二節棍,一招“毒蛇吐蕊”迎麵擊向最先撲到跟前的卡羅,卡羅悶哼一聲,軟軟地倒下了。巴雷蒂尼一看,嚇得一愣,往後連退幾步,抓過兩個空啤酒瓶,遠遠地擲向歐陽傑,第一個歐陽傑一閃,酒瓶擊在牆壁上,“趴”地一聲炸得粉碎,第二個又到了,他揮棍去擊,卻沒擊中,酒瓶打在手腕上,幸好沒碎,盡管如此,他的手腕也如斷了似的一陣劇痛,二節棍也握不住,“當啷”從手裏掉下來。兩個頭青眼腫的水手也紅了眼,揮舞著匕首直直刺向受傷的歐陽傑,歐陽傑情急之下,就地一滾,敏捷地踢出兩腳,把兩個水手踹的趔趔趄趄,好不容易才站穩腳跟。
趁這當兒,歐陽傑閃到恩家敏跟前,一見他右肩的血正往外滲,忙問:“老恩,你怎麼樣?”
“沒事,死不了!”恩家敏忍住痛,咧嘴衝歐陽傑笑了笑,“阿傑,謝謝你!”
“大家兄弟,謝什麼!”
這時,走廊裏的人陸續從廚房間過來,有人打開了大台的門。
“你們簡直胡鬧!”船長也來了,一見眼前一片狼藉,氣得全身發抖。
“船長,這夥中國人反上天了,你一定要炒了他們!”
羅奧曼惡人先告狀,他衝船長叫嚷著,唾沫星四處飛濺。
“混蛋!閉嘴!”
“哼,你不炒他們,我們就走!”巴雷蒂尼不甘示弱。
“對,我們走!”聞聲趕到的巴雷蒂尼幾個死黨也附和地叫著。
“你們要走,我不勉強!”船長冷冷地說。
巴雷蒂尼沒想到船長會這麼說,這不明顯在偏袒中國人嗎?!他惡狠狠地一使眼色,一群死黨紛紛抄起鐵棒、水手刀、匕首。
聞聲趕來的趙起浪、劉長命、江濤、高鵬,一看情況不妙,也都抄起板斧、菜刀準備豁出去了。老木匠羅清水看看這邊,看看那邊,嚇得兩腿直發抖,趁人不注意,趕緊往房間裏溜。在三樓走廊,迎麵碰上了於震海,他正要往二樓去。
“老羅,二樓發生了什麼事?”於震海忙扯住他,小心翼翼地問。
“我……我也不清楚,聽說是……打架;我年紀大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是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於震海心想,我白天剛碰上這種倒黴事,現在何必再上前,弄不好又觸個黴頭,幹脆睡覺,最不會出事了。這麼一想,他也悄悄溜回了房間。
再說這時候,大台裏氣氛非常緊張,看起來一觸即發。
“你們誰也不許亂來,誰要亂來我就炒誰的魷魚!”船長看情況不對,忙衝大家喊。
可鬥紅了眼的巴雷蒂尼根本聽不進船長的話,他正要和死黨一起蠢蠢欲動時,“叭”地一聲清脆的槍響,把他嚇得清醒過來,把所有摩拳擦掌的人都震住了,震呆了。幾個拿鐵棒的水手,都嚇得一縮脖子,像定住似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過了好一會,大家才慢慢地轉頭,一看,原來開槍的是丹尼斯,年輕的電報員,他頭發齊齊地往後梳著,腦袋後麵紮著一根不長的辮子,一張長臉有些中西結合的味道。他那一臉陰沉沉的神色與年齡有些不相稱。
丹尼斯緩緩地吹了吹槍口,旁若無人地踱到巴雷蒂尼麵前,拉著長臉看了看巴雷蒂尼,陰沉沉地說:“大副,凡事動動你的腦袋,這樣胡鬧,你知道會有什麼結果嗎?”
“我……”
巴雷蒂尼竟顯得有些誠惶誠恐,這使餐廳裏的中國人都大感意外。丹尼斯平時很少露麵,即使吃飯時也不苟言笑,大家很少注意他。恩家敏更是不解,一個電報員怎麼能使狂暴凶殘、驕橫跋扈的巴雷蒂尼如此誠惶誠恐?再看他那神態,居然連船長也沒放在眼裏,仿佛他才是“獵人”號的主宰者!
過了一會,他從大副麵前又轉身踱到恩家敏和歐陽傑麵前,看了看恩家敏的傷,沒說什麼,然後走到船長跟前,“船長,”他說,“明天聯係一下港方,看是否能讓我們提前靠過去——他們,需要看醫生!”
“哼!”
船長哼了一聲,未置可否,他此時心裏正窩著火,心想:“我做的是什麼船長?!巴雷蒂尼這個混蛋整天胡鬧,網羅狂徒,不可一世,加上這個到船上並不太久的電報員,神神秘秘,也不知什麼來頭,似乎每一件事,每一件主要的事都要由他來做主……他媽的,真窩囊!”他拂袖而去。
巴雷蒂尼一夥望了望陰沉沉的丹尼斯,也都垂頭喪氣地一個個溜回房間去了。
趙起浪扶起恩家敏回到房間,劉長命弄來一些紗布,繃帶,紫藥水,紅花油,分別為恩家敏和歐陽傑包紮好。
“阿傑,多謝你了!”恩家敏躺到床上,拉歐陽傑在床沿坐下。
“謝什麼!要謝,倒是我們大家該謝謝你,你當之無愧是個英雄!”歐陽傑真誠地說。
“是呀,你們都是好樣子,值得我們大家學習,尤其是阿傑,你小子這麼好的功夫,居然深藏不露,有你和老恩,以後我們還怕什麼!”趙起浪興奮地說。
“哪裏有什麼好功夫,隻不過從小受老父親的影響,習了幾年‘三腳貓’而已!”
恩家敏笑了笑,正要開口說什麼,喬、舒爾和傑克遜敲門進來,一起來看恩家敏和歐陽傑。
“恩師傅,阿……傑……你們的中國功夫真厲害。我們在‘獵人’號上快一年了,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和大副、羅奧曼他們鬥,你們真是好樣的!”喬邊說邊連連豎起大拇指。
歐陽傑笑了笑,拍拍喬的肩膀,半真半假地說:“朋友,我和恩師傅要被炒魷魚了,說不定很快就要和你們Bye bye了!”
“他們不敢,如果炒你們,我們就一齊下船不幹,反正我們也不想在這條船上幹了。”喬真誠地說。
舒爾和傑克遜也紛紛表示堅決站到恩家敏這邊。
“對,要走一起走,要留一起留,誰他媽縮頭就不是中國人,是驢操的!”趙起浪嗡聲嗡氣地說。
大家都被他的表情逗得開心地笑起來。
喬他們卻不解地問趙起浪:“趙,什麼叫‘驢操的’?”
“嗯?”趙起浪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見喬一個勁地追問,便伸著脖子學驢叫一通,又用手勢比劃半天,喬他們終於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這邊卻笑壞了恩家敏、劉長命幾個人。
靠碼頭還沒有消息。
天空淅淅瀝瀝地飄起雨來,雨絲柔柔地斜飛著,帶給人一種詩意和閑逸的感覺。“獵人”號靜靜地泊在錨地,似乎也疲倦了似的。而她的臣民們,難得這麼美好的寧靜和閑散,都躺到床上盡情地做著一個接一個的美夢。
愛雨的歐陽傑半躺半臥著,聽著舷窗外淅淅的雨聲,他似乎感覺一顆幹枯的心田正被這充滿柔情詩意的雨滋潤著,潛藏在心底的那份浪漫的情愫又發起了芽來。
“青鳥不傳雲外信,丁香空結雨中愁”,他輕輕吟了一句,繼而又想到李後主的“窗外雨潺,春意闌珊,羅衾不耐五更寒……”
“原來古人也是愛雨的,‘今人不見古時月,今月曾經照古人’,看來古今的文人墨客,甚至中外的人們,愛惡總是相通的,從一個‘雨’字就不難看出了:‘梧桐樹,三更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閑夢江南梅熟日,夜船吹笛雨蕭蕭,人語驛橋邊……’‘……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這次第,怎一個愁字了得?’‘黃梅時節家家雨,青草池塘處處蛙;有約不來過夜半,閑敲棋子落燈花。’……這雨,無非與情有關,離情、友情、親情……離開一個情字,雨又有什麼意義呢!隻有有了情,才使雨顯得有了靈性……”
歐陽傑任思緒天馬行雲,一想到情,自然而然就想到了薇拉莉。薇拉莉,一想到這個名字,他的眼前不免就浮現出她獨具風情的微笑,那微笑充滿了誘惑力。他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產生如此如閃電式的迷戀。這是愛嗎?他心裏說不清,也許是自己太失落了,也許是她的柔情,她的美貌,她的典雅,她的那份熱情,那份激情!這一切都是給了他一種從未體驗過的情調。然而,這一切畢竟是曇花一現,空留一份莫名的悵惋和痛苦的思念。就像茫茫的海洋上,兩艘長途跋涉的船相錯而過,互向對方鳴響了嘹亮的汽笛,留下一份短暫的緣,爾後各奔天涯……
葉麗娟的身影又躍進他的腦海。他又憶起了那個黃昏,憶起兩個人共撐一把小傘依偎著走在雨中的那份溫馨情景,想到別具東方女性之美的麗娟純真的眼神,溫柔的話語,似出水芙蓉一般的體態與嬌羞,想到他們諍諍的愛的誓言,他的心被往昔的柔情熔化了……麗娟會不會忘記我們的情我們的愛我們共同的海誓山盟?還有櫻子,那個融合東西方之美的女孩,那個別具日本情調的女孩,那個如一隻夜晚飄過的蝴蝶一般可愛的女孩,他忘不了她的眼神,他相信,那眼神裏有秋波在流動!
愛的歸宿究竟何處?不是講人在出生的時候,月下老人便在有姻緣的一對男女的腳脖上係上一根無形的紅線嗎?不管另一端到了天天涯海角,但他們總歸還是連接著的……也許我腳脖子上紅線另一端的那個女孩還沒有出現吧!或者,在我出生時,月下老人忘了為我拴住紅線,所以空留我一個沒有緣份的人四處遊蕩,受盡感情的折磨……
終於發工資了。
大家聽到廣播,都三三兩兩地來到二台。等歐陽傑到二台時,二台已經擠滿了人,恩家敏也先他一步到了。
丹尼斯和三副楊佩儒坐在一張餐桌前,大家輪流過去,先到丹尼斯麵前簽字,工資單、加班費、水果費,亂七八槽好幾張,等簽好了,再到旁邊的楊佩儒麵前領鈔票。
看看人挺多,恩家敏就和歐陽傑到旁邊等,卻見羅奧曼拖了一把椅子往二台門口一坐,背靠著門的一側,兩條腿高高翹起,搭到門的另一側,如一條攔路狗。每當有人領好工資出去時,他也不言語,右手擺弄著匕首,左手一伸,那些水手機匠便乖乖地送上五十塊美金,少一分也不行,多了也不要,若給一張百元的麵鈔,他再找還五十,然後才把翹起的腿放下來,讓交了錢的人過去。
“喬,這是幹什麼?”
恩家敏和歐陽傑看了挺納悶,就把喬拉過來,向羅奧曼撅撅嘴。
“這是規矩!他在收安全保護費!”喬小聲說,“不過,高級船員不用交!”
“什麼規矩!他媽的,沒有道理!”
“我也不清楚,反正發工資時每人必須交五十美金,否則一頓毒打,打完之後還是要交!”
“沒人管嗎?”
“管?誰管?據說是大副讓收的,全船誰敢和他們作對?再說也隻不過五十塊,花錢討安,隻當自己下去花在女人身上了!”喬無可奈何地說。
這當兒,老木匠羅清水、江濤、於震海等幾個相繼領了工資,走到二台門口,迫於羅奧曼一臉的殺氣,都乖乖地遞上五十美金。
恩家敏看在眼裏,實在有些氣不過。趙起浪領了工資也“不識相”,不亢不卑地說:“我憑什麼要交保護費?”
“哼,這是規矩,誰都要交!”羅奧曼瞪起雙眼。
“還沒人交給我呢!”趙起浪也毫不示弱地瞪起眼。
“你他媽找死!”
“你才他媽找死呢!”趙起浪捏緊雙拳,毫不買賬,“老子掙的是辛辛苦苦的血汗錢,憑什麼要交?”
他們的爭吵引起了餐廳裏人的主意,眼看兩人要動起手來,恩家敏和歐陽傑忙走過去。這時,羅奧曼從椅子上站起身,握著匕首,冷不防揚起來就要往趙起浪臉上劃,說時遲,那時快,恩家敏伸手抓住羅奧曼手腕,羅奧曼扭頭見是恩家敏,心裏不由一驚,恨恨地說:“加油恩,這不關你的事,你可以不交保護費,但也不要多管閑事!”恩家敏不作聲,冷冷地盯著羅奧曼,抓著他的手腕一點也不放鬆。
“你別以為你了不起!”羅奧曼大怒,用力一掙,臉憋得通紅,卻沒有掙脫恩家敏的手。
這一切,丹尼斯看在眼裏,嘴角掠過一絲陰沉沉的笑。
歐陽傑忽然心生一計,心想:這樣僵持下去不是辦法!忙過來勸解,等恩家敏鬆開手,他又轉向趙起浪,大聲說:“老趙,上次你出來借我的錢該還了吧!”
趙起浪回過味來,故意點一點,然後一股腦兒把剛領的工資都塞給歐陽傑,說:“阿傑,還欠二百,下次再還了!”
“好!”歐陽傑也裝模作樣地點了點,塞進口袋,然後若無其事地轉回去領工資。
“呸!”
羅奧曼氣得眼直翻,想發作,可這兩個家夥的拳腳他都領教過,哪裏敢輕舉妄動。他恨恨地望了望歐陽傑,又瞪了恩家敏一眼,心想:總有一天,我會親手宰了你這兩個雜種!
“I’m sorry!“(對不住了!)恩家敏則不失時機地逗了一句。
經丹尼斯不斷努力地聯係,“獵人“號比預定靠碼頭的時間提前了許多。
剛靠好碼頭,一些不值班的水手就取了Shorepass(登岸證)準備下去玩,在甲板上被丹尼斯叫住了,說船上要上夥食,馬上就到,叫大家不要走開。
不一陣子,碼頭上來了輛廂式的悶罐貨車,可等在碼頭上和甲板上的,除了一些黑人外,就是中國人,人手不夠,大廚高鵬隻好去找船長,船長在廣播裏向全船喊話:“所有船員全部到甲板上搬運夥食,並不隻是黑皮膚的和黃皮膚的才吃飯!”他這麼一喊,大家才陸陸續續來到甲板上,一看船長正在親自搬,誰也不好再磨磨蹭蹭,都賣力地搬起來。高鵬、卡羅兩人協助丹尼斯清點。
這次上的夥食較多,是準備兩個月的,除此之外,還上了一大批橙子、蘋果、煙、酒、飲料。所以,大家足足忙了四個多鍾頭,才總算忙清。
這邊船長和供應商在聯係,希望大家能搭這貨車到超市去購物。
得到同意之後,大家都匆匆忙忙地回房間衝個澡,換上衣服,匆匆擠上悶罐車。等後門關上,裏麵燈一開,大家樂了:除了幾個當班的,大家幾乎都來了,把偌大的一個悶罐車擠得滿滿的。
經過一陣顛簸,車停在一家超市前,大家正擠得難受,還沒等車停穩,都一個接一個跳下來,大口大口地呼吸寒涼的美利堅新鮮空氣。
其實,天色已晚,超市裏購物的人稀稀拉拉,一下子湧來這一群各種各樣膚色的人,倒把超市入口的警衛嚇了一跳,尤其是他們從一個大悶罐車裏跳下來,他還以為是一夥搶劫的匪徒,緊張地把手伸向腰間的手槍。等船長走過去和他打招呼,告訴他大家是一夥船員,難得有機會下碼頭購物時,那個警衛才釋然地笑了笑。
超市很大,商品也琳琅滿目,應有盡有。大家一湧進來,便發瘋一般地選購起來。
囊中羞澀的幾位中國船員,比不得他們,隻能選價格合適,自己也很需要的東西買了一些。
恩家敏和歐陽傑主要是借機會下來逛逛,說買東西也沒啥好買的,轉了半天也不過買了些水果、奶粉、洗發精之類的。恩家敏最煩的就是購物,轉了一會兒,已經不耐煩了,催還在東看西看的歐陽傑一起到超市外麵走一走,透透氣。歐陽傑想想也沒啥要買的了,就和恩家敏一起到超市外邊逛逛。正當他們往外走時,在一個拐角處,由於他們走得較快,冷不防和一個姑娘撞了個滿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