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細心照料之下,他日漸好轉,爹因有急事出穀了,這一走就是一個多月,若不是爹總能托人時不時送個信報平安,我真的會以為爹出了什麼事。因為忙著給他治傷,我沒有細想爹此次出穀的原因,不過此刻爹不在這穀中正好也免去了他東躲西藏的麻煩。
他是個英俊的男子,高大挺拔,我的下巴不及他的肩。筆挺的鼻突顯了他剛毅的氣質,深邃的雙目帶著傷,在荷穀氤氳的空氣中顯得疲憊而庸懶,背負著隱忍與無奈。
他從不問起我的名字,也不打聽我的家世背景,他的身份之與我而言同樣是一個迷,我亦不會提起他不想多談的話題。但這些並不妨礙我們的相處,一個月了,我們之間已形成一種默契,這種默契讓我覺得我們是多年未見卻不期而遇的摯友。
他十分擅長書畫和圍棋,卻隻肯陪我下棋,不願提筆作畫,他精通音律,也很喜歡聽我撫琴,他對詩詞頗有研究,所以我們在一起做得最多的事還當屬對詩與聊經書。
“為什麼養這麼多荷花?”他倚著荷塘邊的大亭子,望著在塘邊嬉戲的我。
“這些荷花不是我養的,它們在這穀裏天然而生,四季不凋,所以這穀叫荷穀。”我輕提裙裾,光著腳丫,踏著荷塘的水,這裏的荷都是長養在清水裏的。
“你喜歡荷?”
“喜歡,我喜歡這裏的一切。若要說最喜歡的花,我還是最喜歡茉莉。荷穀深處有個地方,茉莉長得很好,鋪天蓋地的,自小就是我最喜歡的地方,可不知何故,前年夏末,茉莉一夜之間全部凋了,從此再難開放,去年我爹買來一些茉莉種子,我想把它們種在臥房周圍,怎料還是種不活,隻得作罷。”
“這可是茉莉清茶?”他把玩著手裏的一隻玉製茶杯。
“對啊,是我用茉莉花瓣,加以夏初荷葉上的露珠製成,香而不俗,甜而不膩。”
“你像茉莉。”
“?”我望著他。
“荷花的出塵過於冷漠,而茉莉的芬芳宜心悅人。”
不知為何,聽了這句話,我的心跳忽然漏掉一拍,胸前湧起一股熱浪,心裏莫名一陣欣喜。
“我去準備晚餐。”我急忙想逃開他的視線,卻不小心,腳底一滑,向荷塘倒去。
“小心!”他飛身而來,托住我的腰,足尖一點池麵,躍上岸。
我第一次覺得是那麼真真實實的緊挨著他,甚至是偎在他懷裏,很溫暖,很甜蜜的感覺,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你好香,茉莉的氣息。”他的眼神幹淨。
我趕忙離開他的懷,轉過身,向廚房小跑去。
多年後當我回憶起我與他的這一段時,心房裏仍舊漾著茉莉香一樣甜美的暖流,我十分確定在那一刻,我愛上了他,雖然對他還有很多的未知,我仍是義無返顧、情難自禁,以至在以後的漫漫光陰中,我能為他獻出一切、蹈死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