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作天人隔(9)(1 / 2)

畢方睃了眼昏在地上的主人,頓時明了觀音的話,此女非同凡人。他將她送進寶殿,隻覺主人一路上昏昏沉沉在哭腔似的呻吟:一輩子……

他不知道她記起了甚麼,可是那額間忽明忽暗的印記,讓他心髒緊的似快崩斷的弦。他衣袖揮揚,那高高帳子圍起的玉床驀地現在了殿中央。他將她放到床上,看著她的憔悴容顏,忽覺可憐。

手指白光一閃,玉石製的笛子夾在了手指之間,他將笛子放在嘴邊,吹出的樂聲有隱隱的悲傷。

玉子看著四周虛浮卻一陣陣飄起的白霧,隻覺頭痛如絞。那白霧散開後,卻不斷變幻場景,變成幻影。幻影裏,那九重天上的玉帝與她約定三次告知姓氏。幻影裏,他在無數金色落花中吻上她的唇,承諾保護她一輩子。

她恍恍惚惚的佇立一旁看著,隻覺不真實。

空中,突然傳來悠揚樂聲。

她眼前轟然一陣白光,再睜眼時,幻影已經消失,隻見那畢方坐在床畔,吹著玉笛。她啞啞叫了聲,“畢方。”

畢方一怔,手中的笛子倏那消失不見,他轉身,笑眯眯,“主人。”她掙紮坐了起來,胸口卻沉悶的難受,仿佛被千斤重的巨石壓著,有些喘不過氣。她慢吞吞問:“那天後走了?”

畢方輕輕點頭。

玉子下了床,隻是一個轉身,身上竟然紅光陣陣,一身紅妝裹在了身上。她驚訝睜大眼,畢方說是訝然盯著,不知所以。

她呆了半晌,方道:“畢方,有甚麼法子可以再見玉帝一麵?我需見他一麵,解了我心中的疑團。”

畢方思慮一會,道:“主人,可以以死相逼。倘若玉帝真與主人有事,肯定會前來相救。”

她低頭瞧了瞧自己的紅妝,轉身便奔向了外頭。

畢方沒有追去。

玉子腳步慌張奔向外頭的湖泊,一頭紮了下去。湖水有些刺骨的冰冷,她身上的紅衣浮在水中,仿佛染紅了這湖水。“一輩子……”她迷迷糊糊的又想起那金色花朵,那漫漫金色光環中,他吻上她的唇。

“你不會懂……我與他,既然有夫妻之實,便應該生死相守。既然我玉子,許諾等他,他卻成婚,那麼,我便消失這天地,讓他再無後顧之憂。這豈不是一死兩全?”

“玉子,倘若再給你一個機會輪回為人,你是否會忘記他?重新再來?”

她在水中睜大了眼,那一切一切,不再是幻覺,原是壓在心底最深處的回憶。她額間的印子在慢慢消褪,身上的紅衣發出劇烈的紅光陣陣。

湖上的天,轟雷在震天似的響。

她在湖底輕輕闔上眼,眼淚崩堤似的沁出,與湖水融成一體,仿佛並沒有流淚。她猛地抬起頭,腳下一蹬,身子似箭飛出湖泊。她站在空中,迎著那洌洌的冷風,靜靜瞧著漫天的鳳凰從四處攏來。

她手臂臂微微一揚,那鳳凰撲到她懷裏,親熱磨蹭。

畢方聞聲趕了出來,睜眼瞧著漫天的鳳凰,而他的主人站在鳳凰之中,神情冷傲,仿佛萬物之主。他吵啞叫了聲,“主人。”

玉子低頭,俯視他,眼中卻帶了些冷絕。她沒有開口,她的眼淚已經流幹。畢方道:“主人,可是滅了印子?”他聲音低低的,仿佛小心翼翼,“可是記起了甚麼?”

她心口一絞,卻“哈哈”大笑,“畢方,我玉子已然記起。我的前世是隻鳳凰成精,而我的姐姐,那所謂的天後,亦是觀音所養的鳳凰成仙。”她笑聲格外恐怖,比哭還難聽數百倍。畢方唯心說了聲,“恭喜主人。”

她眼中一忍,隻是笑,“誰也不能左右我的人生,是人是仙是妖,全由我自己做主。”她昂頭,手指指天,“即使這九重天上的所謂神仙,亦不能左右。”

這晚,下起了罕見的雷暴雨,那雷聲一下一下,炸醒了黑冷世間的萬靈生物。紫色閃電亦是震震的劃破天際。黑而陰暗的天地間,毅然地佇立著一個人,她仿佛一尊佛雕,一動也不動,任憑風吹雨打,然而,她身上散發的妖氣卻濃烈的與黑夜所結合。

她站的地方,正是那深山中的小竹屋。

“啪”的一聲響,玉帝手中的照妖鏡跌在地上,銅鏡子的金色光芒濺成了滿地的碎星子,碎碎的,鋪陳滿地。

“怎麼會這樣?”玉帝低低聲喃喃,眼中隻是混濁。門突然被推開,天後款款而近,瞥了眼地上的銅鏡,疑心問:“玉子她?”

他沒做聲,隻是厭惡地轉過臉,不想見她。

天後手掌朝地上狠狠一抓,銅境飛至她掌心。她睜眼一瞧,道:“原是我害了她。”玉帝額頭的青筋驀地直跳,轉臉瞪她,問:“你怎麼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