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是不信,頭一昂,卻仿佛生了一股子絕望的蠻力,再次撞上了那九重天的結界。
身子似火在焚燒,渾身上下痛的已經都散架了般。
卻還是掉了下來。
觀音飛身,將她接住。心中道她癡情,怕是倔強脾氣,不到黃河心不死。隻得將她化個小身,收在淨瓶中,帶回觀音洞。
洞前的小童迎了上來。
觀音大士手指輕輕一揮,淨甁中的玉子順著一襲金光跌了下地。玉子掃了眼四周,心裏頓時絕望,“你把我捉來,隻是想要分開我與他麼?”
小童不待觀音說,搶前一步道:“不得放肆。”
玉子忽然仰天而笑,笑的有些瘋癲,“放肆甚麼?你們這些神,這些上仙,隻不過是喜歡將人捉來捉去,拆開人間一對又一對的可憐人罷了。”
觀音搖頭不語。
她卻是剛烈性子,“我今兒便是問你句真話,他當真是否成親?”觀音輕點頭。玉子一瞧,頓時斷了肝腸,連連泣道:“也罷,他不要我,我活著也沒甚麼意思,如今,便是從了這天地,毀了這道行。”
她手掌狠狠往天錄蓋一拍,血濺當場。
觀音看她,眼神極淡,心裏卻是翻江倒海。
這女人,真的太傻太癡。
她低低聲一歎,“玉子,你這是何苦。”
玉子血流滿麵,身子一軟,倒了下來,伏在地上,嘴唇顫抖著,卻是不能言語。她隔了半天,才艱難迸出話,“你不會懂……我與他,既然有夫妻之實,便應該生死相守。既然我玉子,許諾等他,他卻成婚,那麼,我便消失這天地,讓他再無後顧之憂。這豈不是一死兩全?”
她說的悲淒,眼淚在慢慢沁出。
觀音心思前所未有的沉重,“那麼玉子,倘若再給你一個機會輪回為人,你是否會忘記他?重新再來?”
玉子怔住了,想了想,低聲更是淒冷,“玉子遵命……”她沒再說下去,隻是顫抖著說完這三個字,觀音卻明白,“既然如此,那麼玉子,觀音便做一回主,讓你輪回為人。倘若你能經曆這人生百年,而忘情忘愛,我便許你登上仙位。”
“謝謝大士。”她哽咽謝恩。
觀音將柳枝一揚,隻見一朵蓮花似的東西開在玉子眉間。“倘若你為凡人,再犯情劫,到時,這蓮花封印一開,真真是神人無救。這天地之間,亦是容不得你。你可願意?”她點頭,隻能垂淚。
觀音再將柳枝一揚,隻見巨大的光芒聚集在那蓮花之上,“我現在便將你封印,帶你去地府,重新投胎一回。”
地府裏,閻王更在判那幽魂。見觀音前來,急忙迎接,“觀音大士可是從未來過地府,如今,倒是哪陣風給吹了來。”
觀音笑道:“閻王,是有一事相商。”
閻王笑了笑,“觀音大士之事,何必相商,盡管說來就是。小神定當辦的妥當。”觀音指了指玉子,“觀音想讓此女投胎,再生為人。”
閻王道:“小事一樁。”不由喝那小鬼,“牛頭馬麵,看哪家快生了,快快帶此女去投胎。”小鬼遵了旨。
玉子謝過觀音,與那小鬼去投胎。
路過奈何橋時,她端了碗孟婆湯,一飲而盡。又怕不夠,一連喝了三碗。
九重天上。
眾神在賀昨日玉帝大婚,那宴席長長的,延伸極遠,仿佛沒有盡頭似的。他沉默看著那星星點點,堆成一堆的神,隻是緘默。眾神賀了又賀,玉液喝了又喝,喧鬧不堪。手腕上忽然一緊,他轉頭一看,是天後妙心。
她低低道:“玉子已經投了胎。”
他身子一震,眼裏轟然便是一熱。
她卻是鎮定,“她已經完全不記得你,觀音許她百年為人後,便登為仙。”他震了半天,才嘶啞道:“這極好。”
心裏卻是被什麼東西硌著,難受得緊。
太上老君拂塵一掃,上前敬酒,“玉帝,老君敬你一杯。”
他看著他,微抿出笑臉,端起那玉杯,一口飲進。
苦的厲害。
這玉液,原是這樣的難喝。
苦的幾乎掉出了淚。
太白金星亦是欣喜的上前敬酒,一杯接一杯,他恍惚一喝,隻覺醉了。才兩杯罷了,這麼容易便是醉了。
他起身,醉意道:“眾神陪天後慢喝,朕去歇歇。”他腳步有些踉蹌,飛回太微玉清宮時,已經醉的全身發軟,躺在了軟榻上。
“你若再尋到我三次,我便告訴你我住哪裏。”
“不知幾時就會掛心,真是奇怪。”
“我會等你……一直一直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