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3 / 3)

“你……”

還沒等歐陽傑張口說“對不起”,被撞的那姑娘說了一個“你……”

“你是華人?”

歐陽傑一聽那姑娘會說漢語,連道歉也忘了,興奮地問那姑娘。

“哼!”

誰知那姑娘對滿臉熱情的歐陽傑不屑一顧地從鼻孔裏“哼”了一聲,一張漂亮的臉蛋怒容不減地高高昂著,弄得歐陽傑好不尷尬。

恩家敏這時笑了笑,衝那姑娘紳士般地說:“小姐,我這位兄弟撞了你,對不起啦!”說著說著,卻故作一個踉蹌,一腳踩在那姑娘的腳上,疼得她“哎喲”一聲蹲下,抱著腳直喊痛。

“哎喲,老鄉,實在對不起,我怎麼這麼不小心!”恩家敏故作驚慌狀,上前要扶那姑娘。

“走開!別碰我,你們這些垃圾,誰跟你們是老鄉!”那姑娘口裏罵著,“這裏是美國,容不得你們撒野!”

恩家敏還想繼續表演下去,卻被歐陽傑連拉帶拖走開了。

“哎,真想不到,人家說‘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我們今天怎麼了,我聽她明明是南京人口音!”歐陽傑歎著氣,滿肚子不高興。

“現在是什麼世道了,還‘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現在是‘老鄉見老鄉,不宰心不甘’了!”恩家敏倒看得開。

“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也是,這些娘們自以為到了美國,自己就變得十足的洋味起來了,不得了了!媽的,我們是垃圾!我看她才是垃圾呢!她是怎麼到美國的,無非三條路!”恩家敏邊說邊和歐陽傑往外走。

歐陽傑被他的神態逗笑了,問:“哪三條路?”

“第一嘛,憑著七大姑八大姨的關係;第二嘛憑著一股厚顏無恥,在床上討洋鬼子歡心;第三嘛當然就是憑著姣臉蛋,出來做‘雞’了!”

“不妥不妥。”

“怎麼不妥?第一姑且不論。就說第二吧,我不信中國那些漂漂亮亮的小姐們都是因為愛情才嫁給老外的,外語學院畢業的女孩子,漂漂亮亮的,憑著優勢到處搭老外,那些毛茸茸的家夥,有的都可以做她們的爸爸了,你說這是愛情嗎?中國的男人死光了嗎?不,漂亮英俊、才華橫溢不乏其人,哪一點比不上老外?”

歐陽傑忍不住笑起來。

“這第三麼,剛才這個娘們極有可能,什麼?你隻看她外表很漂亮,漂亮的外表下就一定是高尚得人格嗎?其實不然,我一看她就有一股子‘風塵氣’!”

“你能看出來她有‘風塵氣’?太玄了吧!”歐陽傑揚了揚眉頭。

“當然了!我說你這小子,大學白讀了——人是什麼樣的人,憑一個潛在的‘氣’,一看便知。像我們這些人,一看就是一身‘江湖氣’;妓女當然就免不了‘風塵氣’,君子脫不了‘正氣’;誌節高尚的或者看破紅塵的老道,自然有一股子‘清氣’;滿頭大汗、渾身油膩的屠夫,既‘俗氣’又‘濁氣’;燕趙之時的一些慷慨悲歌的義士,我們讀他們的故事就能讀出來一股‘豪氣’……”

“哇,我的大胡子兄弟,你真是藏而不露啊!”歐陽傑瞪大眼睛看著恩家敏,似乎第一次發覺這個大胡子不簡單,“人家說‘琴心劍膽’,我倒懷疑這種能文能武的人世上有多少,看來兄弟你當之無愧!”

“哈哈哈哈,什麼‘琴心劍膽’,別肉麻了,我這人是滿腦子私欲、怪念頭,不但‘俗’而且‘濁’,甚至還有幾分‘邪氣’!說有點‘江湖氣’已經是抬舉我了!”

這當兒,他們已經來到超市門口,外麵寒風刮的正緊。於是,他們也不想走遠,就在入口處的台階上邊聊邊輕輕地運動著腳腕。

一輛漂亮的小轎車停到超市前停車場上,從車裏鑽出來一個體型魁梧高大的男人,從他們的身邊大步走進超市。

過了一會兒,這個男人和剛才與歐陽傑撞個滿懷的那個姑娘嘻嘻哈哈地摟著走了出來,正巧經過他們倆身邊。

“阿傑,我沒說錯吧!你看!”恩家敏悠悠地吐了口煙,抵了抵歐陽傑。

這時,那姑娘也瞅見了歐陽傑和恩家敏,忙扯了扯摟著她的男人,用英語嗲聲嗲氣地說:“東尼,就是他們倆,剛才欺侮我!”

歐陽傑一轉臉,看到那個被叫做東尼的那個大塊頭充滿敵意地盯著他倆,他忙微笑著準備向他解釋,可東尼已經放開懷裏的姑娘,晃著雙肩走過來。

“你們,過來!”

恩家敏無所謂地吐口煙圈,轉向歐陽傑:“阿傑,這不是‘看著家門拉火叉’嗎?咱們怕他怎的,你就給他點教訓!”

“大胡子,我……我沒把握,還是你來吧!這個家夥看起來挺壯的!”

“我胳膊傷還沒好呢!再說,你不是一直崇拜刑警的嘛!一個優秀的刑警,絕不會對自己失去信心,他的信念是:兩軍對壘,勇者勝!”

歐陽傑經恩家敏一激,一股豪氣從心底直往上竄。他聳聳肩,擺開架式,衝東尼招招手:“你,過來,嚐嚐中國功夫!”

忽然,警衛發現這邊似乎要打架,忙走過來,準備上前問個究竟,被一心想看熱鬧的恩家敏攔住了,並掏出一支紅塔山香煙遞給他,比劃著告訴他:他們是在玩,不是打架,是東尼想學中國功夫!

“中國功夫?”警衛饒有興趣地問。

“是的,中國功夫!”恩家敏豎起大拇指,並指指歐陽傑。

警衛歪著頭,瞪大眼睛,驚奇地看著廣場上兩個都拉開了架式的男人。

東尼仗著人高馬大,拳腳並用地撲向歐陽傑。一開始,歐陽傑左躲右閃,並不反擊,等他看清了東尼的拳腳門路,東尼已經發喘了。東尼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又快又狠、疾如雨點的拳點一下子也打不中這個看起來並不結實的東方人。他這樣一想,拳腳就稍稍顯慢,歐陽傑抓住機會反擊,一出腿就是連環三腳,直踢得東尼手忙腳亂。旁邊看熱鬧的恩家敏向歐陽傑大聲地叫好,警衛也情不自禁拍起手來,直叫:“中國功夫,OK!”

這時,在超市裏購物的其他船員也陸續來到出口,見此情景都感到大惑不解。

“怎麼回事,大胡子?”趙起浪扯扯看得津津有味的恩家敏。

“Just look!”(隻管看就是了!)恩家敏臉也不轉地說。

“Just——look?”趙起浪撓撓頭,正巧,喬他們也過來問他,他也像恩家敏一樣咕噥了一句:“Just look!”

這時,歐陽傑已經有了把握,看看招架不住的東尼,他騰身躍起,在空中三百六十度轉身,使出他的拿手招數:空中回旋腳。但他隻用了六分力,盡管如此,也把東尼踹翻在地,所幸沒有傷著。

“東尼,你怎麼樣?”那姑娘一驚,忙撲到東尼身上焦急地問。

歐陽傑感到有些歉疚,也去扶東尼,並說了聲:“真的對不起!”

東尼一把推開他,“哼”了一聲,拉起那姑娘,說:“我們走!”於是,他們悻悻地鑽進轎車。

回來的路上,大家擠在悶罐車裏,饒有興趣地談論著剛才發生的事。“唉,真奇怪,她怎麼連一點老鄉的情味都沒有?”歐陽傑說。

“這也難怪!現在什麼老鄉不老鄉的!”趙起浪說,“凡有人住的地方就有華人,這話一點也不假,我到印尼、馬來西亞、泰國——我第一次到這些地方,乍一看到那麼多同胞,也像你說的那樣興奮。可後來我受不了!”

“咋啦?”

“咋啦?不是我興奮,倒是他們興奮,一聽我講中國話,就是在街上也要拉住你,老鄉長老鄉短地親熱問候一番。你想,我們匆匆忙忙下碼頭能有多長時間,而碰到同胞又特別多,都這麼親熱,能受得了?!幸虧我老趙頭腦還不笨,想出了一個絕招!”

“一看有老鄉盯著我,懷疑我是從中國來時,他們一問,我就忙來一句‘No,I'm Japan。’(不,我是日本人。)所以,我這句英語講得最流利!”

“哈哈哈哈!”大家都被趙起浪逗得噴然大笑起來,連不懂漢語的黑人、白人也從他的表情明白他講話意思的大概,也都跟著大笑起來。

恩家敏發現丹尼斯也難得地笑了,而且他是在趙起浪沒講完時就笑起來的。“難道他能聽懂漢語?”恩家敏心裏敏感地想。

裝貨速度很快,美國西部產的玉米,全自動化裝貨。

第二天一早,代理上來,安排恩家敏和歐陽傑以及申請看病的人去醫院檢查。醫院裏病人很多,所以等他們全部檢查完,取好藥,已經到了下午。當他們到碼頭上時,忽然無意中發現碼頭上停棲著成群的野鴨子,個個肥得像小鵝,在碼頭邊上大搖大擺地散步,曬太陽,神情悠然而自得。人走過它們麵前,它們不但不害怕,反而連路也不讓,仿佛它們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主人。你用手去抓它們,它們也不躲,隻是好奇地盯著你。

“阿傑,這些野鴨子又肥又呆,一個起碼也有五六斤吧!”恩家敏一邊撫摸鴨子光滑的羽毛,一邊咂著嘴說。

“這可是正宗的山珍野味,燉出來一定香味撲鼻!”歐陽傑看著這滿地的鴨子,也饞得要流口水。“我還是小時候吃過一次野鴨子,那野鴨子比這小得多了,那香味似乎還留在口裏!”

“嘿嘿,別做夢了,兄弟。你恐怕不知道,這些家夥都可算老美的公民,是受法律保護的。上次我們第一次來,也不知道,抓了兩隻,結果我們被罰得叫苦不迭!”

“是呀,快點走吧,老恩,你看,那邊那個老美正盯著你呢,那眼光好像在盯一個賊似的!”歐陽傑忙招呼恩家敏。

恩家敏抬頭一看,不遠處一輛轎車旁,一個身材高大的老美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但他實在舍不得放開手裏又呆又可愛的鴨子,見歐陽傑走了幾步回頭又催,沒辦法,隻好輕輕打了那野鴨子一巴掌,野鴨子尖叫著一扭一擺地跑開了。

“朋友,晚上再會!”他向那群驚奇地打量著自己的野鴨揮揮手,做個鬼臉。

大家都給逗樂了。

回到船上,代理送了一個郵包上來,是大家的信。

於是乎,大家都爭爭搶搶地過去找信。收到信的喜笑顏開,又蹦又跳,沒收到的神情沮喪,苦著臉。

歐陽傑心想:“不會有我的。”因為上來之後,他連家信都沒寫過一封,他也曾經試著想給麗娟寫信,可一提起筆,不但不知寫什麼好,而且觸動自己的思緒,平白無故地唉聲歎氣、多愁善感起來,所以幹脆不寫信。

但等大家走光之後,他又免不了下意識地往餐桌上瞅瞅,還有一封信躺在那兒,他不禁心口“撲通撲通”地跳起來,不由自主地走過去,見信反蓋在餐桌上。

“不會是我的。”他安慰自己,同時伸出手,撿起信,不看則已,一看信封正麵那秀麗的字跡,他全身觸電似的一震,血液直往腦門湧,喉頭像被什麼堵住一樣。他以為自己眼睛看花了,定了定神,仔細一看,沒錯,那字跡他最熟悉不過了,是麗娟的!他一把將信揣到懷裏,三步並作兩步往房間趕,卻不期然在走廊裏碰上恩家敏和趙起浪。

“阿傑,你怎麼了?”恩家敏看歐陽傑的神色有些不對勁,吃驚地問。

“我……老恩,老趙,我收到信了,是……是女朋友的!”歐陽傑興奮得有些失常,邊說邊往四樓上爬。

“哇,愛情的力量這麼大!”趙起浪睜大眼睛,張著嘴巴,不知輕重地給了恩家敏一拳,“大胡子,我們真慘,不,我真慘,是父母包辦的,還沒體會到愛情的滋味就稀裏糊塗地過來了!”

“喂喂,你這家夥,輕一點好不好!”恩家敏揉著胸口,“都多大了,還愛情愛情的,再說,像你這模樣,能找到老婆就已經不錯了!”

“是呀,比較起來……某些人……”老趙咧嘴笑,又習慣地撓著頭,“比較起……某些人看起來蠻帥的,可連老婆都守不住,我是也該滿足了!”

“好哇,你這家夥,指桑罵槐,看我不揍扁你!”

等恩家敏聽出趙起浪的弦外之音,趙起浪早撒腿跑了。

歐陽傑回到房間,將門反鎖死,迫不及待地用有些發抖的手撕開信封,打開疊得方正散發著清香的潔白信箋:“阿傑,我親愛的阿傑……”

看到稱呼,歐陽傑像委屈的孩子遇見失散的母親,眼淚“唰”地湧出眼眶,他抹去淚,接著往下看。

阿傑,當你收到這封信時,也不知是在天之涯海之角的哪一個港口了。但無論你在哪裏,無論你在何方,我想我們的心是永遠相通的。每一次的午夜夢回,你可曾聽到我內心深處對你深情的呼喚?

阿傑,那天,我媽聽說你來過我家,她很生氣。但我說我非你不嫁,她也沒辦法。可第二天,我突然接到報社通知,叫我到省裏學習,我感到有些突然,但這是總編安排的任務,又想時間也不會太長,也就匆匆去了省城,誰知在省城一呆就是半個月。我急得要死,害怕你突然走了。正當我打算請假回去,媽媽又給我掛了電話,說你去過我們家了,說要一個多月後才出發,要我安心學習,等我回家了她會重新考慮我們的事。

就這樣,我回到家裏你已經走了。

作為一個領導,媽媽真不該做出這種事,她讓報社領導安排我頂替別人去學習,避免我們見麵。我一直沒告訴你,她極力反對我們。她說,船員沒一個正經人,船員的生命……阿傑,你相信我,我永遠愛你不變!我每日都在思念你,祝福你,為你祈禱,經常在夢裏與你相聚,可醒來之後,麵對寂寂的黑暗,不知不覺淚濕枕巾。

阿傑,你走後,我已辭職出走和絕食與媽媽抗爭,媽現在終於同意我們的婚事了!

我等著你,阿傑。

阿傑,大海是無情的,狂風巨浪相伴的旅途,你要為我照顧好自己;同時,大海也是多情的,她足以讓你這位詩人——我親愛的傑,大開眼界,情思飽滿,詩興大發!海也會使你鍛煉出鐵一般的意誌、火一般的深情來!

阿傑,我的一顆心永遠隻屬於你,你是我的全部。有一首歌,能表達我對你的愛,你聽我為你唱:如果我必須死去/期望你在我身邊/因為我知道/那麼多的愛情/會幫助我跨越到那邊/然後/說——再見/沒有懼怕,也沒有疼痛/這麼多年的幸福/支持我將來無你的孤獨/我凝望著你,然後睡去/過去的時光我們從未分離/這份回憶凝聚在我心深處/我隻要你的凝視/你的芬芳圍繞著我/我要在我的愛人身邊死去/凝望著你,然後睡去/穿過雲層/我不再期望任何事情/隻期望在你的身邊死去/凝望著你,然後睡去……

傑,我的歌唱完了,我會更加堅強地活著,期盼著我心目中的英雄英姿不減地回來,期盼著我們激動人心的相聚!

祝我心愛的人健康快樂!

吻你!

愛你的麗娟於1991年12月冬夜。

歐陽傑一口氣把信讀完,又從頭至尾讀了一遍!啊!我愛的娟妹仍愛著我,一切都煙消雲散了,我不該怨她沒來送我,是我誤解了她!歐陽傑激動得熱淚盈眶,在房間裏來回走著,他看著手中這封由上海轉到希臘,又從希臘轉到美國的信,看著這封幾乎跑遍了全球洋溢著愛的熱情的信,他真想跑出去,對著世界狂喊一聲:“世界是我的!”

他忘記了吃飯的時間,忘記了饑餓,急急地坐到書桌前,準備寫信,他要把所有讚美愛的詞都寫下來,把堆積在心中的話寫下來,向遠方思念已久的親愛的人訴說……

天黑了,碼頭上隻有裝貨機在“嗡嗡”地響個不停。恩家敏和喬拎著一個布口袋,悄悄地來到碼頭上。夜靜悄悄的,碼頭旁邊的防浪堤石縫裏,住滿了又肥又大的野鴨子。他們兩個躡手躡腳地來到放浪提上,貓著腰,輕輕蹲下身,喬一手拎著口袋,一手拿著手電,往一處石縫中一照,野鴨子們三三兩兩地眯著眼偎在一起。恩家敏輕輕地抓住被燈光射到眼睛的那隻,捏住脖子,不讓它叫出聲,然後用力一擰,把脖子擰斷,往喬的口袋裏一扔,再去抓一隻。

功夫不大,他們抓了七八隻,看看口袋盛不下了,隻好作罷。喬熄滅手電,把口袋扛到了肩上,顛著屁股一路小跑,回到了船上。高鵬、趙起浪、舒爾等幾人正在等著,見他們果然滿載而歸,個個饞得直流口水。

恩家敏拎出兩隻大野鴨,往地上一扔,說:“老劉,你和舒爾每人負責殺一隻,大師傅負責燉。喬,你把餘下的送到冰庫,等開航後慢慢吃。”

“我插不上手,就等著和兄弟們一起分享了!”趙起浪喜滋滋地說。

“是呀!”恩家敏扭回頭對他說:“老趙,你沒什麼事,等著一起分享吧!不過……”

“不過什麼?”

“你房間裏的兩瓶竹葉青也貢獻出來,和兄弟們一起分享!”

“你……你怎麼知道的?”老趙拍拍腦袋。

“嘿嘿,瞞得了別人還瞞得了我!不瞞你說——我第一次去你房間時就瞄上了!”恩家敏得意地說。

“哎喲,這下子賠本了!”趙起浪邊說邊爬起來,走到門口,又扭過頭:“我說大胡子,能喝完兩瓶嗎?”

“你這家夥,恐怕你一個人就得一瓶,難道我們都忌酒啊!兩瓶根本不夠,隻能小酌了!”

趙起浪苦著臉,轉身要走,恩家敏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忙喊:“老趙,別忘了,把阿傑那小子給拖下來,他高興壞了,晚飯都沒吃,可能高興忘了!”

“知道了!”

不一會,野鴨子殺好了,洗淨了,高鵬精神抖擻地在廚房間忙開了。歐陽傑剛寫好信,被拎著兩瓶竹葉青的趙起浪拖了下來,大家圍著一張桌子坐好。

“人逢喜事精神爽。大家都看看阿傑,哪裏像以前,整天拉著小白臉,像我們欠他二百塊錢似的!”趙起浪一邊用筷子敲桌子,一邊逗歐陽傑。

“老趙,我真是怕了你這張嘴了!”歐陽傑笑著說,“好,今晚就痛飲幾杯,不醉不散!”

“喂,胖子,好了沒有?”劉長命用筷子敲著空杯子,衝廚房間嚷。

“你個短命鬼!催什麼?緊火魚,慢火肉,你懂不懂?!尤其野味,越燉越香!”高鵬慢騰騰地邊忙邊訓劉長命,大家都“哈哈”笑起來。

“我說你也自找的,‘皇帝不急太監急’,這下好了,本來‘長命’也被咒成短命了!”趙起浪幸災樂禍地瞅了瞅劉長命,笑嘻嘻的,“劉長命變成劉短命!”

“你這種人,‘無風不起浪’,專會煽風點火!”劉長命也不示弱。

“好了好了,你們別嚷嚷了!看看是不是把三副、小於、江濤他們也叫來?”恩家敏說。

“小於值班。三副你叫他我估計也不來!”劉長命說。

“三副這小子也太內向了,磨盤也壓不出個屁來!”趙起浪接上話茬。

“那把江濤叫來吧!”歐陽傑對正在拿著酒瓶翻來覆去看的喬說:“喬,你去看看,江濤在不在房間裏,讓他下來一起喝幾杯!”

“OK!”喬答應一聲,顛著屁股去了。

“小翠,上菜——”

高鵬拖腔拿調地唱著,樂嗬嗬地捧來一大盤噴著香味的野鴨肉,除了薑、蔥、蒜等調料,還放了不少辣椒,一塊塊肉燒得紅紅的,油亮油亮的。

“哇,真香!”大家都不由自主地吸溜著鼻子,正好喬和江濤也來了,一跨進來就嚷開了:“太香了,別飄到碼頭上讓老美聞到!”

大家早已等不急了,不由分說,紛紛操筷,先嚐為快。可喬和舒爾夾了半天也沒能夾起,大家這才想起他們根本不會用筷子,又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高鵬忙給他們取來了兩副刀叉。

酒過三巡,菜過一半,氣氛開始高漲起來。

“我看光這麼喝也不熱鬧!”老趙肚子裏墊了底,抹了抹油嘴,“這樣吧,我出個小調,就是每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