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舟山(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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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有千島之城的美譽,這個“千”字可不是“白發三千丈”一樣的虛指,而是實打實的,舟山是全國唯一以群島組成的地級市,擁有大小島嶼一千三百多個。舟山官員用不標準的普通話向別人起勁地推薦舟山時,常常自豪地說:“舟山是一個窮(群)島,有1390個海盜(島),狼(浪)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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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有兩種客,一種是遊客,一種是香客。

舟山還有兩種味,一種是海鮮味,一種是香火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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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經濟排名嘛,舟山在浙江來說真的算不了什麼,但是這裏的梵音,這裏的海鮮,這裏的藍天,這裏的空氣,誰又能忽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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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舟山,日子最好過的不是公務員,而是和尚。“官”當得最自在的不是市長,而是方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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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安的老百姓編了一副對聯——翻身不忘共產黨,致富不忘秦始皇。因為西安發現了地底下秦始皇的兵馬俑,給當地帶來了巨大的商機和財富。舟山人雖然沒有這樣的對聯,不過他們心裏老早達成了共識:翻身不忘共產黨,致富不忘觀世音。

普陀山上的觀世音,給舟山引來了滾滾遊客,帶來了滾滾錢流。遊客進山,除了門票收入,還有餐飲、旅店、交通、服務娛樂、旅遊產品和當地土特產的消費,把這些收入全算進去,那是個不得了的數字。

舟山人能不感謝敬愛的觀世音菩薩選擇舟山當道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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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篇網絡熱文,叫什麼浙江班委會,是這樣寫舟山的:“舟山,男,體育委員。出身漁民家庭,家人篤信佛教。家居偏僻,海天相隔,基礎較差。住所之外便是兵營,自古以來一直屯兵戍守,天南地北各色人等交融混雜。祖上亦曾置身行伍,並與入侵外敵殊死搏殺。凡此種種,再融合搏擊風浪的漁民本色,形成勇猛、大氣的獨特氣質。家族中人因種種原因外出闖江湖,或經商或從政,屢見幹出一番大事業者。但勇猛之中亦見莽撞,又或因地處偏僻而見識不廣,數年之前竟將祖傳美輪美奐的雕花樓悉數拆除,建成不倫不類的所謂現代建築。消息傳出,舉世嘩然,令人痛心疾首。性嗜海鮮,日日攝取腦白金,因而天資聰慧,自然條件優越,近年深受副班主任(上海)提攜,又因與副班長淵源深厚而互相扶持。”

挺有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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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這個地方,冬天不太冷,夏天不太熱。舟山人不耐熱,夏天氣溫一過三十度,舟山人就說熱煞了熱煞了!沒法活了!

杭州人上海人用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看著舟山人,這麼涼爽還說熱煞了,你們到杭州上海過一個夏天看看,保準把你們烤成魚片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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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有這樣一句大白話似的廣告語——“舟山好空氣,大家來呼吸”。舟山的空氣質量真好啊,是座讓人心服口服的洗肺城市。

舟山人說,我們這裏的空氣質量僅次於三亞,你到舟山一定要好好呼吸,在別的地方,你吸不到我們這裏這麼純淨的空氣的。

有一個關於舟山空氣的段子,是這麼說的——北京人:我是國家中心城市。舟山人:我空氣質量最好!北京人:我是千年古都。舟山人:我空氣質量最好!北京人:我世界文化遺產最多。舟山人:我空氣質量最好!北京人:我辦過奧運會。舟山人:我空氣質量最好!北京人:咱能不提空氣質量嗎?

如果空氣也能打包出售的話,估計舟山的經濟排名就是全省第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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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的黃魚、帶魚、石斑魚、蠣、蛤、淡菜,還有那些蝦兵蟹將,愣是比別地方的要好吃。反正,舟山的海鮮無論怎麼做,都是一個“鮮”字當頭,無論清蒸、醬漬、鹽漬還是風幹、生吃,味道都那麼讚。

如果你在舟山的大排檔裏吃過白鯗扣本雞、黃魚鯗烤肉、鹽焗基圍蝦、嵊泗螺醬、蔥油海瓜子、煙熏鯧魚、芹菜炒鰻絲等,恐怕要對大城市四星五星酒店裏燒出來的海鮮橫挑鼻子豎挑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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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一年到頭都可以見到藍天白雲,因為空氣能見度好,陽光透過雲層直射過來,所以在這裏很容易被曬黑。你去海邊踏浪或者玩沙,要是不塗防曬霜,隻戴墨鏡,到海邊溜達一下午回來,你就會發現,除了眼周圍這一塊是白的,別的都是紅黑的,曬得跟國寶熊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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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雖然是三四線城市,但舟山人不像溫州人台州人金華人一樣,喜歡跑到杭州買房,他們說杭州的冬天冷煞了,夏天熱煞了,哪有我們舟山舒服啊。而且,杭州的天不夠藍雲不夠白,哪有我們舟山藍天白雲多啊,還有,在杭州哪裏能吃到那麼多又便宜又新鮮的海鮮啊。末了他們總結一句:還是我們舟山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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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是海天佛國,寺廟、晨鍾、暮鼓、沙灘、海浪、漁港、漁村、漁船、燈塔、海鮮,構成了舟山這座城的基本元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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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人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湖州人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天堂中央是湖州。

舟山人也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中間就是舟山群島。不過,舟山人這話,基本上也就是在島內說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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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的城市廣告語是“海天佛國,漁都港城”,而普陀山的廣告語是“想到了就去”,這句廣告語實在太好了,但好在何處,又說不出,就覺得好。就好像你喜歡上了一個女子,心裏實在歡喜得緊,要說哪裏讓你喜歡,又說不上。

聽說現在普陀山又有新的廣告語:越來越好。意思是普陀山建設得越來越好,香客來的次數會越來越多,大家的日子會越過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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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佛教四大名山,除了山西五台山、四川峨眉山、安徽九華山,還有一個就是普陀山。普陀山是觀音的道場,觀音信仰被學者稱為“半個亞洲的信仰”,在亞洲有眾多信徒,這裏的香火能不盛嗎?鼎盛時期,普陀山上有3大寺、88庵、128茅篷,4000餘僧侶,“人人阿彌陀,戶戶觀世音”,史稱“震旦第一佛國”。

普陀山上一年四季都是香火繚繞的,尤其是每年農曆二月十九觀音誕辰日、六月十九觀音得道日、九月十九觀音出家日,全國各地的信徒潮水般地湧來,不,人流比潮水還要洶湧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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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的節慶很多,相隔沒多久就會有一個,什麼朱家尖國際沙雕節、沈家門漁港國際民間民俗大會、桃花島俠侶愛情文化節、南海觀音文化節、普陀國際海釣節、海鮮美食節、漁民畫藝術節、普陀佛茶文化節、戶外休閑運動大會等,再加上那些法定的假日,感覺舟山人一年到頭都是過不完的節。

當舟山人把這節那節過完,就開始準備過大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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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人是出世的,他們有時懶得去爭一些虛名頭,他們生性淡泊,海天佛國普陀觀音就在這裏,他們比別地方的人淡泊一些也是自然的。但他們又是入世的,一碰到好吃好喝的,佛呀禪呀先放一邊去,酒足蟹飽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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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人不少是漁民的後代,他們自稱柯魚人的後代,他們很爽氣,酒量很好,人很熱情,我覺得,比同稱“阿拉”的寧波人爽氣多了。

舟山人除了爽氣,心地也很善良的,他們與人為善,心存善念,相信凡事退一步海闊天空,相信好人有好報,好心有好報。舟山人的這種“善”,與觀音文化的熏陶不無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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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地級市,一般來說,怎麼也得轄它個10縣9縣吧,舟山才轄2區2縣。

舟山的陸地麵積,小得都不好意思說了,才1440平方公裏,不過,它管轄的海域麵積很大很大,有11萬平方公裏,其中屬於內海的有2萬多平方公裏,而全浙江的海域麵積不過26萬平方公裏,內海才3萬平方公裏多一點。

舟山一個地級市,就把浙江近一半的海域麵積管去了,它管得可真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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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這地方有仙氣。古代方士喜歡到舟山群島一帶活動,那些神神道道的家夥,如徐偃王、徐福、安期生、梅福、葛玄等,都跑到舟山來,到這裏問仙問道求醫采藥裝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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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人說,蓬萊島就在我們舟山啊。秦始皇時的大方士徐福跟秦始皇忽悠道:大海中有蓬萊、方丈、瀛洲三神山,請允許我帶童男童女數千人,入海為皇帝您求長生不老藥。

舟山人考證出,徐福船隊真的到過蓬萊岱山島。岱山東沙鎮的山嘴頭、小嶺墩等地,據說就留有徐福求仙的遺跡。

還有一個神神道道的家夥,叫安期生,索性就號蓬萊仙人。秦始皇讓他留在身邊,煉長生不老藥。但這家夥留下一句話,“數年後到蓬萊山下來找我”,就牛氣哄哄跑到普陀山上隱居煉丹了。

漢武帝劉徹也相信舟山是仙地,有仙氣,他派方士“入海求蓬萊安期生之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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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流詞人柳永在舟山當過小官,官名就叫曉峰鹽監,估計相當於現在的鹽務局局長之類的角色。在舟山,因為天高皇帝遠,他的日子過得逍遙快活。

柳永寫過很多香豔的詞,不過,到舟山後,他創作了一首現實主義的作品《煮海歌》,主題不再是風花雪月,而是反映舟山鹽民疾苦。——所謂煮海,實際上就是煮鹽,那時製作海鹽,不是曬的,而是用大鍋煮的。

後來,皇帝佬兒見他不寫主旋律的東西,就把他調到別地方當官去了。他還挺舍不得舟山的,寫了一首《留客住》,刻在官署內的一塊大石頭上,內有“盈盈淚眼,望仙鄉,隱隱斷霞殘照”句,唉,情種畢竟是情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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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在唐朝時叫翁山,到了宋朝時,皇帝佬兒賜名“昌國”。舟山有“舟楫之便”,“南亙甌閩,北接登萊,西通吳會,東控日本”,那些從明州(今寧波)出發的船隻,少不得要經過舟山,它是中外往來航運和東亞“海上絲綢之路”的要道。所以,那些說舟山人是島民,眼孔小,沒見過世麵的說法,是相當不靠譜的。人家舟山人老早就做國際貿易,大把賺洋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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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山人膽魄大,他們敢想敢做,明朝時,朝廷實行嚴厲的海禁政策,“寸板不許下海”,舟山人才不管這些呢,他們照樣跟日本“貢使”進行“自由貿易”,賺了真金白銀。官兵來了,就與他們對抗,這些海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被史家稱作“倭寇海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