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衢州(3 / 3)

聽說小商品市場最先決定在衢州搞的,後來被義烏人搶了先機。當年衢州人氏謝高華任金華義烏的縣委書記,大膽應允當地一位敢於衝進縣衙門(書記辦公室)的女商販的請求,搞起了小商品市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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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人比較聽話,以前重鬼神,信天命,後來喜歡聽紅頭文件的,上頭讓幹啥就幹啥,不像溫州人台州人,腦後帶點反骨,有曆史上“天高皇帝遠”離經叛道的膽量,喜歡自搞自。

衢州人是中規中矩的,缺點衝勁,他們不做出頭鳥,也不做出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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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的廿八都很有意思。若說衢州什麼地方最值得一遊,我首推廿八都。

到衢州來的外地人,一開始聽這名字,都會犯迷糊的,啥廿八都廿八都,有的人還聽成“呆大”,以為衢州人在罵人。

廿八都是有來頭的,宋熙寧年間,江山設都(一種建製)四十四,此地排行二十八,故稱廿八都。這跟劉三姐的起名差不多,人家劉家的這個小妞,排行老三,故名三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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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廿八都的名字怪怪的,爛柯山的名字也起得好生奇怪,小時候,一直以為爛柯山是座爛掉了的山,後來才知道,這山不是爛掉的,而是神仙下棋處。相傳古時有仙人在此下棋,一砍柴樵夫在此觀棋,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棋局未終,斧柯已爛”。在古時,斧頭柄稱為柯。爛柯後來還成了圍棋的名稱,日本等東南亞國家至今還稱圍棋為爛柯。

衢州每年都要舉辦全國級的圍棋賽事,李昌鎬、聶衛平、馬曉春曾在這裏決一雌雄。棋王們紛紛光臨爛柯山,這讓衢州人很是興奮了一陣子。

都說下圍棋的人會算計,不知這圍棋之鄉的人,得了多少圍棋沉穩精明、審時度勢的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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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庸抗戰期間在衢州一中讀書,他的作品中有不少衢州元素。有一年,他回母校衢州一中講學,他對台下黑壓壓的學生說:外麵有很多人自稱是我的師弟師妹,其實你們才是我真正的師弟師妹。

一席話,聽得下麵的學生激動得臉都紅了。不過,這些正宗的師弟師妹見了金庸他老人家,看到他稀疏的白發滄桑的麵孔,是該叫師兄好還是叫師爺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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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名頭很響的爛柯山,江郎山也不能不去,它的名頭更響,是浙江省首個世界自然遺產,現在又成了江浙滬唯一的世界自然遺產。不過它美得太含蓄了,看了江郎山以後,很多人都覺得,“看景不如聽景”簡直就是針對它說的。不過,這有什麼要緊呢,反正已經名聲在外了。

江郎山申遺成功後,衢州人在盤算,這江郎山的門票,是不是該漲一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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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覺得衢州人是山哈人,都是現實主義者。山哈人愛認個死理不假,不過,衢州人內心還是很浪漫的,你看,衢州飯店的房卡上,寫的就是一行充滿浪漫主義色彩的文字:一個可以讓心靈散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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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人戀家,不太愛出遠門,也不太愛闖蕩江湖,“衢州儂,不見天王塔就會落眼淚”,衢州朋友告訴我說,天王塔是我們衢州的地標,出了城,離了家,看不到天王塔,我們衢州人就要吧嗒吧嗒掉眼淚了。

衢州人真戀家啊,衢州人的淚蛋蛋真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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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達夫在《爛柯紀夢》中寫道:“一個城市住久的俗人,忽入此境,哪能夠不叫他目瞪口呆,暗暗裏要想到成仙成佛的事情上去呢?”那個棋王馬曉春也說過,“爛柯山上有仙氣”。

大凡到了衢州,流傳千古的圍棋發源地爛柯山不能不看。不過,要是沒有這些傳說,爛柯山也就是一座很稀鬆平常的山。

豈止爛柯山托了傳說的福,衢州有很多的風景點,都是托了神話呀傳說呀故事呀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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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人有天王塔情結,老遠一看到天王塔,衢州朋友就指給我看,說這個天王塔是鐵拐李為了佑護衢州人,不讓狂風進衢州城,化作天王寺和尚,從城裏成千上萬戶人家拆了一塊灶頭磚建成的。

衢州朋友跟我吹牛說,自從有了這個天王塔,台風就沒有掃蕩過衢州。一到台風天,甬台溫昏天黑地,哪怕杭州也是傾盆大雨,狂風大作,偏衢州就零星小雨,搞得人很沒有興致,像準備好了迎接一場高潮卻半途而廢那般沮喪。

除了沒有台風,這裏沒有地震,也鮮有洪澇災害,地質災害與衢州無緣。難道這一切都是托了這個天王塔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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誌書上說,“衢俗信鬼神,好淫祀”。衢州的寺廟不少,和尚也不少,衢州有個繞口令,衢州的小孩子都會念:“這邊樓上一個和尚,那邊樓上一個和尚,這邊樓上和尚砸石頭,砸到對麵樓上和尚頭上一個瘤。”

我覺得這個繞口令比那個“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兒”有意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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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州人“吳胡不分”,衢州人“王皇不分”。衢州有條天皇巷,並不是因為日本天皇在這裏居住過,而是因為衢州人“王皇不分”,把天王巷念成天皇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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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部美國米高梅電影公司出品的電影,片名就叫《東京上空30秒》。1942年,美軍為了一洗“珍珠港事件”的恥辱,策劃實施轟炸東京,16架從“大黃蜂號”航母上起飛的美國中型轟炸機,直搗東京上空,30秒就把東京變成焦土。

但鮮為人知的是,這場被稱為“杜立特爾行動”的突襲,計劃降落地點就是中國的衢州機場。

在杜立特爾行動中,天上掉下個飛行員,隨之而來的是一場三衢兒女拯救美國飛行員的行動,堪比美國大片《拯救大兵瑞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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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機場不大,但因軍民兩用而有點神秘。在市區走著,冷不丁頭頂傳來一陣轟鳴聲,不用抬頭看,就知道有飛機從頭頂飛過。

衢州的機場就建在市區邊上,這個機場恐怕是全中國離市區最近的機場了。從市區打個車到機場,也就起步價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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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朋友跟我說,他們小時候都偷偷溜進過機場的跑道,在那裏騎過自行車。一個衢州妹子說,她們以前上學,經常有飛機飛來飛去的,一旦飛機飛到頭頂上,噪音太大時,老師就隻能等飛機飛過去了再講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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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的民居蠻奇怪的,白牆黑瓦馬頭牆,全然是徽派風格。到了衢州鄉下,有時會誤以為自己到了安徽鄉間。大概是因為衢州地處浙閩皖贛邊際中心,受徽派文化影響之故,聽說衢州好些商家都是徽商後裔,所以安徽人到衢州一點沒有不習慣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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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這些年來的經濟在全省都是墊底的,一些恨鐵不成鋼的衢州人嚷嚷:應該把衢州撤了,一半劃給杭州,一分劃給金華,這樣衢州的發展會快些。但也有很多衢州人覺得,衢州現在這個樣子就挺好的,水質好,吃得樂胃,生活節奏不快,在這裏過小日子最舒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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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年主政衢州的某任領導到處吆喝“衢州保姆”,給全國人民留下一個印象——衢州人都是很擅長做家務的都是很樸實的,但也給全國人民留下衢州人鄉裏鄉氣的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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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府山公園散步,發現一棵老香樟樹,樹前立了一塊石碑。石碑上,一本正經地寫著一行字——“古樹後備資源”,並注明此樹樹齡為80年。

以前隻知道幹部有後備的,到了衢州,才知道,這裏的古樹也有“後備”的,為的是成為“百年老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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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說過一句話:浙江其他地方,或出文人,或出師爺,或出富商為多,而衢州卻紅道白道、旁門左道,皆有才俊秀出。

這話說的,有點自大,不過衢州紅道白道、旁門左道的人出得真不少,衢州這個地方,看看不起眼,細究起來,有點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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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男人給我的感覺是:他們非常顧家。這一點跟上海人很像。衢州男人以老婆為大,天大地大不如老婆大,如果有兩頓飯在外吃了,第三頓飯他們一定要在家陪老婆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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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人要麼不宣傳,宣傳起來,調子那是相當高,比如他們有個龍遊石窟,有人炒作是越王的地下練兵場,有人猜測是上古時帝王的陵墓,也有人說是古代的地下糧倉,當地曾出資百萬,想讓各路高人解開這千古之謎。連某位大人物看了之後也說,我來之前,龍遊石窟是一個謎,看了之後還是個謎。

管他謎底揭沒揭開呢,衢州人硬是故弄玄虛把它說成“世界第九大奇跡”。

紹興人台州人到龍遊石窟一看,不禁笑掉大牙,什麼這個那個的,這不就是古代的采石場嗎?這種采石場,在我們這裏多了去了。紹興有東湖、吼山、柯岩和羊山,台州有長嶼硐天、蛇蟠島,都是先民的采石場啊,一個龍遊石窟有甚稀奇的,還故意搞得這麼神秘兮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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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人說話很有意思的,喜歡在句子後麵拖個“喂”,比如“好危險”,他們說成“危險危險好喂”。他們說話的樣子好萌啊。

這裏要翻譯一下,衢州人說的這個“危險”,不是大難臨近的那個“危險”,而是程度副詞,是“非常”的意思。“危險危險好喂”不是指大難臨頭,而是指“好得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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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人把姑娘稱為“納尼”,有一首歌叫《村裏有個姑娘叫小芳》,用衢州話來唱就是:村裏有個納尼叫小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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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衢州,常山的胡柚、江山的蜂蜜是必須帶點回家的。一到春暖花開時節,成千上萬的江山蜂農就帶著他們的蜜蜂在全國的花叢裏采蜜了,據說全國蜜蜂中,100隻中有6隻是為江山蜂農打工的,江山的養蜂規模和經濟效益連續二十多年居全國各縣市第一。

以前隻知道江山是特務之城,吃了江山的蜂蜜後,才知道江山還是座貨真價實的甜蜜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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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不愧是國家級曆史文化名城,走著走著,冷不丁就會遇上古跡,市區有南宗孔廟、古城門、古城牆、護城河,還有神農殿、天妃宮、趙抃祠、周宣靈王廟、府山公園、水亭古街等,無一不古。

在這樣古裏古氣的地方,我覺得應該搞件漢服穿穿,踱著方步走走更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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衢州的生活節奏偏慢,要不也拿不到全國首個國家休閑區的牌子,這種慢,讓南邊上足了發條的人有點不適應,不過卻讓衢州人感到舒適和愜意,因為他們上班不用提早一兩個小時出門,下班了也不用擔心會被堵在路上很遲才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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