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演藝術——小品1
小品,就是小的藝術品,這裏主要是指關於說和演的藝術。它的基本要求是語言清晰,形態自然,能夠充分理解和表現出各角色的性格特征和語言特征。
我國很早就有了關於說和演的藝術,隻不過最初不叫“小品”,但在本質上兩者卻是相通的,是一脈相承的,後來的小品是建立在先前說演基礎之上的,隻不過形式和內容有了改變,更具時代特色。古代的說話伎藝及滑稽戲都對小品的形成和發展有著重大意義。小品就是在它們的基礎上得以發展成熟。
源遠流長的說話伎藝表演
說話是唐、宋時期民間藝人講說故事的專稱,稱之為“說話伎藝”。“說”字在古代就含有故事的意思,如戰國時期法家思想家韓非子的《說林》,西漢文學家劉向的《說苑》等,都是故事的結集。
作為一種藝術手段,“說話”不是一般的說話,而是在講述故事的過程中,對普通的說話進行加工、提煉和規範,形成以口語為中心的表演程式。這裏的“說”已進入藝術層麵,已經具備了吸引聽眾的各種手段。
隋代以“話”字來稱故事,《太平廣記》卷248引侯白《啟顏錄》記載:楊玄感曾要求侯白“說一個好話”,侯白被纏不過,乃說“有一大蟲,欲向野中覓肉”等。這是說故事最早的記載。
唐代佛教寺院中流行的俗講,多為曆史故事和民間故事一類的變文,如《漢將王陵變》、《季布罵陣詞文》、《秋胡小說》、《韓擒虎話本》、《張義潮變文》、《張淮深變文》等。
唐代除這種說唱性質的俗講外,在民間已經產生了說話伎藝。段成式《酉陽雜俎》續集《貶誤》篇記載:“予太和末,因弟生日,觀雜戲。有市人小說,呼扁鵲作‘褊鵲’,字上聲。”列於雜戲中的市人小說,當即職業性說話人的伎藝。
唐代詩人元稹《酬翰林白學士代書一百韻》詩中有“翰墨題名盡,光陰聽話移”的詩句,原注雲:“樂天每與予遊從,無不書名屋壁。又嚐於新昌宅說《一枝花》話,自寅至巳猶未畢詞也。”注中的“樂天”就是白居易,樂天是白居易的“字”。
《一枝花》是唐代文學家、白居易的弟弟白行簡所寫傳奇小說《李娃傳》的故事。說這一故事時,大都加以增飾、鋪衍,極盡繪聲繪色之能事,從中可知當時的說話藝術已十分生動細膩。
另外,唐代小說家郭湜《高力士外傳》記載唐玄宗退位以後,“每日上皇與高公親看掃除庭院,芟剃草木。或講經論議,轉變說話,雖不近文律,終冀悅聖情。”說明說話伎藝已經流入宮廷。
說話伎藝在宋代達到了繁盛。另外,與南宋同時的北方的金朝也有不少說話藝人,可見中原文化出現昌盛局麵後,對周邊少數民族的影響。
宋代繼五代紛爭之後,建立起統一的封建王朝。隨著商業的繁榮,城市的擴展,市民階層迅速壯大。為適應市民階層的要求,城市裏遍立瓦肆勾欄做為娛樂場所,其中最流行的伎藝便是說話。
在兩宋時期,在勾欄瓦舍中說話人居主導地位。宋代文學家孟元老的筆記體散記文《東京夢華錄》中,曾經記述勾欄中說話藝人有講史 7人,小說6人,說諢話1人。
在閭裏坊巷之間也有說話藝人活動。據宋代大詞人蘇軾《東坡誌林》記載:
塗巷中小兒薄劣,其家所厭苦,輒與錢,令聚坐聽說古話。至說三國事,聞劉玄德敗,顰蹙有出涕者;聞曹操敗,即喜唱快。
宋室南渡以後,南宋都城臨安的城、郊區迅速拓展,人口增加數十倍,成為一個龐大的消費城市,百戲伎藝更為興盛。
南宋文學家周密《武林舊事》卷 6“諸色伎藝人”條記載,勾欄及宮廷中演史藝人23人,小說藝人52人,說經、諢經藝人17人,說諢話藝人 1人。
當時也有一些無名的路邊藝人進不了勾欄,隻在城市廣場上和鄉村做場獻藝,叫做“打野嗬”。此外還有在茶肆、廟會、私人宅第中獻藝者。
南宋時期的小說藝人朱修、孫奇等都曾在宋高宗趙構的德壽宮獻藝,得到宋高宗的賞識。宮廷中除了召喚說話藝人進宮供奉以外,還有一些內宮的近侍也會演述小說,如南宋史學家徐夢莘的宋代史學名著《三朝北盟會編》卷 149記載,內侍綱編撰邵青起義及受招安的故事為小說,為宋高宗演述。
在都城臨安,從事演述這一職業的有百人之多。當時說話分為四家,即小說、說公案說鐵騎兒、說經和說參請、說史。
小說,也叫銀字兒,一般認為是由於小說在說唱時用銀字笙或銀字觱篥來伴奏而得名。
由於這種樂器吹奏的聲音悱惻動人,後來有些詩中常以銀字作為哀豔腔調的代稱。小說多說唱一些煙粉、靈怪、傳奇等類哀豔動人的故事。
宋代,在民間諸色伎藝人中,以小說藝人為最多。據《東京夢華錄》載,北宋時出色的小說藝人有李慥、楊中立等 6人。據南宋時《武林舊事》、《夢粱錄》等書記載,則有蔡和、李公佐等50餘人。可見南宋時小說伎藝比北宋時還要盛行。
《武林舊事》還記載,南宋時小說人也有了自己的行會,名為雄辯社,在迎神賽社時與其他伎藝一起演出。
說公案說鐵騎兒,多說樸刀杆棒、鐵馬金戈的故事,與“銀字兒”可說一文一武。
說經和說參請,指說佛經及參禪悟道的故事。這種說話形式,在唐代已很盛行,當時由僧侶們在寺廟中講唱。宋代說經,相傳最早的《香山寶卷》即為北宋崇寧二年,即1103年,普明禪師在杭州所作。
之所以稱之為說經,可能是因為南宋瓦肆間以講唱勸世經文的為多,因此當時稱為說經或談經。南宋說經人,據《武林舊事》、《夢粱錄》等書記載,有長嘯和尚、達理和尚、喜然和尚、陸妙慧、陸妙靜等20人左右,都為僧尼。
講史書,即講說曆代爭戰興亡,多為長篇評話。北宋時瓦肆間講史已經很盛行,據《東京夢華錄》載,崇寧、大觀年間瓦肆中常有講史。
南宋時講史更加發展,據西湖老人撰的《西湖老人繁勝錄》記載,當時在臨安北瓦的13座勾欄內“常是兩座勾欄專說史書”,《武林舊事》所記的諸色伎藝人中,除小說外,也屬講史藝人最多,計有23人。
講史的伎藝要求有淵博的學識,就像宋末元初小說家羅燁編《醉翁談錄》所說,要通經史、博古今,才能“秤稱天下淺和深”。《夢粱錄》中所載的講史藝人王六大夫,便是“講諸史俱通”的,因此聽者紛紛。
其他講史藝人像喬萬卷、戴書生、張解元、陳進士等,都是由於精通書史文傳,廣識博聞,才得到這類稱號的。
據《東京夢華錄》記載,北宋時以說三分和五代史為最流行。說三分,是指專門說三國故事。南宋時,史書講晉、宋、齊、梁國等故事,內容越來越豐富,越來越廣泛,既可給人以豐富的曆史知識,又可激發人們的愛憎感情。
與南宋同時,北方的金朝也有不少說話藝人。《三朝北盟會編》卷77《金人來索諸色人》條記載金人向南宋索禦前祇候,包括教坊樂人、雜劇、說話、弄影戲、小說等藝人150餘家。
《金史》中記載有供奉宮廷的“說話待詔”,如說《五代史》的藝人劉敏曾為金主完顏亮之弟完顏充說梁末帝朱友貞殺朱友珪之事。此外還有賈耐兒、張仲軻等都以說話為業。
到了元明兩代,說話伎藝仍很流行,但以講史為最盛。元代以後,講史別稱“平話”,都是講曆史故事,以散說為主,不需要彈唱,與清代以後的評話、評書相同。此外,也有需要彈唱的“詞話”,這類說話伎藝有說有唱,題材也較為廣泛。
說話伎藝注重詩、詞、賦讚的運用,說話須憑口才,有的還要歌唱。這種表演特色,對後世包括評書、評話、小品、相聲、戲曲等在內的藝術的發展,都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旁注】
法家 指春秋戰國時期的一個學派,主要代表人物有申不害、商鞅、韓非子、李斯等。法家學派主張法製,反對禮治。法家代表人物提出了一整套以法治國的理論和方法。這為後來建立的中央集權的秦朝製定各項政策提供了相當有效的理論依據,對後世統治者管理國家的影響極為深遠。
《太平廣記》 我國第一部規模巨大、內容豐贍的古代文言小說總集。專門收錄了先秦兩漢至北宋初年期間的野史、筆記、傳奇等作品。本書由李昉、徐鉉等12人奉旨編纂,由於成書於宋代太平興國三年,且與《太平禦覽》同時,因此定名為《太平廣記》。
元稹 (779年~831年),唐代洛陽人,即現在的河南洛陽。唐代著名詩人。其詩辭淺意哀,仿佛孤鳳悲吟,極為扣人心扉,動人肺腑。元稹與白居易共同倡導新樂府運動,世稱“元白”,詩作號為“元和體”。名作有傳奇《鶯鶯傳》、《菊花》、《離思五首》等。
《東京夢華錄》 宋代孟元老的筆記體散記文,所記大多是宋徽宗崇寧到宣和,即1102年至1125年間北宋都城東京開封的情況,描繪了這一曆史時期居住在東京的上至王公貴族、下及庶民百姓的日常生活情景。《東京夢華錄》凡10卷,約3萬字。
《武林舊事》 描述南宋都城臨安城市風貌的著作,全書共十卷。作者按照“詞貴乎紀實”的精神,根據目睹耳聞和故書雜記,詳述朝廷典禮、山川風俗、市肆經紀、四時節物、教坊樂部等情況,史料翔實、豐富。
銀字觱篥 雙簧氣鳴樂器,也稱“銀字管”.唐宋時期音區相對較高的觱篥。因指孔鑲嵌有銀絲故名。銀字也有調高的含義。觱篥又稱觱栗,漢朝的一種管樂器,形似喇叭,以蘆葦作嘴,以竹做管。吹出的聲音悲淒。
《夢粱錄》 一本介紹南宋都城臨安城市風貌的著作。該書仿效《東京夢華錄》體例,記載南宋臨安的郊廟、宮殿、山川、人物、市肆、物產、戶口、風俗、百工、雜戲和寺觀、學校等,為了解南宋城市經濟活動,手工業、商業發展情況,市民的經濟文化生活,特別是都城的麵貌,提供了較豐富的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