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時的投壺更為興旺,就連周邊國家也受到了感染。史書《唐書》中記載說:“高麗人追慕大唐,他們也非常喜歡弈棋、投壺和蹴鞠。”
唐代大臣盧藏用博學通才,工於文章,同時他也是一位投壺的國手。他投壺的技術非常高潮,能夠從背後執矢投壺,就像“龍躍隼飛”一樣,百發百中。
唐代文學家上官儀還寫有《投壺經》,這卷書在唐代廣為流行。《投壺經》確定了投壺的規則和格局。甚至《投壺經》一直盛行到了宋代,後來才逐漸遺失了。
在五代時期,前蜀王宮裏住著許多美麗的女人,她們是皇帝的嬪妃。然而,後宮佳麗眾多,能夠被皇帝寵幸的嬪妃隻是少數,多數女子雖然衣食無憂,但她們百無聊賴,宮中的光陰實在是難熬得很。
好在皇帝王衍喜歡遊樂,他也喜歡跟大家一起遊樂。於是,嬪妃和宮女們便在宮苑內有了許多玩耍的遊戲,而投壺遊戲就是其中不可少的一種。
對此,就連皇太後花蕊夫人也對投壺饒有興趣,她把這些後宮的投壺遊戲寫入了她的宮詞之中,題名就是《投壺》,內容是這樣的:
樗蒱冷淡學投壺,箭倚腰身約畫圖。
盡對君王稱妙手,一人來射一人輸。
分朋閑坐賭櫻桃,收卻投壺玉腕勞。
各把沉香雙陸子,局中鬥累阿誰高。
這首宮詞講的就是宮中玩投壺的事兒,嬪妃們厭倦了樗蒱遊戲,於是便改學投壺。雖然是她們剛剛學會,卻也是箭袋係腰,英姿颯爽,像模像樣。
她們在皇帝的麵前個個自稱高手,哪知動起真格來,卻無一人能夠獲勝。有時,她們還要加上一點賭注,比如櫻桃什麼的,以博彩頭,看誰的技藝高,運氣好。
關於宮廷投壺遊戲,還有許多詩歌中曾經提到過。唐代詩仙李白,就曾經寫過描寫宮女投壺的詩歌,詩中這樣寫道:
帝前投壺多玉女,
三峙三笑開電光。
我國唐代還有一首流傳很廣的投壺古歌,宮女們閑暇時會即興吟唱,歌詞是這樣的:
上金殿,著玉尊,
延貴客,入金門,
入金門,上金堂,
東廚具肴膳,椎牛烹豬竿,
主人前進酒,琴瑟為清商,
投壺對彈棋,博弈並複行。
宋代著名詩人錢惟演就有一首詩是描寫閨中投壺之事的,詩寫道:
香歇環沉無限猜,春陰濃淡畫簾開。
有時盤馬看猶懶,盡日投壺笑未回。
與唐代喜歡馬球、宋代崇尚蹴鞠相比,明代不少皇帝在體育方麵並沒有太多的特長,總體來說很不明顯,但玩投壺卻是他們的一大喜好。
投壺幾經演變,流傳了2000多年,很多時期都極為興盛,在士大夫和民間,到處玩投壺玩得熱火朝天。
投壺雖然從最初的禮儀演變成娛樂遊戲,但它始終伴隨著一整套繁瑣的禮節,沒有完全割斷同春秋禮儀的聯係。這樣,就使投壺的流傳範圍變得狹窄了,隻限於士大夫階層。
宋元時期,投壺仍在士大夫中盛行。投壺這樣一種暗含政治禮儀的活動,竟然開始演化成了純粹娛樂的百姓之戲,這使一些正宗儒士們大為不滿。至北宋時期,司馬光就站出來反對了。
宋代大儒司馬光認為投壺有悖於古禮,太過於娛樂化了,他頗為不滿。司馬光從保守者的角度出發,他希望對舊禮重新恢複,還專門撰寫了《投壺新格》。
他板起麵孔,在著書時將投壺遊戲中的許多遊戲成分都刪除掉了。他還說:
投壺可以治心,可以修身,可以為國,可以觀人。何以言之?投壺者不使之過,亦不使之不及,所以為中也。不使之偏波流散,所以為正也。中正,道之根底也。
宋神宗熙寧五年,司馬光對投壺遊戲進行更定後,寫成了《投壺新格》。他還對投壺的名稱和計分規則,以禮法的限製等,都做了修改。
在投壺方式上,司馬光確定第一箭入壺者為“有初”;第二箭連中的叫“連中”;投入壺耳者叫“貫耳”;第一箭不入壺;第二箭起投入者叫“散箭”;箭箭都中者叫全壺;一箭也不中者叫“有終”;投入壺中之箭反躍出來,接著又投入中者叫“驍箭”等。
司馬光極力想讓投壺重新回到禮治的軌道上來,他要通過投壺來達到治心、修身、為國和觀人的目的,這使投壺遊戲又蒙上了意趣索然的禮教之氣。
司馬光的意見,使投壺染上了政治色彩。司馬光的這種改造,讓投壺遊戲的娛樂功能大大降低,也影響了它的普及性。
投壺這項活動,隋唐開始向技藝多樣化方麵發展,娛樂性大大增強了。《投壺新格》中反映了1072年以前投壺多樣化的內容。但司馬光更新定格,對投法加以限製,實際阻礙了這項活動向技藝多樣化、複雜化發展,某種程度也影響了它的娛樂性。
這對於以娛樂為主的百姓來說,是難以接受的。不過,有些人並不理會這些衛道士們的保守思想,仍然把投壺當成一種遊戲來玩。
後來南宋時期文學家周密的《武林舊事·西湖遊賞》中就這樣記載:“人們在西湖邊,玩泥丸、鼓板、投壺、花彈、蹴踘等各種遊戲”。可見在南宋時期,人們對於投壺遊戲的娛樂功能已經非常喜愛了。
投壺這個飲酒中的遊戲,沿用2000餘年仍然不衰,至明代還頗為興盛,就連明神宗萬曆帝都傾心於此,他將這件金箭壺放置在他的貼身處,可見投壺的魅力非常巨大。
據說明代,有個名叫蘇樂壺的人,因為投壺技術高超,被人稱為“投壺一絕”。明代文學家沈榜在他所著的《宛署雜記》中,詳細記錄了蘇樂投壺的絕技,稱他不僅能背身投壺,還能用3支箭同時向3個壺投射,而且從來沒有失手過,可見蘇樂的神技有多厲害。
當時的許多文學作品中也有大量有關於投壺遊戲的記載,通過它們能夠反映當時投壺遊戲的情況,這些都表明了投壺遊戲在當時的娛樂功能。
清代著名文學家李汝珍在他所著的《鏡花緣》第七十四回中這樣寫道:
紫芝也隨後跟來,走到桂花廳。隻見林婉如、鄒婉春、米蘭芬、閔蘭蓀等8個人在那裏投壺。
林婉如道:“俺們才投幾個式子,都覺費事,莫若還把前日在公主那邊投的幾個舊套子再投一回,豈不省事。”
眾人都道:“如此甚好,就從姐姐先起。”
婉如道:“俺說個容易的,好活活準頭,就是朝天一炷香罷。”
眾人挨次投過,也有投上的,也有投不上的。
鄒婉春道:“我是蘇秦背劍。”
米蘭芬道:“我是薑太公釣魚。”
閔蘭蓀道:“我是張果老倒騎驢。”
呂瑞萁道:“我是烏龍擺尾。”
柳瑞春道:“我是鷂子翻身。”
魏紫櫻道:“我是流星趕月。”
卞紫雲道:“我是富貴不斷頭。”
眾人都照著式子投了。
紫芝走來,兩手撮了一捆箭,朝壺中一投道:“我是亂劈柴。”逗得眾人好笑。
還有清代著名文學家曾樸的《孽海花》第二十回,這樣寫道:
成伯怡在雲臥園大集諸名士,替李純客做壽。李純客與小燕等到了園中:說話未了,忽然微風中吹來一陣笑語聲。
一個說:“我投了個雙驍,比你的貫耳高得多哩!”
一個道:“讓我再投個雙貫耳你看。”
小燕道:“咦,誰在那裏投壺?”
筱亭道:“除了劍雲,誰高興幹那個!”
扈橋就飛步搶上去道:“我倒沒玩過這個,且去看來。”
純客自給薆雲一路談心,也跟下亭子來。一下亭,隻見一條曲折長廊,東西蜿蜒,一眼望不見底兒。廊底下,果然見薑劍雲卷起雙袖,叉著手半靠在欄杆上,看著一個十五六歲的活潑少年,手執一枝竹箭,離著個有耳的銅瓶五步地,直躬斂容地立著,正要投哩!
恰好扈橋喘籲籲地跑來喊道:“好呀,你們做這樣雅戲,也不叫我玩玩!”說著,就在那少年手裏奪了竹箭,順手一擲,早拋出五六丈之外。
此時純客及眾人已進來,見了哄然大笑。純客道:“蠢兒!這個把戲,哪裏是粗心浮氣弄得來的!”
通過這些文學作品中的描寫,可以看出,當時玩投壺遊戲的都是一些有閑階級,而且一般都是女性玩耍的多,這已經顯示出投壺遊戲的衰敗跡象。
其實,明代之後,投壺並未拘泥舊法,而是隨著社會發展日益繁盛,進入新的發展階段。明代也有不少投壺著述。
在明代,投壺運動在有閑階級中仍是相當有市場,甚至還發展出了眾多的花樣。明代學問家謝肇製有文章記載說:“當時的投壺遊戲的種類名稱最多,有春睡、聽琴、倒插、卷簾、雁銜、蘆翻、蝴蝶等項,不下30餘種。”
從這些花哨的名目中可以得知,當時投壺除了要求準以外,還很注重投時的姿勢和箭矢入壺的形態,這無疑越來越有難度了,也更適合男女在家裏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