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夜悲鳴盡血歌】第三十七章夜襲君王(1 / 3)

七月十四,洛陽郊外。

許都在林野間已經潛伏了近十個時辰了。雖然此時已入夜,但天氣卻還十分炎熱,官府驛道兩旁楊樹上的知了幾乎在他耳邊響了一整天,眼看著連月色漸漸暗了下來,蟬鳴總算止歇,可灌木林草間的蚊蟲蟻蚋卻又不安分起來,嗡嗡的在許都眼前亂晃,許都不勝其煩,幾次揮手,屈起手指連連向眼前的蚊蟲一彈,“嗤”的一聲輕響,那些蚊蟲被這股無形的真氣擊中,紛紛墜落於地。許都當然不是怕這些蚊蟲叮咬自己,他自小習武,至三十餘歲武藝大成,一流巔峰高手的實力,周身自有內力真氣護體,休說小小蚊蟲,便是毒蠍蜈蚣諸毒物等閑也近不了身,他此番以指氣彈落眼前蚊蟲,實是心中煩悶難耐所致,這也實屬正常,自清晨黎明天便潛身於此,忍受了一整天的難耐的酷熱,現在夕陽西下,皎月當空,所候之人卻還沒出現,所行之事還沒有決斷,心中又怎能不煩躁鬱結?在身邊數幾步開外,左邊一個身著黑色夜行衣的壯漢似乎也極為無聊的玩弄著眼前的狗尾巴草,這是渠縣樊家的三當家樊思季,樊思季善使一口巨劍,劍身巨大,劍重達近百近,一身碩實的肌肉暴露在青衫外的空氣中,標榜著他實力的不容小覷。而右方一個名做翟鴻燊的聲名不顯的小夥子卻異常平靜,顯示著對方悠長的耐心。

誠然,樊思季亦是與自己一般的劍術大家,一向與自己揚名於河北地方江湖武林。與此同時,許都知道,在這片林穀兩旁,至少每隔十幾步一位還有至少近百十多個潛伏的武學高手。還有幾個如自己或樊家一般在江湖上聲名赫赫的人物,更有甚者,此次還好像有當年魏朝大人物。在謀事之前,許都也曾見過其中的幾個人,私底下裏也相互較量了一下身手,令許都驚異的是,那幾人武藝之強,比之自己實是未遑多讓。許都是河南蘭山人,河南本就是個兵家必爭之地,而許家更是諸多世家士族中極為不可忽視的一股力量。但這麼多年諸侯混戰,漢朝大亂,許多的武勇之士湧入戰場,造成氏族影響力減弱。而許都自幼便是迭逢名師高人指點,加上自身又天賦異稟,生性好武,因此在學成之後,已隱然是當代習武之人中最頂尖的人物,卻不曾想這次為謀此大事,在洛陽城內竟聚集了這許多平素少見的俠士高手,實是天下武林極為罕見的大事,更令許都覺得此次所謀大有可能。

遠遠的,一陣車馬行進之聲慢慢傳了過來,許都側耳細聽,還依稀能辨別出甲胄與兵刃相擦的鏗鏗的聲響,許都心中剛一躁動,耳邊就傳來一個細微但清晰可聞的聲音:“來了!諸君稍安勿躁!”這聲音就如貼耳細語一般,雖然聲調極低,卻字字清晰,許都聽出這正是此次行事的頭號人物的聲音。尉氏,尉氏賢,擅使長刀,有神鬼莫測之勇。

聽了提醒,許都暗暗點頭,雖是之前隻聞其名,並未謀麵,不知尉氏賢的真實本領,但單以這份傳音入密的功力來看,這尉氏果然功力卓絕,自己頗有不如之處,不愧為眾人之首。尉氏這一聲提醒顯然也傳入了在林穀各處潛藏的眾人耳中,許都明顯的感覺到周遭的氣勢發生了變化,剛才還有些悉悉索索的響動,現在竟已聲息全無,便連草間林下的蟲蚋也止住了鳴叫,林穀之間一片肅殺之氣,許都很明白,這就是百十多名武學高手同時散發出的殺氣所致。已經看到遠處火把如一條長蛇一般越行越近,甲胄摩擦的鏗鏗聲與馬匹踏地的蹄噠聲混在一起,還夾雜著車轅滾動的吱嘎的聲響,池棠不禁精神一振,司馬君的車駕果然從避暑的行宮經過此地了。這百十餘位高手集結於此的目的就是為了刺殺此君。

這司馬君再如何陰險篡奪魏朝基業原本也和許都沒多大關係,他是河南人不假,但是家族曆來經過漢氏、袁氏、曹氏、司馬氏的領導,每每政權更迭隻是虛與委蛇保留實力,況且自古以來,所知行刺帝王君主者還真沒聽說有什麼成功的,許都因此覺得自己實在沒必要去攪這趟渾水的,可是前來召集自己的遊俠向慈生卻給了他一個極其有誘惑力的承諾:“此事若成,曹魏複國可期,每位襄此義舉的劍客俠士皆可封侯,亦可加官進爵官至三品,不願為官者自有重賞,田地宅院,黃金白銀,其族可做為士族大家,子孫入仕則擇先而取。池兄本就是士族子弟,若非那些嫡係欺淩庶出,許都兄弟何至於敗落於此?又何至於隻身一人漂泊江湖?”

許都當時沉吟未語,出身世家的他由於家族內部黨爭傾軋,自己這庶出一脈早已敗落,因此無奈之下在二十歲的時候,一氣之下,隻身負一劍,形單影隻的漂泊於五湖四海,每嚐想起家族慘事,許都都不禁心中鬱鬱。可雖然此事有封侯封官之賞,但一則其間凶險萬分,隻怕最後無命享受。二則又不是同一個朝廷的官爵,而是魏複國之後的封賜,實在是空手套白狼。

可偏偏當時不知怎麼的,麵對著對方深邃的瞳孔,一陣恍惚迷亂之下,許都竟然慨然應諾。事後許都反思此舉,總覺得自己有些衝動。然而大丈夫一諾千金,一言九鼎,既然應承了,便不能反悔。事若不成,大不了慷慨赴死,反正如今無牽無掛。其事若成,青史留名,也不枉行俠仗義一生。

許都是一個星期前潛入洛陽的,待發現這有許多武藝高強的遊俠劍客一同來此,不禁覺得此事大有可為。靜下心來想想,真正召集這行刺此事的,隻怕也未必便是尉氏,看這情形,多半便是這,最有希望複國的魏朝王族子弟。可是許都對王族的底細還不甚了了,因此也判斷不出究竟哪位是幕後主謀,有幾次旁敲側擊的想問尉氏,尉氏卻總是避而答。

“管他是誰呢!反正要做一場。”許都最後對自己這樣說,自己也不稀罕這國家的封賞。能夠除去那司馬炎,總也是為家族做了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