助手一直跟著他，一臉的惶惑。他知道老板心情不好，怕自己一不小心撞到槍口上。助手的臉因此顯出一種嬰兒般的無辜和幼稚來。這幼稚讓柯譯予深深厭惡。他都懶得瞧助手一眼，他的表情仿佛在說，“我怎麼養了這麼一個吃幹飯的。”
助手進辦公室時，柯譯予叫住了他。
“你注意農藥廠宿舍的事態，多和他們溝通溝通，做事主動點，要是他們真去派出所，你立即告訴我。”
說完柯譯予進了廁所。
柯譯予洗手時，看到鏡子裏麵自己臉色暗紅，好像他的臉這會兒正冒著火光。想起自己曾給小暉打過電話，發過短信，他從褲袋裏拿出手機看了一下，小暉竟然一個也沒回。他罵了一句娘，對自己說，“我為什麼要如此關心她，她根不都不在乎我。”這個念頭讓他更加沮喪。他打開水龍頭洗手。他想擦幹淨手上的水，但吹風機下沒有了紙，他胡亂搓了搓手。由於心情惡劣的緣故，他大步衝到辦公室，負責辦公室的老張不在，文印兼打字員美娟正對著電腦一邊聊天一邊玩四國大戰，臉上是曖昧的傻笑。柯譯予對著美娟吼道：
“怎麼搞的嘛？洗手間連一張擦手的紙都沒有，你們辦公室吃幹飯的嗎？”
美娟緊張地關了遊戲，電腦馬上顯示柯譯予微博的主頁。
美娟一直關注著柯譯予的微博。她還經常和柯譯予討論微博內容，言談之中滿是對柯譯予的讚美和崇拜。柯譯予當然受用，因此蠻喜歡美娟的。
柯譯予這一通獅吼讓美娟一臉驚駭和委屈，眼淚一下子從大而空洞的雙目中滾了出來。柯譯予更厭煩了，說：
“哭什麼哭，還不快去把紙放好！”
美娟抽泣著去放紙了。
柯譯予本想進辦公室，見美娟如此委屈，心裏有點過意不去。律所本來人少，各人手頭都有案子，並非各司其職，像洗手間衛生紙這種事要怪美娟也不盡合理。對美娟發火，純粹是借機發泄一下惡劣的情緒，他覺得有點過分了。
柯譯予朝洗手間那邊張望。幽暗的過道對著一個窗戶，光線像瀑布一樣湧入，灑落在窗下的兩盆紫竹上。紫竹是美娟從她父親那兒搬來的，算是給這個單調的辦公場所增添了些許生趣。窗外有一隻鳥在向遠處飛去。天空像染過一樣藍。
美娟放好紙回來，柯譯予拍了拍美娟的背表示安撫。然後進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