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豹子頭中風 花和尚圓寂(2 / 3)

“這倒是安身立命的好地方。“

武鬆心一動,說:“就俺們兩個?不再把林教頭喊來?”

“正想叫他。近日他身體極差,還是在這裏養老好啊。”

“他年紀不大,怎說養老?動員他修行吧。”武鬆興致勃勃,“走,我們喊林教頭去。”

林衝孤傲,喜歡獨居,到他的房間,敲半天門,居然無人應答,門卻已經拴死了。

魯智深擔心,連連捶門:“老弟,老弟,我與武鬆來與你商量個事,不能這麼早就睡了吧?”

屋裏還是無聲無息,武鬆擔驚受怕,說:“難道他想不開嗎?如何是好?”

魯智深一腳踹開門,隻見林衝橫躺在床上,渾身痙攣,口吐白沫,臉色蒼白,氣息微弱,連忙去喊人。

安道全來了,又是針灸又是灌藥,最後束手無策:“林教頭中風,已經癱瘓,再也起不來了……”

武鬆去喊宋江來,智深在床邊口口聲聲喊著:“老弟,老弟——林教頭——林教頭——”

林衝終於醒來,但已是口歪眼斜,說不出一句囫圇話。

宋江趕來,在他病榻前也無法與他對話,著急道:“京城已經下詔,命宋江率大隊人馬趕快歸京,如果林衝病不好,隻有暫時留在六合寺了。”

武鬆說:“在下斷了左臂,已是廢人,就留在這裏照看林教頭吧。”

宋江看著他空空蕩蕩的左袖子,如懸掛在左肩上的一隻空布袋子,心裏難過,也沒辦法,隻有答應。

魯智深趁機說:“你要回京,你們回京,灑家是不去的了。”

宋江依然有幾分懷疑:“吾師難道也身體不適嗎?”

魯智深說:“灑家不是身病,而是心病。”

武鬆說:“魯大師古道熱腸,看中兄弟情義,一向淡泊名利,他是為兄弟們一個個血染沙場,馬革裹屍痛心啊。”

魯智深長歎一口氣:“武二郎此言不虛,盡管梁山好漢都是兄弟,可也有遠近親疏。史大郎是灑家的好兄弟,卻招他上梁山,白白死在亂箭之下,不得善終。還有這林教頭,我們都師出他的父親,可算是真正的師兄弟了。他這一病,不能再好起來,做師兄的,怎能不陪著他?還有灑家這武鬆兄弟,一起從二龍山上下來,活蹦亂跳一條漢子,而今四肢少了一臂,不再是個囫圇人,灑家能丟開他們嗎?”

武鬆淒然:“俺們三人,都留在六和寺吧。”

宋江此時心頭難過,言語也有幾分失措:“傷病的留下,完好的也留下,在下怎麼向朝廷交代去?”

“灑家管你什麼朝廷?”魯智深大怒,“就是你們招安招安,為那個狗屁朝廷當看家護院的狗,害得梁山好漢一天不如一天,眾多兄弟死的死,走的走,傷的傷,不都是為了你們……”

宋江連忙把魯智深拉出去:“吾師,而今我們既然已經歸順朝廷,反話可是說不得的呀。”

“說不得,灑家什麼話說不得?何曾受得了這般醃臢氣!”魯智深提著禪杖就走。

武鬆跟他走出林衝的房間,兩人回天無力,幫助不了林衝,怏怏回來,內心傷感,都沒有話說,回到寮房,倒床就睡,不久鼾聲大起。。

半夜,圓月高掛,正是月滿十分,三更子時,忽然擂鼓喧天,驚天動地,連續不斷,越來越響。魯智深突然跳起,摸到床邊的禪杖,大叫一聲:“不好!”

武鬆被他驚醒,問他何事,他說:“你還在酣睡,沒聽到賊人殺來了嗎?”

武鬆吃了一驚,也跳將起來,右手提一把刀,跟他衝出房間,外麵朗月高照,月白風清,飛簷翹角的寺廟斜挑這一輪圓月,近處六和塔風鈴悠揚,遠處錢塘江濤聲陣陣,不見一個人影。

魯智深依然懵懂,大聲吆喝:“弟兄們,將士們,灑家聽到戰鼓響了,你們怎麼還不出來迎敵?”

附近的僧人都被他吵醒了,一個個都過來問:“師傅,怎麼這樣?你要幹什麼去?”

武鬆明白了幾分,笑起來:“我們魯大師說是戰鼓響了。”

眾僧人都笑起來說:“師傅你聽錯了,不是戰鼓響,是錢塘江潮信響。”

“師傅們,什麼叫做潮信?”

寺內的僧人引他走到大殿之外,指著遠方說:“你看,這錢塘江大潮每天要來兩次,從來守時,所以叫潮信,今夜八月十五,三更子時潮來,從不失信於人。”

魯智深放眼望去:月亮照著一片汪洋,遠處的潮水像一堵堵粉牆層次推進,衝到岸邊,激起驚濤駭浪,發出驚天動地的聲響。他心中豁然開朗,丟了禪杖,拍掌大笑:“灑家師傅智真長老說的話全部見效了。”

武鬆說:“我早聽你說過智真師父偈言,果然全部靈驗了?”

“‘遇夏而擒’,灑家就在萬鬆林裏活捉了夏侯成,‘遇臘而執’,灑家就在烏龍嶺上捉拿了方臘,而今潮信一來,正應了聽潮而圓,見信而寂的預言。此時潮信既來,灑家不就是要圓寂了麼?”

武鬆大吃一驚:真要靈驗,他今日豈不要歸西去了?於是問魯智深:“哥哥,你知道什麼叫圓寂麼?”

魯智深笑道:“嗬嗬,灑家連潮信都不知道,哪裏懂得圓寂?”

寺內的眾僧人回答說:“師傅你是出家人,還不曉得佛門中圓寂就是死麼?”