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門派出所的路上,丁成來發現那兩個年輕人又在跟蹤他。他是昨天發現這一情況的。他還沒搞清楚這兩個年輕人為何要跟蹤他。敢於跟蹤一位警察一定是有來頭的,要麼是黑社會的仇家,要麼是被他冤屈的仇家。總之,是仇家。這是幹這一行的命。那兩個人就在身後,丁成來很想停下來等他們靠近。兩個毛孩子還是對付得了的。當然,毛孩子有毛孩子的危險,毛孩子野起來更冷酷更嗜血。想到下午有正事要辦,他放棄了。反正是他們跟著他,他可隨時辦了他們。除非他們不再跟蹤他了。這似乎不太可能。
他讓王培慶在拘留單上簽字。拘留單事由一項填著“擾亂公共秩序”幾個字。王培慶看了很不以為然,憤然在邊上注了“與事實不符”五個字。字寫得歪歪扭扭。然後他心滿意足地簽上自己的大名,同時沒忘了按上自己的指印。丁成來看了王培慶一眼,想說點什麼,不過他最終忍住了。
中午以來,丁成來心情很壞。他覺得兒子真的廢了,他都無聊到需要看黃碟打發時間了。他以後可怎麼辦?還有長長的一輩子啊!他偶爾會積聚起對兒子如此自暴自棄的憤怒,但更多的不滿還是針對自己的。兒子的“果”其“因”就是他。是他招致了兒子的飛來橫禍。令他感到窩囊的是兒子出事快一年了,他沒找到肇事逃逸者。那人依舊逍遙法外。這簡直是對他職業的嘲弄和蔑視。
這一年來,他一直在調查那起車禍。從他調用的監控錄像判斷,那天撞兒子的應該是一輛綠色普拉多越野車。但當時下雨,錄像相當模糊,根本看不見車牌號,也看不出這輛車有什麼明顯的特征。因為看不清車牌,所以甚至連是否是本市車輛都無法確定。監控並無拍攝到撞人的那一刹,以致於是否就是這輛車撞的也疑問重重。但丁成來確信是這輛車,原因有二:一是在錄像裏這輛車行進時呈S型,明顯慌亂;二是這輛車剛好就出現在出事那個時間段。現在,丁成來隻要在街上看到任何一輛綠色普拉多都會疑心重重,就像派出所那個反扒的同事總是疑心每個人都是小偷。
雖然丁成來已無數次看過那本錄像,但他打算再看一次。他從抽屜裏拿出光碟塞進電腦裏。那個雨夜車輛稀少,也許就因為車輛少才容易讓駕車人放鬆警惕,但同時也意味著陰謀的可能性增加。如此寬闊的馬路為何還撞上人呢?丁成來在車輛最清晰的地方暫定。依舊沒有發現任何特征標記。牌照處一直暗著,偶爾顯露,亦被雨滴反射的光斑擋住。要是沒有一點特征,要找到這輛車簡直如大海撈針。丁成來意識到也許一輩子都抓獲不了那個逃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