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個小時下來,大家沒吃沒喝,全身都像散了架似的。尤其是這麼長時間沒煙沒酒,更讓大家受不了,全身軟綿綿的,別說開船,就是連打掃戰場,甚至連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
幸存者中,除了歐陽傑煙酒不沾之外,其餘的不是酒鬼就是煙鬼,大部分是酒鬼加煙鬼。
連恩家敏也變得一籌莫展了。
天色依然沒有放晴,陰晦昏暗;海麵上,起了霧,霧越來越大,不一陣子,就一片迷朦,變幻著各種形狀,起伏翻騰不定……
“那是什麼東西?”
喬聲音異樣地叫起來,夾雜著恐懼,同時本能地抱起槍。
大家一聽他的聲音,都有些吃驚,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循著喬指的方向一看,比剛才更是吃驚:隻見變幻不定的霧層上端,出現了一艘怪異的船,船體和船樓都呈恐怖的黑色,無聲無息,似乎在霧裏遊走,忽而無影無蹤,忽而又魔鬼一般出現在霧裏,帶著一股陰森森的寒氣!盡管這麼多天大家早已對生死有了一種麻木感,但此時一見此情此景,仍不免毛骨悚然,一個個驚得連大氣也不敢出!過了一會,傑克遜猛地端起槍,就要掃射,被恩家敏輕輕地把槍壓下,製止住了。
“壞了,難道我們進了傳說中的時空隧道?”歐陽傑脊背上直冒冷汗。這時,霧端傳來一陣隱隱約約的狂笑聲,似乎夾雜著玻璃杯碰擊聲,還有摔碎酒瓶的聲音……
喬戰戰兢兢地問:“時空隧道是什麼東西?”
歐陽傑壓低聲音,小聲地說:“那是海洋裏一種無形的領域,一種神秘得說不清的力量,對人類隻是個謎。”
貝塞羅也顯得有些緊張,忍不住插話說:“我也聽說過,時空隧道裏既沒有時間變化,也沒有空間變化,一切生命都靜止在原有的位置上!”
“假如這樣倒好了,我們永遠年輕……”
“好個屁!闖進去的船永遠別想再出來,有的隻是永遠做不完的惡夢!或者,或者即使能夠出來,也隻是……”
“老軌,這難道真的是……”
“不!”老軌擺擺手,“不會是什麼時空隧道。”
“那會是什麼?難道是海市蜃樓?”恩家敏也感到萬分不解。
“海市蜃樓,海市蜃樓……”老軌自言自語,皺了皺眉頭,“沒有一絲的陽光,哪來的海市蜃樓?海市蜃樓,蘇拉威西海……”老軌念叨了一陣,忽然說:“對了,我記得航海界有一則傳聞,據說在許多年前,俄羅斯曾經神秘地失蹤過一條船,那條船是從香港經菲律賓去澳大利亞的。從菲律賓開出後,就神秘地失蹤了!”
“後來呢?”
“後來,有人說那條船是被炸沉的。但這隻是一種猜測。俄國政府也沒有查出真相,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果那艘船沉了,應該是沉在現在的這個位置!”恩家敏若有所思地說,“假設剛才我們看到了那艘沉船的幻影……”
“剛才,你們看船體上有字跡嗎?”老軌問。
趙起浪肯定地說:“我注意看了,根本看不到任何字跡!”
“哦——,我想起來了,的確有這麼一艘船!”貝塞羅沉默一會,突然叫起來,“當時菲律賓傳講這艘船是俄國克格勃組織炸沉的!”
“為什麼?”大家都感到莫名其妙。
“具體原因誰也說不清。總之,全船沒有一個船員活下來,這件事也就成了永遠的秘密。”
大家沉默了。
忽然,傑克遜像想起什麼似地叫道:“管它怎麼沉的,上麵珍貴的東西一定不少,至少,會有俄羅斯的伏特加吧!”他邊說邊咂咂嘴。
傑克遜這麼一說,提醒了大家:是呀,既然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向我們昭示,那麼一定是上帝在可憐我們,不但會有酒,可能價值連城的寶石也少不了呢!何況此刻,酒對大家來說比寶石更加珍貴!
“我潛到海底去看看,也許能發現點什麼!”幹過兩年潛水員的貝塞羅決定冒冒險。
大家都沉默了。一提到酒,那種甘醇的滋味便從心裏滋生出來,誰不想喝上幾口呢!但誰都知道,在這神秘的大海裏,在這海底情況並不熟悉的情況下,潛下去的危險是多麼的大!
沉默了一會,恩家敏說:“我和二副一起下去看看!”
“老恩!你……”歐陽傑想勸阻,被恩家敏搖搖頭止住了。恩家敏從脖子上取下那塊玉墜,交到歐陽傑手上,說:“阿傑,萬一我有什麼不測,把這個帶上,想法子交給林夢怡……這有她的地址!”說著又掏出了個信封,一齊交給歐陽傑。趙起浪深情地拍了拍恩家敏的肩,說:“老恩,多加小心!”
“還是那句話,在艱難的情況下,咬咬牙挺挺,也就過去了!”恩家敏故作輕鬆地咧開嘴笑了。
船上本來備有三套潛水服,但有一套照明壞了,正好還有兩套。經過一番準備,貝塞羅和恩家敏穿上潛水服,帶上匕首、尖刀等工具,在腰裏的搭扣上,各拴上一根長纜,便一起順著緩緩放下的纜繩慢慢潛入海裏。
海水神秘而黑暗,就像一堵堵無形的牆,從四麵八方向他們擠壓過來,沒有一絲光線。他們打開頭頂的燈,緊握手裏的匕首,互相不斷揮手聯係著,慢慢往海底潛下去。越往底下潛,越有一種陰森冰冷的恐怖感,而且,海水無聲地擠壓著他們,似乎想把他們擠扁。忽而,身邊有魚“嘩”地一聲飛速遊開;忽而,又會有一群漂亮無知的小魚追逐那微弱的光亮遊戲著不肯離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耳畔忽然傳來“咕嚕嚕”的聲音,細聽似乎還有水拍懸崖的聲音。
貝塞羅調整照明角度,似乎看到有一片森林和山丘在蠕動。他心頭一喜,忙用信號燈與恩家敏聯係。恩家敏看到了,起先是黑黑的一片,漸漸地稍稍清晰起來。過了一會,他們的雙腳終於踏上一片堅實的礁石。原來,這下麵是蘇拉威西海東部的海底礁群,如山峰層巒疊嶂聳立在海底,其中,居然有很大一群玲瓏美麗、千姿百態、珍貴異常的紅珊瑚礁,另一處,則生長著一片各種海底礁狀的林木、珊瑚樹、海草……要是能有太陽光線照射下來,這兒一定是個美麗無比的海底世界!恩家敏顧不上欣賞這難得遇上的海底美景,和貝塞羅一起小心地搜索起來,足足搜尋了半個鍾頭,他們果然在一大叢低凹的珊瑚叢中,發現了那艘沉船,具體說隻是船的殘骸。主體的龍骨、形狀輪廓還可清楚地看到,呈“V”字形折在珊瑚礁叢的一處形如盆地的地形中,海底的潮水湧動著,從各個珊瑚叢中千回百轉地翻著泡,發出“咕咕”的響聲,繞著沉船的殘骸湧動、回流……
兩人慢慢地一起向船樓靠攏過去,近了,看得更清楚了,鏽跡斑斑的甲板上,倉壁上,柱子上,長滿了各種寄生物:水母、小海螺以及叫不上名字的絮絮蠕蠕的海底生命,不知名的魚兒來回穿梭在沉船的殘骸之間。
兩人把纜子的搭扣取下,小心地栓到一根柱子上,然後一前一後摸索著進入船樓殘骸內部……這是船員的房間了,恩家敏走在前麵,看到房間的門並沒有全部毀掉,有的關著,有的虛掩著,上麵爬滿了各種小海螺。恩家敏輕輕推開一扇虛掩著的門,禁不住渾身徒地打個激靈,他被眼前的景象嚇得一怔,連隨後趕到的貝塞羅也嚇得麵部肌肉抽搐不止,隻見照明燈掃過處,一把椅子上坐著一個像活人一樣的屍體,屍體完好得讓人懷疑!那的確是個俄國人,麵部是極度恐懼、痛苦的表情,眼睛驚恐地瞪著,嘴巴驚異地張著……恩家敏和貝塞羅不忍看下去,忙輕輕走開。
恩家敏和貝塞羅直看得心裏發麻,脊背上直冒冷氣,忙離開那兒,摸索著潛入餐廳。餐廳裏,還可依稀辨出一片狼藉的景象。他們顧不上許多,看看氧氣備量已經不多,忙找到餐廳壁櫥處,一看,裏麵果然擺滿了各種原封未動的酒!他們裝滿了準備好的工具包,匆匆向沉船殘骸外潛去。快出船艙了,走在後麵的貝塞羅沒提防,一股潮水湧來,他立不住腳,一個趔趄撞到艙壁上,頭頂的照明燈一下子撞壞了,旋即是一片黑暗,他想呼叫,可根本叫不出來,隻好在黑暗裏無助地摸索起來……
走在前頭的恩家敏,走了一會,忽然覺得有事發生似的,下意識地一回頭,果然不見了貝塞羅。他顧不上多想,馬上折回身,順來路摸了回去,摸了半天,才發現貝塞羅正陷在一處倉室中焦急地東摸西闖,忙過去一把拉上他迅速向外潛。
正當大家等得焦急萬分的時候,海麵上翻起一片水花,接著,恩家敏和貝塞羅潛出水麵。等大家七手八腳把他們兩人拉上甲板時,他們早癱成一團,連脫潛水衣的力氣都沒有了。
大家一片歡騰,卸去兩人的潛水裝,紛紛問起海底的情況,恩家敏喘口氣,把在海底見到的情景一五一十地向大家一講,大家聽得個個毛骨悚然,恩家敏還要講。趙起浪連連擺手說:“老恩,你不用講了,再講下去,看到的沒嚇死,我們聽到的嚇死了!別管那麼多了,先喝幾口,嚐嚐蘇聯的酒是什麼鳥味!”邊說邊用牙齒咬開一瓶伏特加瓶蓋,對著瓶口“咕嘟咕嘟”喝了幾口,連連嚷:“真是帶勁!”順手把酒遞給恩家敏,於是,大家輪流著每人灌了一氣。濃鬱的酒香使大家漸漸恢複了精力,個個變得精神起來。
有人把酒遞給歐陽傑,歐陽傑推開了,說:“這麼烈的酒,不用說喝了,我聞聞可能就醉得爬不起來了!”
恩家敏見大家興致都這麼高,精神也足了,決定馬上離開這裏,他轉向大家說:“各位準備一下,我們馬上離開這裏!”
“去哪裏呢?”趙起浪問。
劉長命沒等恩家敏回答,搶先說:“老恩,我看這兒離祖國也不遠,還是回到祖國去吧!”
恩家敏麵有難色地說:“我何嚐不是這樣想的!可船上供主機使用的燃油最多隻能維持三天了!”
“到底去哪裏呢?”
“那暫時就定向菲律賓方向把!”恩家敏果斷地說,“大家準備,甲板部的全部上駕駛台,機倉部的全部去機倉!”
大家答應一聲,正要分頭去準備。就在這時,遠處的天空忽然傳來隱隱的飛機聲,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大家不免駐足觀望,隻見兩架直升機在天空盤旋了幾圈,又低低地圍著“獵人”上空盤旋一陣,然後雙翅一振,竟直直地衝“獵人”號撲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