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州北門外有一個飯店,飯店規模不小,不僅賣飯菜,而且有住宿的客房,還有騾馬的牲口棚,又處於交通要道,來往客人很多。
開此店的老板姓程名瓊,是徽州休寧的人,招待客人熱情大方,誠信守業,為人厚道,有個好名聲,生意更興隆。
一天來了個客人,名叫宗定,是從歸安來湖州買絲的,住了一晚上,帶著他的銀子出門了。但到賣絲的地方,沒有絲了。別人告訴他梅溪有絲,但是比較遠,需要騎馬去。
宗定趕回來,在陳家鋪子裏麵吃了中飯,說下午去梅西,想在他家雇一匹馬。程老板說:“沒問題,我讓馬僮跟你一道去,如果那邊有車船,你從那邊走了的話,馬僮自己把馬騎回來就行了。”
這真是太方便了客人了。宗定付了飯錢與租馬的錢,帶著一百多兩銀子,用包袱捆好,拴在馬鞍邊趕馬上路,馬僮跟著他的後麵跑。馬跑得很快,一路顛波,栓在馬鞍邊裝銀子的包裹掉到地上了,他也沒發現,依然趕馬往前奔。
跟著後麵的馬僮聽到響動,見馬上掉下來個包裹,連忙跑過去撿起來,沉顛顛的,裏麵全是銀子,大喜過望,心想有這麼些銀子,以後再也不用給人家牽馬墜蹬了。看看周圍沒人,旁邊有一片竹林,他鑽進竹園裏,刨了一個坑,把銀子埋起來,然後裝作沒事的樣子再往前跑。
宗定見馬僮沒跟上來,還等了一會兒,問他怎麼回事?馬僮說馬有四條腿,人隻有兩條腿,誰叫你跑那麼快?
宗僮隻好慢走,一起到了梅西,買絲時他要付錢了,在馬鞍邊找裝銀子的背囊,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丟在哪裏了?他急出一身冷汗, 又騎馬趕回程家鋪子,問老板看見他的銀子沒有?
程掌櫃說:“客官,我看見你栓馬鞍上的,在哪裏跑掉了吧!”
這真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啊!宗定借過筆墨來,就在一邊兒寫了許多條子要去張貼,上麵寫道:“本人去梅西路上掉了一百兩銀子,誰如果撿到,我願意與他平分。”
這邊程掌櫃想想不對勁,詢問他的馬僮,說:“小子,你在他後麵跟著,難道沒看見包袱掉下來嗎?”
馬僮連連搖頭:“沒有沒有,我跑得累死了,哪裏看得到什麼包袱啊?”
他這邊說著,又斜著眼睛偷偷看客官寫字,偷偷撇嘴笑了一下,被程瓊看在眼裏,把他拉到一邊兒,嚴厲地對他說:“小家夥,你把銀子拿出來吧!我給錢給你。”
馬僮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心想:你還能給我一兩百銀子嗎?再三不承認。
程瓊生氣了,對他說:“你這小子有過不誠實的記錄,你以為我不知道是不是?過路人看見你鑽進了林子裏,你就是進去埋藏銀子的!老老實實跟我交代,如果不說,我把你送到官府,三十大板一打,你的屁股開了花,關在監獄裏,還沒人給你送飯,餓死你個小東西——”
他這麼一咋,馬僮嚇壞了,哭著說:“老板,別把我送官府啊!銀子不是我偷的,是我撿的,我把它藏在竹林裏了,想等沒人的時候再偷出來用……”
他總算說實話了。程瓊大喜,告訴宗定銀子有下落了。兩人帶著馬僮一起到了竹園,按照馬僮的指點,果然挖出了銀子,分文不少。
宗定捧著銀子,感激不盡,說:“我已經貼出了告示,得銀子的人分給他一半,現在我應該給你五十兩。”
程掌櫃堅決不收:“這是我沒有管理好下人,別人拾金不昧 ,他卻拾金藏匿,我有責任,怎麼能要你的銀子?”
“不管怎麼樣,幫我把銀子找回來了,我都要答謝您的。一半不要,三十兩你無論如何要收下吧。”
程瓊還是不要,最後降至二十兩,程瓊把銀子放進對方包袱裏,再把包袱栓在他身上,拍拍對方,堅定地說:“我是一兩銀子也不會要你的,忙你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