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拖把椅子坐在一角,邊飲邊看大家的表演,等看到恩家敏一幫人男扮女裝表演時裝模特時,他的驢臉上也忍不住綻開了笑容,端起酒杯,仰起脖子一飲而盡,嘟噥著說:“這幫中國人……”
一連幾天,“獵人”號上群情沸騰,杯光盅影,猜拳行令,好不熱鬧。但這卻苦了高鵬,因為意大利人、菲律賓人和黑人對中國式的菜肴讚不絕口,百吃不厭,尤其水餃這新鮮可口的玩意兒,一下子就把他們吃上癮了,要求以後每個星期至少能吃上一次。
聽巴雷蒂尼這麼一說,高鵬麵露難色地說:“包水餃這事,一兩個人搞不起來,尤其是這麼多人吃,一兩個人搞上一天恐怕也不夠吃一頓!”
歐陽傑正巧在旁邊,他把高鵬的話大致向巴雷蒂尼翻譯一下,巴雷蒂尼好像早已考慮好了似的,說:“這沒問題,到時候可以讓你們中國人停工幫廚——另外,這是船長給你們節日的加班費!”說著,從口袋裏抽出一張麵值一百元的美金,遞到高鵬手上,又難得裝出和藹地拍拍高鵬的肩膀,笑著說:“以後還會有的,隻要你保證我們每星期吃上一頓水餃,平時多燒些中國菜。”
海麵一直風平浪靜。
“獵人”號似乎也平靜了下來,以恩家敏和歐陽傑為首的中國人漸漸地得到了一些黑人的擁護,船長和老軌對這幫中國人也顯得分外熱情、客氣;而以丹尼斯和巴雷蒂尼為首的一幫人,雖然表麵上和恩家敏一夥顯得相安無事,但他們看到船上的水手機匠等見到恩家敏,左一聲“恩師傅”右一聲“恩師傅”,心裏感到極不舒服。
“獵人”號不急不緩地向低緯度前進著,氣溫一天比一天高,大家穿的衣服也一件一件往下減。水手們坐在甲板上,枯燥地“叮當叮當”敲鏽、油漆,偶爾有人無聊之極,扯開大嗓門公牛般吼上一曲,惹來同伴的一片笑聲和口哨聲。海麵如一塊碩大的綢緞,平展著,微微地起伏著,又如一位風韻十足的少婦,在展示著她曲線優美而平滑的胴體。清涼且略帶鹹味的海風輕輕拂麵,海天一色,廣袤無垠,時而有成群的小飛魚連貫地飛躍出海麵,在這陽光下蔚藍的海麵上,鱗光閃閃,也有三五成群的海豬、海狗,在互相追逐嬉戲,在平靜的海麵上攪起幾朵浪花。
這天下午,水手們開始用消防水龍衝刷遊泳池。遊泳池在船尾上甲板平台上,靠著鍋爐煙囪,頂上的天棚由耐熱的綠色絲棉瓦搭成。天冷時,當然是無人光顧,但天氣一熱,自然又都想下了班或晚飯後到裏麵遊上一陣子。泳池四周邊上,有一溜的椅子,遊完泳之後,可以三五成群,在邊上聊天、吹牛、喝啤酒、觀海,別有一番情調。
遊泳池裏放滿清澈的水。每天晚飯過後,大家都帶上啤酒、飲料,相聚在遊泳池邊,邊喝邊聊。每次,恩家敏都抱上吉他,麵對晚霞中如畫的海麵,彈上幾支優美動聽的歌曲,所以,他的周圍每次都吸引了一大幫人,在一起笑啊,唱啊,興致極處,便有人如蛙般躍入泳池,暢快地遊上幾圈。
終於熬過了一天。下了班,吃過飯,於震海正準備換泳衣,忽然,羅奧曼敲開門告訴他,電報員丹尼斯有事找他。於震海感到莫名其妙:我一個水手和電報員有啥關係?找我能有什麼事?在說,誰都清楚,這個電報員丹尼斯身份非同一般,為人神神秘秘,聽三副講,他每天吃飯時都不多說一句話,臉總是陰沉沉的,讓人一看到他的臉就能感覺到一股鬼氣!這樣的人找我還能有好事嗎?但他又不便多問,更不敢不去。他猶猶豫豫地來到走廊的盡頭,小心翼翼地敲了敲門,聽到裏麵有人“哼”了一聲,便輕輕推開門進去。丹尼斯半坐半躺在椅子上,依然戴著墨鏡,在明亮的燈光下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小胖子於震海腦門不禁直冒涼氣,俗話說:會無好會,約無好約,何況是一向與自己連話也不搭的神秘丹尼斯呢!
“你……找我?”於震海小心地問。
丹尼斯沒說話,仿佛根本沒聽到於震海的聲音似的。他沉默了一會,緩緩地踱到於震海麵前,輕輕地拍了拍不知所措的他,忽然用有些生硬的漢語說:“AB於,不要害怕,在我麵前不用講英語,OK?”
“這家夥什麼來路,竟會講漢語!”於震海心裏更有些忐忑不安。
“AB於,你很聰明!”丹尼斯聲音不高,邊來回踱著步邊說,“在‘獵人’號上做事,不管你看到什麼,聽到什麼,你既要沒看到,又要沒聽到,這樣,命運才會青睞你!而且,凡是要聽我安排——”他停下來,用手托住於震海下巴往上一抬,“你明白嗎?”
“我……”於震海又氣又怕,但他也知道這個丹尼斯得罪不起,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丹尼斯低低地怪笑著,踱到窗口,拉開窗簾,向外麵一望。
“大海,真是偉大,它可以無聲無息地吞噬你的生命,而且不會留下任何痕跡!”丹尼斯自言自語地邊說邊又將窗簾拉上,並輕輕地拍了拍手掌。
卡羅從裏間走了出來,他手裏拿著一遝嶄新的百元美鈔,遞到丹尼斯手中,丹尼斯拿著在於震海麵前晃了晃:“AB於,這是一千美金,拿去,靠碼頭後,下去放鬆放鬆,隻要往後別和你那幫同胞攪到一起,這算是小意思!”
“一千美金……就是八千多人民幣呀!”於震海剛剛還有些手足無措,看到那遝嶄新的美鈔,不免咽了口唾液,心想:聽他又怎樣,人不知鬼不覺,幹完一年合同一走了之,反正我又不做什麼壞事!可他又一想,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軟,幹脆還是不要吧!可當他把眼睛又投向那遝綠鈔時,想拒絕的勇氣頓時消失了!八千多人民幣,可是國內普通工薪階層半年的收入啊!可不是小數目,再說,俗話說,‘自作主張大丈夫’……想到這,於震海動心了,終於伸出顫抖的手接過了那充滿誘惑的一千美金。
第二天,丹尼斯如法炮製,讓羅奧曼去請恩家敏,他自己仍戴著墨鏡,躺在躺椅上,半睡沒睡的樣子。
羅奧曼回來了。
“摸清他是幹什麼的嗎?”丹尼斯好像是用鼻子在說話。
好在羅奧曼早已聽習慣了,能準確地聽清他的意思,聽他這麼一問,忙躬下身,湊到他耳朵邊說:“做機匠和……”
“混蛋!”丹尼斯氣得幾乎要跳起來,“真是飯桶!難道我不知道他是做機匠的?我問的是他以前!”
“Cassab說他以前是幹刑警的,精於駕駛、射擊、爆破、化妝、打鬥……”羅奧曼小心地附到他耳邊說。
“那又怎麼做起海員來了?”
“據說可能是因為殺了人,犯了案!”
丹尼斯皺了皺眉,自語道:“怪不得我第一次見到他,就覺得他會是個麻煩……”
“是呀!他做過警察,我們販……毒……”羅奧曼一下子發覺說漏了嘴。
“好了!”丹尼斯一揮手,不耐煩地說,“怎麼還沒來?”
“我再去看看!”
羅奧曼正要出去,正巧傳來敲門聲,門開了,恩家敏麵帶微笑走進屋,說:“Officer,怎麼想起找我這個‘加油’的來了!”邊說邊不等丹尼斯反應,便自顧自坐到一把椅子上,抽出一支煙點燃。
“恩先生果然是個豪爽之人!”丹尼斯輕輕地拍拍手掌。
“這個狗日的果然會說中國話!”恩家敏不免開始打量了他幾眼,見他也長著絡腮胡卻刮得很短,尤如刺蝟的背,給人又硬又尖的感覺,而那副多餘的墨鏡就像是貼了兩塊狗皮膏,後腦勺紮著一根辮子,不長,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讓人想笑。他以平靜的口吻問:“丹尼斯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
“恩先生,你的中國功夫不錯!”丹尼斯答非所問,顯得不陰不陽,皮笑肉不笑的,繼而他話鋒一轉:“我想,恩先生是個明白人,你是我們公司聘用的,當然我也是……”
“不瞞恩先生說,在很多方麵,我可代表公司!我希望恩先生以後能一切聽我的……”丹尼斯一揮手,羅奧曼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兩千美金,送到恩家敏麵前。
“這是二千塊。恩先生,金錢和美女,都是男人追求的!”丹尼斯邊說邊盯著恩家敏。
“哈哈哈哈!”恩家敏忽然笑起來,笑得丹尼斯和羅奧曼莫名其妙,他推開羅奧曼遞來的錢,“既然丹尼斯先生在很多方麵可以代表公司,那麼我不妨說,我隻想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假如我做錯了,你可以解雇我;但這錢嘛,我無功不受祿!”恩家敏不亢不卑。
“難道恩先生不愛錢?”
“錯!丹尼斯先生,我這人既愛錢又愛女人,愛和女人逢場作戲,過後就忘,從不動真感情;對於錢,也一樣。中國有句俗話,‘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壞就有錢’。你想,我這人夠壞了,若錢太多,不就更壞了,變得無惡不作了嘛!”恩家敏不真不假地說。
“你!”羅奧曼見恩家敏那神情,來火了。
丹尼斯揮手製止了他,仍皮笑肉不笑地說:“看來恩先生是決意不交我這個朋友了?!”
“你又錯了,丹尼斯先生,我一直都當你是朋友的,你既然精通漢語,也該知道,中國的朋友之交不是建立在金錢上的,而是‘君子之交淡如水!’!”頓了頓,他又說,“當然,丹尼斯先生,在‘獵人’號上,我隻希望做好本職工作,別的事我決不會過問,隻要——人不犯我,我決不犯人!”
“嗯,那最好!”丹尼斯含糊地應了一聲,又說,“隻是可惜……”
恩家敏搞不清他又要賣什麼藥,也不想再囉嗦,索性擰滅煙蒂站起來,說:“沒別的事,我就告辭了!”
“那就再見吧,朋——友——”丹尼斯說“朋友”兩個字,口氣顯得很重。
“再見!”恩家敏揚長而去。
“媽的,真不知天高地厚!”羅奧曼衝恩家敏背影罵。
“量他也不敢故意與我們為敵!不過,有機會還是‘炒’了他,餘下的中國人,我就放心了!”
“可還有個歐陽傑!”
“歐陽傑雖有膽有識,但畢竟是讀書出身,社會經驗不足,手腕也太軟,不足為患!真正讓人頭痛的還是這個大胡子,他整天裝糊塗,其實比誰都厲害,要提防他!”
“是,我明白!”
從塔科馬開出來,歐陽傑心情一直很好,他接二連三地給麗娟寫信,看看已經是第六封了,他不好意思再寫,否則下一個港口交寄的時候,豈不讓大夥笑話?再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愛的甜蜜還是慢慢品嚐為佳,何況火功燒得再旺,也還是見不上麵,與其如此,還不如保持良好的心情,鍛煉好身體,愉愉快快地幹滿合同,去迎接那激動人心的相聚!
“人逢喜事精神爽”,這話一點也不假。歐陽傑這麼一想,心情不但愉快,而且生活也變得有規律起來。這不,近日他養成了晨跑的習慣,每天清晨天似亮非亮之時,他便起床,在甲板上跑步,直到全身出汗,才回房間衝個澡,這時,就差不多到了吃早餐的時間了。
這天清晨,歐陽傑準時起身,來到甲板上,壓壓腿,做做準備工作,天邊已經露出了魚肚白,一彎淡月,幾顆星星依然留戀在天空,不願隱去,蔚藍的海麵出奇地平靜,“獵人”號悄無聲息地前進著,似乎怕驚醒正在沉睡的大海。
歐陽傑呼吸了幾口清新的海風,開始慢步向船頭跑,然後從船頭再折回來。黎明的曙色在不經意中降臨了。
忽然,歐陽傑偶然抬頭,看到遠處的海麵上一個隱隱約約的小黃點,隻依稀可辨出微微的黃色來。他心裏不由得一驚:救生筏!這個念頭閃電一般掠過他腦海,他竟不由自主地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回過神來,心想:看來有同行遭遇海難了!他努力睜大眼睛:沒錯,一定是救生筏!得馬上向船長報告!
歐陽傑轉身就往樓上跑,正巧在二樓碰上大廚高鵬。
“大師傅,你過來!”
“什麼事?!你小子大清早中邪了!”他嘟噥著。
歐陽傑把他扯到甲板上,向海麵那黃點一指,說:“你看!那是什麼?”
高鵬順著歐陽傑手指的方向,眯起雙眼,也不禁咂起了嘴:“乖乖,我看好像是救生筏!”
“我看也像!我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趕快報告船長呀!說不定有好多條生命正掙紮在死亡的邊緣呢!”高鵬拍拍腦袋,“快,阿傑。”
經高鵬這麼一證實,肯定無疑是救生筏了,歐陽傑馬上到餐廳抓起電話向船長報告。
船長一聽海麵上發現救生筏,忙穿好衣服來到駕駛台,歐陽傑已經跑到駕駛台,向正在值班的大副報告,大副巴雷蒂尼正在駕駛台外側的平台上用望遠鏡觀察。
“怎麼回事?”船長問。
“是一隻救生筏,船長,因為他偏離航道,而且視線不好,所以我和值班的AB沒注意到!”大副邊說邊把望遠鏡遞給船長。
船長觀察了一會,果斷地說:“通知機倉,備車!讓水手們全部起來作準備,救人要緊!”
經過一番忙碌,全船都緊急行動起來了。“獵人”號汽笛長鳴,緩緩掉轉方向,向那隻救生筏駛去。
一個多鍾頭後,大家匆匆吃過早餐,除了值班的,都攜帶好物品到甲板上集合,準備救援。
漸漸地,“獵人”號靠近了那隻救生筏。
“筏內有人嗎?”大副巴雷蒂尼用廣播喊。
丹尼斯也來了,帶著墨鏡,趴在駕駛台頂上往下看。
“救救我們!”救生筏內傳來呼救聲。
“有人!有人在裏麵!”大家激動起來。
可人群之中的恩家敏卻不禁皺起了眉頭,但他沒說什麼,不動聲色地看大家忙著,上救生艇的上救生艇,準備放艇的準備放艇。過了一會,他忽然拉過正要上艇的劉長命和趙起浪,小聲說:“你們兩個小心點!”
劉長命和趙起浪有些莫名其妙地望了望神色凝重的恩家敏。
“我們當然會小心些了!”趙起浪說。
“我不是那意思……”
“喂,你們倆快些,別磨磨蹭蹭的!”艇裏的人叫。
“好了好了!”劉長命和趙起浪顧不上多想,忙答應著跳上救生艇。
救生艇放到水麵後,鬆開首纜,係緊尾纜,隨艇下的歐陽傑啟動艇機,緩緩駛近救生筏。救生筏門開著,裏麵橫七豎八地躺了好多人,二副貝塞羅用英語問救生筏出口處的兩個黑人,“朋友,你們怎麼了?”
“救救我們,朋友,我們已經漂了九天了!”一個黑人說。
“是呀,我們船遇上風暴沉了,全船隻剩下我們這些人了!”裏麵有人接上話。
“你們是什麼船?哪個國家的?”貝塞羅便問邊說:“當心!救生艇靠過來了!密斯特歐陽,請停掉艇機!”
“OK!”
“我們是……利比亞的……礦砂船,叫……EVERRISE……”,沉默了一會,有人斷斷續續地回答,顯得有氣無力。
“二副,下麵情況怎麼樣?”
貝塞羅的對講機裏傳來了船長的聲音。
“船長,他們說是利比亞人,他們的礦砂船遇上風暴……”貝塞羅回答。
“風暴?”
“是的!”
“他們船名叫什麼?”
“叫什麼‘EVERRISE’!”
“他們要緊嗎?”
“我看沒事!”
“好吧,先救上來再說!”
貝塞羅和兩個水手把住救生筏,用繩子栓牢在救生艇上,然後跳進筏內,一看,足足躺了十幾個,也有幾個白人,看起來都很剽悍。
“上帝,我們終於有救了!”有人叫起來。
“你們能站起來嗎?”貝塞羅問。
“我們試試看!”
隨著話音,有幾個人扶著救生筏壁,顯出很吃力的樣子,但都能夠站起來。
“好,我們扶你們到救生艇上去!”
“謝謝,謝謝你們!”
貝塞羅、傑克遜、劉長命等扶著救生筏上的人來到救生艇上,趙起浪、歐陽傑則在艇上接應。
甲板上的大夥都在伸頭看,駕駛台上,船長和丹尼斯也在用望遠鏡觀察著,並不時用對講機與下麵聯係。
恩家敏皺著眉頭,睜大眼睛注視著下麵的動靜。筏內被救出來的人,個個衣衫襤褸,顯得無精打采,但那動作卻總給人一種忸怩的感覺。尤其是最後一個白人,個字很高,看起來很年輕,當貝塞羅扶著他上救生艇時,艇上的人一動,艇一擺,他一腳踏空,貝塞羅也一個趔趄,差點摔倒,那白人卻敏捷地一躍,躍到艇上站穩,又下意識地伸手要扶貝塞羅,但又好像記起什麼似的,笨拙地摔倒在艇上……
這個細節沒能瞞過“獵人”號兩雙眼睛,那就是丹尼斯和恩家敏,當他們看到這一情景時,不約而同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大副,情況有些不對勁?”恩家敏忙向大副說。
“什麼情況不對勁?”巴雷蒂尼不屑地看了一眼顯得有些焦急的恩家敏。
“我是指筏上的人……”恩家敏顧不上許多,“剛才最後一個上救生艇的人,不像是在海上遇難的逃生者!”他盡量耐心地解釋著。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巴雷蒂尼真的不明白恩家敏在說些什麼。
大夥也都覺得有些好笑,不解地看著恩家敏一反常態的樣子。
“大副,大副!”
巴雷蒂尼的對講機響了,不過是丹尼斯用意大利話在講。
“收到,請講!”
“小心,救生筏上的人不像遇難者,要大家小心,以防有詐,注意觀察!”丹尼斯在對講機裏語調凝重地說。
巴雷蒂尼一下子像迎頭潑了一盆涼水,腦門直往外冒冷氣,不無佩服地瞅了瞅恩家敏,恩家敏一看他的眼神,就猜出了丹尼斯在對講機裏講了些啥。
“大家小心,注意應變!”巴雷蒂尼對大夥說,“剛才加油恩講得對,筏上的人可能是海盜!”
“哇!”大夥開始騷動不安起來。
“別嚷,靜下來!”大副一翻眼,大家馬上靜下來。
“我們該怎麼辦?”
“等等,我問問船長!”大副拿起對講機叫,“船長,船長!”
“收到,大副!丹尼斯先生已經跟我講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
“鎮靜!把救生艇絞上來,就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以防被他們覺察,我們的人有危險!”船長在對講機裏沉穩地說。
“然後呢?”
“所有成員作好準備,搞他們個措手不及,不管真假,先把他們全部控製住再說!對了,讓加油恩配合你,見機行事!”
“收到!”大副應了一聲,把頭轉向恩家敏,“加油恩,船長讓你配合我見機行事,你看如何?”
“我不明白你在說些什麼。”恩家敏高仰著頭。
“很抱歉,恩先生!”巴雷蒂尼耐著性子,“情況緊急,望你以大局為重!”
“哼!”恩家敏“哼”了一聲,說:“兄弟們,準備好短棒、匕首、繩子,到時候,我說動手就一齊動手,兩人一組對付一個,我和大副、羅奧曼、卡羅各自對付一個。遇有頑抗的,當頭一棒!”恩家敏聲音不高,但很果斷、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